第652节
言哥儿也看见了,因为认识,顿了顿有些惊讶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仿佛是大受惊吓,轻轻叫了一声猛地转身看向了这边,一瞬间居然满脸通红的,看见言哥儿顿时也惊讶的很,不能置信的样子,但是马上的过来了,盈盈敛衽一礼:“臣女参见大皇子殿下。”
言哥儿看着她,着实意外:“你怎么在宫里?”
这女子,是集贤苑大学士文吉之孙女,最小的一位,叫文毓。
这个文毓常常出现在曦姐儿身边,似乎是曦姐儿的闺中密友,言哥儿从小就与曦姐儿有似有若无的情义,对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很熟悉。
文毓忙回话道:“臣女是皇后娘娘传召到此的。”说着,抬眼看了言哥儿一眼,这一眼着实的有些意味,含羞带怯,意味不明。
言哥儿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心中却有点吃惊。这个文毓是母亲传召到这里的?传了她,又传自己来这边?
这意味似乎也太明显了,言哥儿并不相信母亲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事关一些私隐,倒是不好传扬,他先看了看那两个侍卫。侍卫明白了,没有出声躬身退下,连同门口的那两位,看着是走出去了,不过当然的,他们只是在暗处,并不会走远。
言哥儿这才转身看向了文毓,道:“是谁给你传的话?”
文毓脸上更加的羞赧,脸蛋也红了起来,仿佛是晕了一层胭脂,唇上原本涂着殷红的唇膏,这会儿就更显得娇艳欲滴的,抬眼看他眼波流转,眼睛里仿佛带着一汪水,更水汪汪亮晶晶的。
看她这幅样子,很显然她在看见了言哥儿之后,也明白了意思。
或者说,她原本就明白。
虽然眼前的人仿佛就是那树上开的海棠花一般娇艳欲滴,随时可伸手采摘,但言哥儿此事心中却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气恼,只是这气恼还有些疑惑,暂时不能肯定罢了。
文毓回话的声音都颤巍巍了起来:“就是……娘娘身边的嬷嬷啊。”
“哪个嬷嬷?”言哥儿又问。
文毓依然是颤巍巍的,声音娇娇的:“大皇子,臣女能领娘娘的恩典坤宁宫觐见,这都是不多的,娘娘身边的嬷嬷,臣女真的不认识几个。因着她说是坤宁宫的,臣女在这宫里,自然不会有什么犹疑。”说到这里抬眼看着言哥儿,眼睛中似乎带了忧郁:“大皇子,您这么问,是担心……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似乎也说得过去。
文毓确实不是常能进宫的人,便是文大学士府里的太太,老太太,都未必能时常进宫,每年过年的时候进宫领膳,跟在一群诰命中行个礼磕个头,也就如此了。
言哥儿想了想问道:“你是为何进宫的?”
文毓就道:“随同老太太、太太进宫领宴。”
今天进宫领宴的都是些大学士,老师先生之类的人,文吉是国舅的先生,在集贤苑也算是有名气的,也确实有可能请了他们领宴。
言哥儿蹙了蹙眉,心中感觉这件事更加麻烦了。
如果文毓是跟着太太和老太太进宫的,身为闺秀小姐自然不能乱走动,她要离开文太太和文老太太身边,必然是得到同意的。
也就是说,现在文太太和文老太太是真的以为皇后娘娘传召文毓。
或者说,她们心里头很清楚另一个事实?
第1429章 携手芳阴
言哥儿想要查清楚,脸上便不能流露出怀疑,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道:“嬷嬷是什么时候去传话的?在什么地方传的话?皇后娘娘当时在何处?现在那个嬷嬷人呢?”
