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这样一来,倒是让开国皇帝丢掉了一个需要花钱维护的烫手山芋,赚了一大笔钱来维持建朝之初国家的建设运转。
  所以说,这皇帝啊,也是很有经商的头脑的。
  对于商贾之流,天下人虽鄙视吧,却又明白,没有了他们
  ,这个世界还真是转不动。
  而这也证明了一点,在富有的人群之中搜刮十分之一,就抵得过在穷人之中搜刮一辈子。
  也因此,大晋朝的商税收的是很细的,也很重。同时,不禁止官员贵族经商,只不过这商税嘛,收的也很多就是了。
  一个普通百姓经商所缴纳的商税与一个七品官员经商所缴纳的商税都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更别说是那些高官显贵们了。
  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
  大晋朝建朝已经四十多年了,国力鼎盛,这完全是得益于赋税收的正确的原因。
  在大晋朝,农户税交得少,又没有人头税之类的苛捐杂税。以所拥有的田地数量来缴纳,普通百姓拥有田地的,拥有的数量并不会太多。高门大户就不一样了,动则几百亩,几千亩,这个数量就很庞大了。
  而且,大晋朝的田税是没有免除这么一说的。
  也就是说,除了皇帝下旨,偶尔遇到天灾之下的某地阶段性减税,平常,无论有无功名,百姓贵族都是一样,都得缴税。
  包括皇帝自己家的田庄都得缴税呢,更何况是旁人?
  这也就是大晋朝刚刚建立不到百年,是个破旧立新的新朝了,若是前朝时期皇帝敢这么干?呵呵。
  就是因为大晋朝农税收的少,对于百姓也好,贵族也罢,都不算什么。然后商税什么的又收得重一些,如此,国库才如此充盈,国力才能一年比一年更强盛。
  因而,京中百姓一到三月,那真是游玩者众,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安荷跟刘芳坐着马车一路往京郊行去,沿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去游玩的高门贵女。正好人多热闹,安荷便应了她们的邀请,一同为伴游玩。
  到了杨湖边上,有专门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在周围,也有衙门的衙役等在此守卫,巡逻,维护安全。
  旁边还有两个很大的停放马车的场地,有专门的人看护。
  这跟现代的那些旅游景点差不多了。
  刘芳,安荷两人下了马车,护卫下马,跟随其后,伺候的婆子丫鬟也都各自下车,搬着车上的器具,安排好她们一会休息的地方。
  刘芳,安荷就先带着书画与香樱一起与其他贵女汇
  合,到湖边看看风景,边看边聊,倒也热闹。
  杨湖碧波滔滔,湖边树林成荫,杨柳依依,草地柔软,再加上周围青山环绕,白云蓝天,身在其中,真真是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杨湖很大,周围草地也很宽阔,草地之间各有小道可走,穿行其中,倒是十分悠然自在。
  因此,即使游玩者众多,但还是各自有各自的乐趣,互不打扰。偶尔见了,还能彼此相互一笑,其乐融融。
  在这种游玩时节,不会有人在意身份尊卑,只会沉浸在美景,欢乐的氛围之中,无暇他顾。
  走了没有一会儿,刘芳正随着人群沿着湖边走着,便遇上了她今日出门的目标:那群在名册上的寒门学子。
  当然,并不仅仅是他们七人,他们七人也不可能都认识,也都在同一拨里面。
  但她迎面碰到的那群学子之中,恰好是四拨相互有认识的人在,然后汇成一群的学子们。
  这样一来,刘芳所想要巧遇的那七个人就都在其中了。
  杨安也在其中。
  今日他穿了一件绣着翠绿竹纹的白色长袍,头戴一顶青玉冠,墨发高束,倒是面如冠玉,气度非凡。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出门时那一刻是怎么想的,不用日常习惯的布带束发,反而戴了这一顶仅有的青玉冠,也穿上了才刚做好的新衣,仿佛心中有那么一个念头:也许会遇到她?
  此时此刻,杨安透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刘芳,他才恍然,自己出门时的那股冲动从何而来。
  然,他低头一笑,自嘲自己终归还是虚伪至极,原来他心中也是有攀附高门的念头,却自以为光风霁月,坦荡安贫。
  实在可笑!
  或许是最近媒人频繁上门,与他谈论了太多的姑娘家,以至于他心中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杨安摇摇头,不再多想。只放松心神与同窗谈论近日时政。
  大晋朝现今还是个风气开放的时候,时下百姓也好,学子也罢,多多少少都会讨论讨论朝廷政事。
  尤其是现在正是春闱之际,身处京都,他们即使不参加,也免不了议论一番。
  刘芳等人听他们说的热闹,便也站在不远处,听了起来。
  听了一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原来
  他们正在议论最近皇帝加封巾帼侯的事情。
  大晋朝早已有女官在朝廷,女子当官倒也没什么可议论的。只是,女子因功封爵,这位巾帼侯倒是第一位!
  因此,最近不管是朝廷之中还是民间,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
  并不是说,巾帼侯功不配位,也不是说,朝臣百姓们对巾帼侯有所偏见。只是因巾帼侯封爵之事所引发的储君之位的争论。
  当今圣上是晋文帝,开国皇帝的嫡长子,当初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最后顺利登基。
  然而现今的皇上——晋文帝的皇后,也就是他的原配发妻只生了一位嫡长公主,并无皇子,多年来也没有生育。
  中宫无子,其实也不算什么。问题是:这位嫡长公主文韬武略皆是非凡!
