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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道_52

  镇北侯昏迷不醒,燕弘就是最高的统帅,直令打开城门,命令左右大将军率领镇北军追击,凡是胡奴,无论是否中计都是格杀勿论,就算不能杀光了这些胡人,也要让他们重创一次,百年之内再无余力进犯燕朝。
  粮草神计给了镇北军极大的便利,原本凶恶的胡奴现在一个个拉得手脚发软,更重要的是那些比镇北军更加出色的军马也大半倒下,两厢对比倒是没有了原本的优势。镇北军守卫青禾州多年,每年都有不少的伤亡,对这些胡奴更是恨之入骨,大好的报仇机会怎么会放过,一刀起落便是一条人命。
  君长宁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燕弘身穿铠甲,威风凛凛,那一身煞气如同战神重生,即使是站在墙头的自己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更别说是下面的士兵。大概有些人就是如此,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别人的追随,君长宁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统治者。
  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一次带来的却是燕朝的希望,君长宁看了眼身边的齐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连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也受到了战场的感染吗:“齐家,现在最安全的就是青禾城内,你不需要在这里保护我,如果想要上战场杀敌的话就去吧。”
  君长宁相信以齐家的实力,足以在战场保护好自己,同样作为男人,他自然明白男人对于战场的钟爱,只是齐家听了他的话只是摇头,看了看下面的将士,却说道:“他们是士兵,所以要保家卫国,我却是少爷的书童,最该做的就是跟在少年身边,保护少爷的周全。”
  君长宁无奈的笑了笑,却拿他没有办法。随着胡奴的溃逃,青禾州镇北军已经追击而去,渐渐的站在城墙之上也看不到军队的踪迹。君长宁想了想便下了城楼,现在城内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对他倒是十分尊敬,这一点比起当地的青禾州知州可是截然不同,那位也是五品官,但从来都是傀儡的角色,因为这边的将军可不会听一个文官的话。
  君长宁先去镇北侯府看望了一下老侯爷,只是现在战乱之中缺少治疗,老侯爷中的毒药又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一直不好。老侯爷毕竟年老体衰,虽然往常看着健康精神,但一病倒下来就不如年轻人,才短短几天的功夫,看起来居然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现在外人来看,估计不会相信这就是当年威风赫赫的镇北侯。
  事发突然,镇北侯府内的尸体都是就地掩埋,这会儿恍然还能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君长宁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按大夫的话,镇北侯恐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事实上即使他挺过了,经过这一次镇北军的军权也不会再回到他手中,而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何意义。
  君长宁忽然想到君家的亲人,如果自己在这边有一个意外的话,君老爷和张氏又会如何的悲痛欲绝,他到底是不孝了,让二老担心。君长宁叹了口气,走出镇北侯府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心中一喜:“将军,是否粮草已经搬来?”
  来人正是被派去借粮的一位将军,那人看见是君长宁发问,倒是没有半点不满,这位虽然是秦关的知州,在这次的事情中对镇北军却是有大恩的人,又能出谋划策是个军师般的人物,而燕将军对他又是信任有加:“幸不辱命,粮草已经搬来,镇北军已无后顾之忧。”
  君长宁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笑着说道:“将军辛苦了,等燕将军回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非常高兴。”
  两个求救的将军,只要有一个带了粮草回来,镇北军一时半会儿就不会遇到粮荒的困境,等派去京城的人将消息告诉圣上,问题便能解决。
  君长宁心中高兴,便直接回了州衙等待,想着等燕弘回来第一时间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只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他的消息,心中便有几分担心。要知道镇北军追击的时候可没有带上粮草,并不可能深入草原,至多一日也该回来了。
  入夜之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天色却越发黑沉下来,渐渐的居然下起了雪珠子,恶劣的天气让镇北军不敢追击,渐渐的有队伍回来,虽然功劳很重要,但要是在下雪天迷失在草原中,又没有带着粮草,那跟找死没什么不同。
  君长宁忍不住回到了城头,一次次回来的队伍却并没有燕弘的身影,齐家伸手给他披上一件厚斗篷,讷讷说道:“少爷不用担心,燕将军守卫青禾州多年,肯定知道其中利害。”
  燕弘自然应该知道,但他原本就是重伤未愈,如果发生一个意外的话谁能防范的了。