对于他的一长串问题,文毓似乎早有准备,恭敬的有条不紊的回答:“就在臣女跟随太太和老太太出宫的时候,追上来传的话,皇后娘娘当时在什么地方,臣女也不知道,那嬷嬷领着臣女来到了这边,便让臣女在这里等候。”
说到这里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时该有疑惑的表情,因此疑惑的看了看周围,道:“臣女在这边等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也是觉着奇怪呢……只是想,娘娘今天事情多很忙,臣女便是等着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看一眼海棠树:“海棠花开了,臣女一时赏花也忘了形,没看到殿下进来,殿下恕罪。”
说着低头,状似无意的,手里那支海棠花便贴在了脸颊边。
犹记携手芳阴,一枝斜戴,娇艳双波秀。
也许,文毓现在是想到了这首词,也非常成功的,让大皇子想到了这首词。
只不过言哥儿此时的心情却与文毓完全的不同。文毓回答的头头是道,仿佛是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疑问,所以已经想好了答案一般。
便是现在马上叫她出宫,只怕一些闲话已经控制不住了,或者,这些人不敢传什么闲话,但必然也有他们的目的,自己出现在这个庭院的一刹那,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言哥儿想到这里,心思更加沉静,道:“你倒有闲心。”
这话马上叫文毓警觉起来了,抬眼看了看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便带了丝委屈,小嘴似噘但又不敢,便更显得委委屈屈的娇俏样儿,过了一会儿才道:“臣女也不敢……”
言哥儿已经轻轻笑了起来:“我是逗你玩儿呢。”
这话一说出来,文毓顿时又惊又喜,满脸通红又羞又怯的垂下眼帘,声音微微颤抖:“大皇子……”好像气跟不上一般,声音都带了似乎喘息:“我……我敬慕大皇子……”
说了半句话而已仿佛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拿着花枝的手放在胸前,低着头身子也无意识的扭动了起来。而就是这么巧,一股淡淡的幽香也扑进了言哥儿的鼻子里,香而不腻。
一切的一切,真真是恰到好处。
言哥儿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如果不是身为皇子年长了之后在他面前做出如此体态的女人不少,怕是早被这扭捏的样子勾的三魂七魄都飞了。
“噢?”他含笑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文毓垂着头娇羞至极,声音也低了很多,好像再用气息说话,而越是这样越显得暧昧:“大皇子,我,我,您……您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言哥儿心里冷笑了起来,果然如此。
他抬眼看了看前面,这个庭院正对面就是三间殿,此时正房门开着,如果言哥儿这会儿走进去,不用猜就能想到,文毓亦会含羞带怯的跟着进去的……
这一切,已经有八成的可能,是文家人故意布置的。
那个去给自己传话的嬷嬷,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宫里的嬷嬷,而是跟着文家人混进来的,也非常有可能,再找就找不到了,永远的消失了。
当然,如何证明是文家人,就根本不可能了。
言哥儿自然不可能进去,他看着文毓,眼睛里带着笑意,声音温柔的道:“你的心意我了解了。今天我已行了冠礼,这事便也该敞开了谈了,你是大学士府的千金小姐,我自然不能随意辜负了你,正经该给你的礼数体面是不能少的。你且回去,此事我会和父皇母后求的,如今我身边不过才定了正妃而已,还有侧妃的位置空着,你的身份才貌完全能匹配。料想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反对。”
文毓再次的抬眼看他,这一次满眼满脸可真真都是惊喜了。作为一个闺秀小姐来说,如果此时真的跟着大皇子进了屋子……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大皇子的身份不可能不认账,这也是府里太太老太太们笃定的,主意也是她们想出来的,但到底是无奈之举,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才如此的。
文毓自己一个年轻体面的黄花大姑娘,当然不希望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被……
她当然希望体体面面的和大皇子成亲,亲事还得办的隆重无比,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堂堂正正嫁给大皇子的。
所以,听了大皇子的话,她真的是满心的欢喜。
年轻的女孩儿,能得到心上人这样一句保证,真的是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宝贵的承诺,她不会有一点怀疑,更加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去怀疑!
