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节

  顾晚柠出声问道:“白大人在想什么?”
  白延之没有转头,开口道:“每次天灾,受苦的都是百姓,都会有无数的家庭流离失所……”
  古往今来,这都是人力无法抗衡的,顾晚柠理解他的情绪,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永远都是渺小的。像他这样全心为百姓做事的官,肯定希望将这样的灾害减到最轻,可惜人力有所不及。
  “大人果断地做出了抉择,将损失减到最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大人不必过于忧思。”
  白延之转过头来,看着她,“多亏郡主聪慧过人,否则在下和这曲阳府城余下近千人兴许都……”
  顾晚柠不想听他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立马说道:“没有兴许,你不会有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盯着白延之,白延之感受到了,想到此前她说过的话,眉头皱了皱,但是她没有挑明,他也不好说什么。
  洪水的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曲阳府城将洪水蓄住,其他地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后面的人还在吵,但是她觉得白延之救了那些人的命,那些不理解,她也没有什么和他们好说的。
  她来这里可不是纯粹为了这些百姓,还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白大人之前不是觉得我像某个人吗?”顾晚柠直接提了出来。
  白延之听她主动提到这个,将目光转了回来,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继续往下接话。
  顾晚柠自己则说道:“那让我来猜猜那个人是谁?是你妹妹?还是你夫人?”
  白延之听到前面“是你妹妹”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听到后面“是你夫人”的时候,他才抬头看她,却见她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那笑容让他太过熟悉,他几乎立马就开口,“你怎会知道?”
  “想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她笑了笑,正要转头去看那边闹成一团的官民,但就在这个时候,顾晚柠忽然看到一个人出现在白延之的身边,伸出手……
  她瞳孔一缩,立马转身去抓,“小心!”
  可还是晚了一步,她只是抓住了白延之的手,却并没有将人扯上来,反而被他拖着往下栽去。
  顾晚柠往上一看,只看到一个隐入人群的身影,那边燕南天也发现了问题,几乎在顾晚柠和白延之落入洪水中的刹那,他也跟着往下一跳。
  可惜这时候水太大,几乎以落入水中,就被冲开。
  顾晚柠的水性比一般人好,但是落到洪水中心中也有些没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白延之的手。
  两人被水流冲得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形,顾晚柠只能尽量调整呼吸,趁着冒头的时候用力吸气,也尽量帮助白延之,以免他溺水。
  “白大人,郡主……”
  山崖上传来枝儿和无数官差的声音,但是大家只看到两人的身影掉入水中,很快就被洪水冲走。
  枝儿看到这一幕,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郡主,燕大人,你们快回来!”
  顾晚柠被水流冲得头晕眼花,她觉得自己下一刻随时都会晕过去,但是她不敢晕,靠着意志力,时不时咬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她明白,只要自己一晕,就完蛋了,就算侥幸没事,也会和白延之分散。
  第647章 从来不后悔
  她也知道白延之没有溺水,因为他同样反扣着她的手腕,两人的手紧紧拽在一起,不论水流如何冲撞,两个人都紧紧地抓住对方。
  也正因为如此,顾晚柠有时候被水流拖拽的时候靠着白延之,白延之被水卷下去的时候也靠着顾晚柠,两人才能一直保持着稳定,不时地露头换口气。
  这时候的两人甚至看不清对方,他们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不停地变幻。
  燕南天毕竟是学武之人,即便是在急涌的洪水冲击中,他也一样能稳住身形,但他能稳住,却架不住顾晚柠和白延之被吹得不见踪影,他急得面红耳赤,顺着水流一直寻找……
  顾晚柠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如果再这样被冲几分钟,她可能就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白延之的声音,“坚持住,水流变小了。”
  经他这么一提,顾晚柠也察觉到周围的冲击力确实小了一些,但也没办法往回游,那样太耗费体力,只能顺着被冲走,找机会靠岸。
  “如果没力气了,你就放松休息一下,我会拉着你。”
  他嘴上这么说,手也紧紧抓着她,她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这种情况下,不管他是不是猜到了,顾晚柠都不可能真的放松下来休息,一个人的使两个人的力,很快就会被耗光体力。
  也幸好延之外表看起来虽然充满了书生气的儒雅,但他从小也干了不少体力活,身体结实,力气不会比一般的男人差。
  又支撑了几分钟,顾晚柠觉得自己如果还拽着白延之的手,很可能会连累他也跟着自己溺水。
  “你松开我吧……”她已经没了力气,趁着换气的机会大声和他说道。
  说完,又被水流带进水中,这一次,白延之使了劲,将她直接拽了出来,她大口吸气的同时,听他在不远处说道:“再坚持一下,别放弃,你看水流越来越缓了。
  整个曲阳府城都已经被洪水淹没,他们甚至不知道被冲到了何处。白延之说完,也被水浪打入水中,等换气的时候又开口道:“你看,我们好像被冲到了曲阳府城外面。”
  顾晚柠扭头去看,看到周围确实变窄了很多,两边都是山,洪水在河谷中奔涌,但速度确实比之前慢了很多。
  顾晚柠心里也升起一丝希望,然后就感觉到白延之抓着她的手开始用力。
  顾晚柠害怕他耗尽力气,也连忙将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用上,加上她水性好,又能借助水流的力量转换方向,这样省了很多力气,勉强能跟上白延之而不让他耗费太多力气。
  白延之其实也很吃力,如果他是独自一人,这样的水流速度,危险程度不算太大,但是他手中还抓着一个人,本以为会很吃力,可除了刚刚开始吃力之外,后面就完全感觉不到了。
  他回头看了顾晚柠一眼,解释道:“我们尽量往边上游,水流不会那么大,也能有机会攀住岩石休息一下。
  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也没办法上岸。
  顾晚柠点点头,“好,你带路,我尽量跟着你。”
  这条河道因为曲阳府城在上面分了流,水流速度确实缓了很多。只要水性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两人游着游着,前面忽然传来哗哗的声音,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么大的阵仗,那肯定是很大的瀑布,水流往下落,他们也必然会掉下去,血肉之躯怎么能承受那么大的冲力?