  随着一队队人马回来却始终未见燕弘的身影,君长宁的担心也达到了极点,细细一看,至今未归的队伍,除去燕弘一队人马之外,居然只有康郡王手下的张将军,君长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康郡王虽然没有如同端郡王般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但他们对燕弘的忌惮却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仅因为燕弘是镇北军的统帅,在此同时,他还是有资格争夺王位的人之一。
  君长宁一番深思,这次大败胡奴的战绩过后,燕弘之名注定要扬名立万,到时候在军中的威信恐怕比起当初的镇北侯更甚一筹,无论燕弘是否有争夺储位之心,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已经是让人非常忌惮了,而如果燕弘在这场战役中直接死了,那别管他身前如何出色,到头来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君长宁只觉得浑身发冷,找到秦怀明将自己的猜测一说,两人忧心不已,但没有燕弘在,秦怀明也离开的话恐怕会让人钻了空子,而其他人中要能全然信任的却不多。这跟端郡王的行为不同,如果是通敌叛国,大部分的军人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但如果是王储之争的话,谁知道这些将军会倾向哪一方,即使不是康郡王还有贤郡王,除去这两位,就是燕弘的亲生父亲,醇亲王的势力恐怕也不是支持着他的。
  君长宁只咬牙说道:“请秦将军派一队人马给我,让孙将军随我一起去找燕将军。”君长宁口中的孙将军却是那个大胡子。他这么多天观察下来,秦怀明对燕弘确实是心服口服一心一意,其他人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小心思,而这个大胡子却是里头最浅显不懂得隐藏的一位,他佩服燕弘,并且愿意为他所用。
  秦怀明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两人私下的情谊不同常人,想了一番还是同意了他的做法。孙将军的人他也清楚,至少不会是背地里捅刀子的!
  一队人马不过几百人,很快离开青禾州往草原的方向赶去,当初燕弘是追着胡奴统帅而去,不应该走偏了大方向才对。
  一路追击偶尔可见交战双方的尸首,胡奴的尸体比镇北军的更多一些,可见一开始的时候还是镇北军占到了优势。君长宁微微皱眉,燕弘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肯定懂,怎么可能在并没有带足粮草的时候深入草原,更别说是在天气看起来就要下大暴雪的时候,这里的温度可是会冻死人的。
  原本的猜测在遇到原本该追随在燕弘身边的精兵队伍时更加确实,这队人马的损伤并不大,但偏偏却丢失了主将!而在见到君长宁一队人马的时候,那位统领露出惊讶的神色:“君大人怎会在此?”
  君长宁脸色一沉,问声问道:“燕将军呢?”
  那人脸色大变,奇怪的问道:“将军不是早就回去了吗,路上他旧伤复发,便由一百名将士先送他回去,我们继续追击胡奴统帅,如今已经取得那厮项上人头!”
  君长宁哪有心思去看那所谓的人头,脸色一变说道:“城内未见燕将军身影,还请各位随我一起查探,务必要找到燕将军。”
  那队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当下有些懊悔,当时将军回去的时候,他们不该再为了功劳而继续行军,导致如今的场面。
  如果燕弘真的是旧伤复发不得不先回城中,可见当时应该伤的更重,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答应自己身为统帅却先回城,原本回城应该是很安全的事情,毕竟胡奴已经败退,一路上并没有人马可以阻挡,偏偏还有张将军那个异数。燕弘即使并不信任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张将军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许侍卫!”蓦地一人发出惊呼,走近一看那人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之前君长宁过来的时候只注意有没有燕弘的身影,倒是没有注意看镇北军的尸体。燕弘的随身精兵自然能认得出这人就是送燕将军回去的伍长。
  看见那人身上的伤口,再一看周围几具尸体却都是镇北军的装束,几人只能认得出其中几位,其他的确定不是送燕弘回去的那些人,君长宁便知道那位张将军果然做出了半路截杀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出来一看,等他回头收拾了这些尸体,他们就是怀疑也毫无证据。
  雪越下越大,草原上已经结起来白色的一层,君长宁只快马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但渐渐的尸体的方向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可见燕弘知道自己兵力不及,打着分兵求救或者逃亡的主意,他们并不能确定那条路才是燕弘最后选择的,只好分兵几路继续追赶。
  草原的风冰冷刺骨,到了晚上有事雪天更加难以发现那些队伍留下的痕迹,君长宁在这样的大冷天却只急得冒汗,只恨自己不能更快一些。蓦地,君长宁猛地拉停马屁,往前看去却见一小队人马朝着这边赶来,等靠近了一看却是心中一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将军,他现在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是证明燕弘已经……
  张将军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发现,绝境之中遇到大批人马当下露出惊喜的神色:“不知前方是哪位将军统帅,在下右下张将军,因为遇到胡人精兵损伤惨重,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君长宁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跳下马一脚将那人踏在足下,冷声问道:“燕将军在何处?”
