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好淡定_32
……
这一日十三在老太太院子里商量事情,三更时分才出来。赵姨本来跟在他身边侍候,半路上却有些肚子痛,于是十三说:“你先回去上茅厕,我想散散步。”
赵姨连忙答应着,跑着走了。
深秋寒冷,白天又刚下过一场小雨。多数人已经入睡,十三灭了手上提着的灯,走在黝黑的花园小道上,垂目慢行。他做刺客时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夜晚,并不觉得恐怖,反而有种奇特的安全感,有点熟悉。
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一向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突然间,远处小院里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十三不动声色地把身体一缩,紧紧盯着他。月色有那么一瞬间照在那人的脸上,又立刻隐入黑暗的阴影中。
那人是叶裴青。
十三心想:这么晚了,他不在房间里睡觉,出来做什么?那小院里有什么?
十三站着的地方被树荫当着,叶裴青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状,很快地走了。十三等着他消失,缓缓走到小院的门前,动了动鼻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这小院没人住,平时堆积了一些杂物。十三心想:如果他哪一天决定在穆国府杀人,这地方也算是不错。
于是他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十分凌乱,似乎刚经过一场剧烈的打斗,地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十三把手中的灯重新点燃,细细观察。那人身材瘦小一点,是叶裴青身边的一个小厮,名唤叶景。
叶景的腹部插了一把刀,面色惨白紧闭着眼睛,身上、地上鲜血淋漓。
十三只看一眼,就知道叶景是被故意摆成现在这副样子,造成斗殴致死的假象,必定是叶裴青所为。他细细看了一下,觉得有几个问题。
从血迹来看,叶景是在这里被刺的。但是白天下了小雨,这院子里有些泥泞,叶景鞋子上的泥土却是干的,说明他是在室内被打晕了,扛来这里被刺了一刀。
既然是正面杀人,一般不会一击而中,胳膊上通常会留下挡格类型的伤痕,但是叶景的伤痕却太少,受伤的地方也不太对,不符合院子里打斗的场景。
叶景的手中似乎握着一样东西,十三将他的手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发带上的一个小穗子——正是叶裴青常戴的,说不定就是在挣扎之中扯下来的。
……这也太叫人无话可说了。
依照叶裴青的本事,将这人扭断脖子轻而易举,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功夫,造成他打架致死的假象?他就算武功再强,对死人的研究也毕竟不足,布置杀人现场的经验少。若是池夫人要深究此事,叫官府来细查,说不定会有些麻烦。
十三将小穗子收在手中,重新布置了一下现场,将几个明显的错误收拾掉,熄灯走了。
回到房中,叶裴青却正在西屋里沐浴。十三不声不响地回到卧房里间,躺下睡觉。
……
第二天清晨天不亮,叶裴青便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昨夜十三去老太太房间商量事情,他赶紧去处理了一个小喽罗。自己两次被人追杀暗杀,险些丧了性命,正是叶景买主求荣,透露了自己的行踪。这人早就应该处理了,却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做得匆忙,今早才发现自己发带上的一个小穗子不见了。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他在扛着叶景去小院子的时候,被他摘了下来。事不宜迟,他得去把那颗小穗子收回来。
所以当叶裴青从远处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时,心想坏事了,可能被发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只见早上扫地的张老头儿在院门外呼哧呼哧喘粗气:“死人啦……死人啦……”
叶裴青笑着说:“大清早的说什么死人?太不吉利了。”
张老头儿一看是叶裴青,连忙拉着他来到院子里:“世子,真死人了!是世子手下的人叶景呀!”
叶裴青一看也白了脸:“去!快去叫人!”
找老头儿连忙跑了,留下叶裴青一个人在院子里。
他脸白不是因为叶景死了,而是整个犯罪的场景都变了。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每一处改动,只觉得自己昨夜设置出的场景简直像小孩过家家。现在无论让谁来看,都绝对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流畅之极,就是一个打架之后被刺而死的样子。
昨夜这个地方一定被人动过了。自己发带上的穗子说不定就在那人手中。
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是敌是友?这人似乎对他的事情十分清楚,了如指掌。
他又想起上一次自己在书房的密室中发现的小瓶子和那封信。他自然早就知道老太太中了慢性毒药,却不知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府中寻找那个小瓶子许久,却一直没发现,这人又是怎么找到的?他又是怎么进入自己密室的?
细思恐极。
究竟会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帮自己?
叶裴青的心中纷杂混乱。
不多时,叶景死的消息传遍了穆国府。这是杀人案,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去报了官。衙门一听是穆国府出了事,京兆尹屁颠屁颠亲自带着人来了,趁机同穆国公和叶裴青喝茶套近乎。
忙忙活活查了许久,发现府里众人都在,偏偏池夫人手下一个叫做吴管事的不见了。叶景前几天和吴管事有些口角,昨夜死之前也曾骂骂咧咧要找吴管事算账。衙门于是有了杀人嫌疑犯,去追查吴管事的下落去了。
事情完全按照计划进行,叶裴青却从此心中多了一件事。
第25章 叶裴青暗中除情敌
十三的身体终于没有大碍,叶裴青为了不让他在府里憋着,便向大理寺打了招呼,让他挂了名。从这天起,他清晨带十三一起出门,先将他送至大理寺安置好,自己再去上朝。散朝后,他又从大理寺接上十三,一起回家。
同僚知道十三是叶裴青的夫人,都客客气气的,不敢表现得太热络。初来乍到,十三不太熟悉奏章的写法,有个叫做魏维的评事看不过去,在一旁指点了一下。十三毕竟不懂,便虚心听着,默默学习。魏维本来是个小官,无权无势,年纪也不大。他看到十三虽然出身世族,却没有纨绔子弟的浮夸习气,心中便对他有了一点好感。两人职务一样,讨论的事情一多,便走得近些。
这天晚上回家,叶裴青看十三写奏章有了进步,便笑着说:“写得不错。学得这么快,以后我要写什么折子,全让你帮我写。”
十三没想那么多,便说:“多亏了魏评事。”
叶裴青说:“是么?”他想了想又笑着说:“有人帮忙讨论着也是好的,你若不懂,回家问我也是一样。做事认真是好,也别累着。”
不到五天,这魏维就被人从大理寺调到太学去管理典籍了,官阶高了半品,升迁机会却不大,明升暗贬。从此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必要之事,再也不敢同十三多说话。十三从未对魏维动什么心思,以为魏维被调走只是普通的吏部调整,完全不知道叶裴青在背后做的事情,也没多想。大理寺的卷宗无数,十三又对这类事情有兴趣,闲暇之余便翻看卷宗,安静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