  自幼聪颖不说,还颇有仁慈厚德,如此一来,诸位皇子相比之下实在是太过平庸。
  不管是朝臣们也好,百姓们也好,都时常感叹:若是嫡长公主是嫡长皇子就好了!那么,储君之位就毫无争议了。
  现在巾帼侯的封爵,让朝臣们,百姓们还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既然都已经有女官,女侯爷了,那么,有一位皇太女,未来有一位女帝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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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引爆了整个天下的舆论,物议沸然!
  刘芳在家中也时常会听到刘国公夫人与世子大哥他们的议论,大多还是比较看好嫡长公主成为储君的。
  毕竟无论从尊卑,还是从长幼,亦或者是才能品性来说,这位嫡长公主都当之无愧为诸皇子公主中的第一人!
  再有,安亲王,也就是八皇子与这位嫡长公主的关系极其亲近,八皇子又没有争位的念头,刘国公府还是比较倾向于才德兼备的嫡长公主为储君。
  这群书生倒也大多数对嫡长公主的印象颇佳,但还是有些坚持男女尊卑的观念不看好嫡长公主为君。
  “说到底,不过是嫡长公主为女子罢了。若她生为男儿身,诸位可还有异议?”
  一位蓝衣书生看着众位同窗说道。
  众人皆摇头,“公主之大才,在下等都钦佩,只可惜……”
  蓝衣书生嗤笑一声:“如此,那么你们就是受不了日后为之效命的君主为女子罢了。
  这般胸襟狭隘,就算嫡长公主日后为君,也未见得就乐意重用你们。”
  这番话简直就是得罪了天下学子的节奏,不仅仅是所有学子听愣了,就是刘芳等人也听愣了。
  安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刘芳说:“我记得他是母亲看好的人选中的一个,叫方成?”
  刘芳点头,“嗯,就是他。”
  方成,晋文十八年举人,年十七,家住京都外城城西文家巷中,京都人士。家中父亲早亡,由寡母抚养长大,下面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一个小五岁的妹妹。
  家有京都外城西城的文家巷住宅三进院落一座,京郊两百亩田地,两个京都外城西城的商铺,奴仆数人,算是稍有资产,富足之家。
  本人品性端方,颇有才名,暂无通房妾室,未曾配婚定亲。
  ——以上,就是刘国公夫人给刘芳看的名册上所写的,关于方成的生平来历。
  上面所说的“品性端方”那是没看出来,只不过,他言语犀利倒是真的。
  安荷对刘芳说:“此人就算有才,也是恃才傲物之辈,而且野心不小。与你所想相差甚远,不是良配。”
  刘
  芳明白她的意思。
  这位方成不管是没过脑子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故意为之,对于她这样想找个“事儿少”的来说,都不是“良配”。
  ——倒不是说人家配不上她,而是不太适合她。
  要是对方是没过脑子就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他才不配名,整一个鲁莽冲动的蠢货;要是对方是故意说的这番话,那就证明他对仕途是有所期待,也真的有几分才能,想要做一些事情的,甚至是有封侯拜相之类的野心。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适合刘芳。
  前者会让她焦头烂额,后者则会让她时刻活在算计之中,实在心累,都不是她所想所求。
  刘芳对安荷微微一笑,“放心,姐姐,我今日就是特意来看看他们的,要是没有合适的,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安荷听了,笑着点头,“正该如此。”
  她们两人挨着头低声轻语,倒也没有被人听到她们说的是什么,其他人还在兴致勃勃地听着那拨书生继续议论。
  方成的话虽然惊呆了众人,但还是有人出来反驳道:“方兄此言言重。非是我等不愿日后在女君之下效命,实在是,诸皇子之中亦有贤德之辈,并不是只有嫡长公主一人。”
  方成再次嗤笑,“是吗?你是想说大皇子?”
  “额……”那人语结,无法真的说是大皇子。
  毕竟有眼睛看的都知道大皇子就是一个只会冲锋陷阵的粗人,什么兵法谋略,呵呵,不好意思,他还真不懂!
  想当初,晋文三年的一场边境之战,大皇子先自告奋勇带兵出战。不出三天就被敌军给坑到差点被抓,成为俘虏。
  要不是嫡长公主正好在西北,带兵救援,恐怕他就成了大晋朝建朝以来第一位战败被抓的皇子了。
  安荷对刘芳嘀咕:“好吧,这人也是不行的。竟然投靠了大皇子那个草包,他脑子里不会也长满草了吧?”
  刘芳憋笑,无奈地嗔了安荷一眼,“十七姐,你说的太刻薄了。”
  “刻薄吗?我觉得是事实好吗?”
  刘芳:……好叭,你高兴就好啊!
  这时,又一位学子说道:“就算诸位皇子的确比不上嫡长公主,但他们也不全都是无能之辈吧。至少,做个守成之君还是绰绰
  有余……”
  安荷捂着眼,对刘芳说,“我都没眼看了,这么蠢的话竟然还能当众说出来的?”
  刘芳也摇头,这人说什么守成之君,先不说这句话僭越与否了,只说那些个皇子们听见了,恐怕也不见得就高兴。
  大晋朝现今不过两位帝皇,先帝是开国皇帝就不说了,自然是能够吹上天。
  只说晋文帝也不是个庸碌无为的守成之君,反而是一位颇有眼光胸襟,十分有想法,也十分大胆的开拓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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