  65、雪海无涯
  如果不是还要从这人口中逼问燕弘的消息,君长宁真是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民族大义难道还比不得燕朝内部的家务事,难道他们就从未想过,如果这个时候镇北军的统帅再一次出事的话,不仅仅之前的胜利会付诸东流,给了胡奴喘息的机会,以后再也抓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第一次,君长宁对那几位郡王的厌恶达到了憎恨的程度,暗道如果是这几位的子嗣登上了大位,到时候燕朝别说是强盛,别被周边的国家侵略就不错了。怪不得皇帝迟迟不肯放权,这几人都不是好的接班人,唯一有心为国的那位敏亲王之子燕祺,却是个温吞的性子,这样的性格登上大位,还不得被这些人啃光了骨头。
  张将军显然没料到他以为的统帅居然是君长宁,如果是别人他还有办法糊弄过去,但这位跟几位郡王都不对付,谁都知道这位状元爷会被发配到边疆秦关就是那几位郡王捣的鬼,最重要的是,这位跟燕弘将军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在大前景不明朗的时候愿意站在燕弘那边,将秦关的粮草搬运过来,而现在看他的表现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君长宁冷冷一笑,一刀下去直接插在张将军的肩膀上,冷声问道:“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张将军还要狡辩,君长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刀差点没割破他的喉咙,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状元爷,居然是真的要下手要了他的命,周围的人都是燕弘的亲信,张将军知道这时候君长宁就是直接杀了他,之后只说死在胡奴的手中,谁还会追究。
  比起远在天边的康郡王,到底是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张将军连声说道:“我没有害燕将军,他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遇到了胡奴的队伍,不敌他们人数众多,后来就失散了。”
  张将军的话中真真假假,君长宁却没有那个功夫留下来慢慢拷问,只把他交给身后的士兵看管着,自己朝着张将军指点的方向而去。
  “少爷,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白色的雪花掩盖了草原原本的色彩,但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妙,齐家伸手挡在君长宁面前,眼睛看向前方,但暗夜之中即使有火把在,也将他们的视线遮挡了大半。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士兵对这一带更加熟悉,想了想说道:“我们会不会走到了窑坑!”
  君长宁皱起了眉头,所谓的窑坑所在的草原,在早年的时候其实是属于燕朝的,那时候这地方出产煤炭,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只是后来大面积的开采,等煤炭被开采殆尽的时候,这片草原也就被荒弃。但开采造成的恶果却渐渐产生,草原上因为塌陷等原因,出现了许多个深陷坑,君长宁并未看过,但现代的时候也曾看见过相关的新闻。
  君长宁皱了皱眉头,吩咐身后的人小心行动,将火把都点旺起来,等火光旺盛之后,果然看见前方是大大小小的深陷坑,浅一些的能望见里头的状况,更大一些的却都是深不见底,君长宁心中一沉,如果燕弘掉进了这些坑里头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分散开去寻找,都自己警醒点。”君长宁吩咐下去,幸好这里是草原,绝对不会有什么雪崩,众人能放心大声呼唤,君长宁跟着齐家一队,绕着这些深坑走,心底却一点点沉了下去,燕弘身受重伤,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已经十分不妙,若是掉落深陷坑的话,那岂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君长宁这时候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如果燕弘因此而亡的话,到时候让会付出代价都是枉然的事情。少年郎忍不住想到他们的初遇,那时候那个带着一丝丝脆弱,却拥有最纯粹心思的少年,比起父母,自己成长的时候却是燕弘照顾的更多一些,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少年,却要照顾比他更小的自己。
  君长宁有些痛恨自己的虚伪,比起燕弘的真诚来,他其实对人对事都带着几分戒备,可以说他是谨慎,也可能是学了心理学的缘故,他喜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人,这辈子除了君家的人,因为血脉相传的关系被他放在了心上,即使是燕弘,这个至交好友,现在想来也是亏欠良多。