  就算侥幸活下来,肯定也晕了,晕了接着就是溺水,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两个人的脸色都白了,白延之回头看他一眼,“抓紧我,尽量往边上靠。”
  顾晚柠这个时候即便没有多少力气了,也咬着牙,将自己十二分地投资,不拖他的后退,还尽量和他保持一样的速度。
  瀑布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就仿佛在他们心里炸开的一样,顾晚柠看到了,那瀑布的尽头离他们只有不到两百米,以他们现在被冲走的速度,很快就会被冲到尽头。
  计算了一下距离之后,顾晚柠就再没有往边上看上一眼,哪怕身体不断地往那个地方冲去,她也只是咬着牙奋力地朝着岸边靠近。
  近了,越来越近,白延之一把抓住崖边冒出来的一大簇枝叶,然后用力一拉,将顾晚柠也拉了过来。
  两人抓着树枝,转头去看瀑布,那瀑布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米,如果继续往前冲,可能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就冲下去了。
  顾晚柠收回目光,看向白延之,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顾晚柠冲他笑了笑,“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此刻完全卸下了一切,像曾经和他相处时那种轻松随意的模样。
  白延之看着她的表情,熟悉感从心底攀升而起,他的唇抿成一线,盯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刚刚为什么要跳下来,你到底是谁?”
  他和清宁郡主的交集虽不算少但也不算多,而且之前清宁郡主其实非常注意和他之间的距离,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他面前似乎随意自在了很多。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胸口,让他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经过刚刚这样的劫难,顾晚柠头发湿淋淋地披在身后,眼睛也因为浸泡过湿漉漉的,她嘴角含着笑,睨着他,“延之,你说我是谁?”
  她的神态和语调都让他心口一颤,但那张脸明明不一样,未免太匪夷所思。
  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你是肖玉,安南王和安南王妃的女儿,从小在肖家长大。”
  他说得这么详细,也不知道是在回答顾晚柠的问题,还是在说服自己。
  “没错,我是肖玉,但也是那个在清河村陪你读书,陪你过日子的顾晚柠。”
  这话说完,白延之的瞳孔明显一震,“你说什么?”
  顾晚柠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延之,是我,我及时顾晚柠也是肖玉,肖家那个肖玉恢复正常之后就是我了。”
  白延之盯着她没有吭声,顾晚柠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想了想又说道:“当初在清河村,我被刘氏卖过来的时候还没见到你们就寻了短见,幸亏你将我救了回来,亲自照顾我,以前我也和你讲过,那个时候醒来的已经不是清河村的那个姑娘了,而是我,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她的话才说完,白延之就反手一握,将她的手紧紧攥进掌心,这件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但却是真实发生在晚柠身上的,除了他和大哥,晚柠没有告诉任何人。
  难怪肖家的肖玉醒来就变了一个人,难怪他每次见到她就会觉得熟悉,难怪她会毫不犹豫地跟随自己跳进洪水中。
  他长臂一伸,隔着树枝将她揽入怀中,“晚柠,真的是你吗?”
  顾晚柠靠在他怀中,一手抓着树枝,一手回抱着他的腰,然后仰头看他,“不是我,谁那么傻陪你跳河?”
  白延之脸上也露出了苦笑,“如果早知道是你,我魂都要被吓掉。”
  这话说完,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白延之低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的眉眼,带着无限缱绻。
  顾晚柠也看着他,这些日子来,他明显受了很多,四处奔波也不知道为了哪样,眼睛下面都有一圈青黑。
  “你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回去,躲我那么远?”顾晚柠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
  白延之松开揽着她的手,抚上她的脸,“失忆的时候我那混账,逼你离开,肯定伤透了你的心,等我恢复记忆,看到你和大哥那么相爱……”
  这一两年来,他的内心也被煎熬着,无数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毫无睡意,只能借酒麻痹自己,生怕自己清醒的时候冲到她面前,将她抢回来。
  可他不敢,当初是他狠心赶走了她,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离开时的眼神总会在他眼前浮现,不断地提醒自己让她伤心至此的人是自己!
  “你傻不傻?那时候你失忆了,你恢复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两人原本还要往下说,忽然“咔嚓”一声,两人陡然被打断,同时转头看过去,他们两人抓着的树枝竟然折断了。
  白延之连忙伸手抓住另外的几根树枝,同时将她搂了过去,紧紧抱在怀中。
  顾晚柠也没心情叙旧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瀑布,“延之,这水流还是太大了,我们俩被这样冲着,体力会耗尽,而且这些树枝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两个人的体重加上水流的冲击力,几根细细的树枝根本不可能支撑住,可是这地方两边根本没有路,都是悬崖峭壁,他们似乎走到了绝路,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晚柠,你不应该跟我跳下来!”白延之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后悔这么做了,延之,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再想想,我们还有时间,这几根树枝还能支撑我们一段时间。”
  第648章 谁是你媳妇?
  话是这么说,顾晚柠内心却很焦急,延之和她不一样,没了肖玉的身体,她还有另外两个身体,但延之只有一个,她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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