她满脸通红的点点头,身子却又不动,仿佛还在等大皇子说出来更多的甜言蜜语。
也是,她现在满心欢喜,大皇子如果能说更多甜蜜的话,或者能更进一步,搂抱甚至亲吻一下,估计那效果会更好,会让她更加的晕头转向。
言哥儿此时却头脑冷静,冷静的不像是一个才十六岁的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老成持重而又狡猾多端。
他确实伸手轻轻的触碰了她,但并没有碰其他地方,而是在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动作可以说非常的温柔,显出他现在对她十分的怜惜,声音也是万分的温柔:“我先走了,你稍等片刻在出去,其他的好消息,便在府里等着。”
说着看着她,柔和的‘嗯’了一声,询问的意思。
文毓抬眼羞赧的看他,却一下子便陷进了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中,顿时羞得头都有点抬不起来,感觉仿佛一下子他就要亲上来了一般……她羞答答的点头:“是,我全都听……您的。”
言哥儿对她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了。
他高大的身子从她面前走开了,好半天文毓才能正常的呼吸,这才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大皇子修长的身形走出了院门,文毓满脸通红又喜不自胜,唇角勾着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第1430章 金蝉脱壳
言哥儿从这个院子出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继续往前走,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侍卫一般是没声音的,他们能跟的这么近,还让自己听见,是有事禀报。
言哥儿脚步没停,只淡淡的问:“什么事?”
侍卫便上前两步道:“刚刚雨沉宫外面,树荫下藏着一个丫鬟。”
言哥儿依然继续走着,想了想问道:“可还发现了其他的人吗?”
“没有,臣等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那个带路的嬷嬷。”侍卫很清楚大皇子询问的是什么意思。
言哥儿点头就没有继续问下去。那个嬷嬷必然是就此消失,绝对找不到了的。至于那个藏起来的丫鬟,应该是文毓身边服侍的人,不论何种情况,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肯定是需要人服侍的,所以文家也留了个人。
这都不重要。
只要现在言哥儿不想跟文家撕破脸,那么这些事情都不宜追究,那个假嬷嬷是怎么进宫的?这个雨沉宫是怎么能让文毓进来的?胆敢借皇后娘娘之名传话,胆子实在太大!
最后这一点叫言哥儿非常生气。
就因为这个,自己身边的太监甚至还要多怀疑一些事情,真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现在暂时这些全都不能追究,因为他要先安抚住文家,让文家以为自己是有意让文毓做侧妃的,那么文家今天安排的这一切,后续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会因为等着自己去求皇上和母后册封文毓而停下。
言哥儿就是这个意思。
文毓一个闺秀小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这样简直没有退路的办法?何况,以她自己的话,也未必做得到,只雨沉宫这边的人如何打点的,她一个小姐怕是就没办法。
所以,这件事必然是文家有人做,不出意料的话,就是文家的太太和老太太,因为打点的是内殿,文吉等这些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而文家能想出来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而且胆子很大的实施起来了,可以肯定应该是做足了准备,即便没有十成把握,也得有八九成。
毕竟文毓这样的千金小姐名声也很重要,他们这么做几乎算是赌上了文家的名声。
所以,言哥儿相信他们是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后续会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做他们应该都是想好了的。
言哥儿想想,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编排的,自己睡了文毓,那么大学士府未必愿意将这种事情闹开,闹开了对他们自己的体面伤害也挺大的,估计最大的可能性,是偷偷找皇上和母后商量。
当然了,进宫哭诉,亦或者惊诧,甚至请罪,这都有可能,端看文吉大学士的戏要演到什么程度了。
言哥儿的对策,就是拖延,让今天这件事凉透了。
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无意中和文毓单独在一个庭园呆了一会儿而已。如果文家要做什么,自然需要趁热打铁,趁着这件事还热乎着,赶紧进宫找皇上和娘娘诉苦。
而言哥儿对文毓说的那番话,就是安抚她,或者可以说是哄骗她,骗她回去等着,骗文家人稍安勿躁,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会去求皇上和娘娘。
自己都要出面了,文家人还急什么?
只要过三五天,文家没什么动静,那么这件事自然而然便凉了,等文家反应过来了再想要接续起来之前的想法,先机已经失去了。
这就是言哥儿的策略。
骗他们,言哥儿一点都没有心中不安,是这些人先算计自己的。
如果有可能,这件事言哥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后有算账的时候。当然了,现在不需要,他只要沉住气,等着看文家的反应就行了。
言哥儿比较有把握,自己这个大皇子都说话了,文家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断定自己是骗人,总会有等等看的想法。
所以,他真的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