  如果这时候燕弘知道君长宁心思的话,说不定会放声大笑几声。毕竟在他看来,君长宁不因为名利,不因为世俗,一直愿意做他的朋友,已经非常难得。那些在他落魄时心中鄙夷,在他得势的时候又是百般谄媚的人,连他家十郎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倒是他自己对君长宁心思并不纯粹,偶尔闪过将人珍藏起来的心思是有几分龌蹉。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所以理所当然的产生了巨大的误会。这个误会倒是让他们靠的更近一些,可见有时候误会也不尽然是坏事,若是因为误会而让两人更靠近一些,自然是再好没有的。当然这个时候君长宁可没有多少旖旎心思,只不过是将心中的人分量放得更重了一些罢了。
  “找到了,在这里!”嘶哑的声音让人惊喜,君长宁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见那深不见底的大坑心却冷了下来,那几个士兵所谓的找到,是因为周围散着几片铠甲的碎片,君长宁往里头一看,但因为距离压根看不见什么来。
  出来的匆忙,又是在大草原上,他们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带着绳索,而深坑十分险峻,周围的沙石还不够坚固,想要爬下去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到时候还要背着伤员上来。君长宁看了看在场的人,当机立断的脱下了外套:“用外衣绑成绳索带,我下去看看。”
  下去找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仅仅是天坑的问题,还有天气越发寒冷,大雪更有加大的趋势,一下去谁知道还能不能上来,齐家连忙说道:“少爷,太冒险了,我身手更好一些,我下去更加合适。”
  君长宁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太重了,在场的人里头我的分量估计最轻,用衣服做成的绳索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我下去更加合适。放心吧,你家少爷我也是从小练武出身的。”
  原本有几名士兵也要自告奋勇,听了这话只能退到一边,有几个不仅将外衣脱了下来,连内衬也没有留下,身上只挂着冰冰凉的铠甲,只为了将绳索绑得更加结实更加长一些。
  等绳索跑了下去,齐家只能抓住上头,让一群士兵摆好阵势,万万不能让小少爷遇到危险。他站在第一个,只看见君长宁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君长宁的动作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跳跃的美感,一会儿就消失在大家眼中,倒是让几名士兵更加佩服了一些,这时候跟着来的都是燕弘的亲信,自然不希望燕弘出事。
  君长宁从来不是刚愎自用的人,但这次下去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不仅仅是因为体重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他在现代的时候非常喜欢攀岩,即使多年未动,但有些技巧还是藏在了脑海中,与其派一个完全不会的士兵下去,还不如自己冒一次险。
  雪天攀岩可不是好事情,他现在下落不需要花费多少的体力,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手脚变冷。幸好齐家之前脱了衣服,让他绑好了手脚,不至于立刻就被寒冷冻伤。越是往下越是忐忑,周围隐隐能看见有人滑下来的痕迹,君长宁咬了咬牙继续加快了速度,半晌之后果然看见有人的影子。
  燕弘经历过许多次山穷水尽的局面,他来到镇北军之后的日子远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镇北侯在军事上是个人才,但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因为平民出生的缘故,他更加青睐那些贫寒将士,对于一个出生皇族,还是王储备选人的天家男子,不为难已经是容忍,更别说是照顾。
  而有三个郡王的势力在,怎么可能看着燕弘轻轻松松的掌握镇北军的军权,那些年下的绊子可不少。但那时候还十分年轻的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得到镇北侯的信任,得到镇北军的支持,渐渐的成为了镇北军说一不二的人物,甚至威信一点点超过了镇北侯,可见他花费的心思。
  在军队里头,任何的花言巧语都比不上军功来的直接,要想要成为他们的领袖,就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燕弘用了将近十年的功夫,那血汗拼出了一番自己的势力,甚至眼看着就要完全的掌握镇北军的势力,到时候别管他是不是想要那个位置,都能不在受到其他人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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