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宜会客
春日暖阳让临安城更显生机和烟火气息,男女老少像是在屋里藏了一个冬天了似的,突然间一窝蜂涌到了太阳底下,到处都热闹起来了。
陈俊卿骑着驴子走在临安城南边的一河堤上,腰间挂着酒壶,怀里揣了只烤鸭,那驴子走得极慢,他时不时能解下酒壶往口里倒上一口酒。
在临安城里,大家都喜欢成群结伙地游春,而陈俊卿却更喜欢自己一个人骑着驴子到人少的地方闲逛。
在同朝的官员中,很多人都觉得陈俊卿性格中有不讨喜的地方,这个人说话太直接,经常不给人留情面,就连在赵昚面前有时说话都有些直来直去,所以赵昚有时也不喜欢他。
陈俊卿先是和汤思退合不来,在临安礼部侍郎做不成了,只好出知泉州,后来又和钱端礼合不来,和虞允文更是一直都合不来,所以赵昚虽然欣赏陈俊卿的才能,但到底还是对他有些厌烦。
在这人少的河堤上走着,陈俊卿感到不必为人所累,一个人享受美酒美食美景,好不惬意。
他绕过河堤附近的树林,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平缓的河滩,那河滩上长着浅草,极为干净,他放眼看过去,见河滩上围了一圈的人,正在说说笑笑。
那些说笑声透着青涩,听上去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陈俊卿仔细一看,发现几张熟悉的年轻面孔,有两个正是枢密院的新来的年轻官员。
他再一看,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曾觌,旁边扶着曾觌的是他的学生赵元熙。
陈俊卿心下嘲笑道:“这帮人正是到处风雅,瞧这架势,肯定又是在河边作诗作画了,这帮年轻人好的不学,溜须拍马他们学得可真是快。”
曾觌得势以来,曾家可谓是门庭若市,而曾觌带着一帮年轻人作诗作画也成了临安城中的一道景观,年老些的可以看到新一代的年轻后生的样子,年轻的可以即将要在官场如鱼得水的同龄人是什么样子,而那些小姑娘小媳妇也爱关注着这帮人。
陈俊卿本来不想见到这帮人,更不想上前去和这帮人寒暄半句,但是他人都骑着驴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如果这个时候退走,未免显得他过于怯弱了。所以陈俊卿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曾觌和陈俊卿素来就合不来,两人互相瞧不上对方,但曾觌碰到陈俊卿时面上的话还是会说几句,而陈俊卿则完全要看心情了。
这时,赵元熙朝陈俊卿这边走了过来,远远地笑容满面地看着陈俊卿。他朝陈俊卿行了礼,道:“这么巧,陈相公也到了这里,这边好些人都盼着见陈相公一面呢,今日可算是能见着了,师父也经常赞赏陈相公的才学和诗作,所以特地让我来请陈相公过去,大伙儿一起吟赏这好春光。”
曾觌看到陈俊卿经过,如果不派人去和陈俊卿打个招呼,这么多人看着会显得他不懂礼数,会让人私底下议论他和陈俊卿不和睦,所以也只得让赵元熙过去请。
陈俊卿拉了拉驴子,朝着赵元熙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让驴子停了下来,他伸直了身子往前方看了看,看到有好些都是当朝的青年才俊,他在心下叹息道:“这些年轻人不好好干些实实在在的事,非要把工夫浪费在巴结曾觌、龙大渊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身上,真是让人痛心不已。”
赵元熙看到陈俊卿中途又停了下来,面上有些尴尬,但仍旧挤出笑来看着陈俊卿。
陈俊卿又拉着驴子往回走,幽幽地念叨道:“改日改日,掐指一算,今日不宜会客。”
陈俊卿骑在驴子上,摇头晃脑一颠一颠地离开了。
曾觌看到赵元熙快步走了回来,而陈俊卿又骑着驴子离开了,心里有些不愉快,但是又想知道陈俊卿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便疑惑地朝赵元熙看了一眼。
赵元熙正儿八经走到曾觌跟前,道:“刚刚学生去请了陈俊卿,他说今日不宜会客。”
曾觌嫌恶地看了赵元熙一眼,真是恨不得让赵元熙原地消失,心下骂道:“你这个蠢猪,陈俊卿说今日不宜会客是什么意思你竟然不知道,你还当真了,还学了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旁边几人听了赵元熙所说的话,都有些忍俊不禁,他们都知道陈俊卿素来性情古怪,但是他们想不到陈俊卿竟然会找出这样稀奇的借口来回绝曾觌的邀请,几人想笑又不敢笑,只是悄悄的相互递了个眼色。
曾觌被众人看了笑话,因而对陈俊卿的怨恨又再次增进。
陈俊卿回去之后,写了个折子打算参曾觌和龙大渊一本,说这两人不学无术,见识浅薄,结党营私。
参曾觌和龙大渊的折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是赵昚因为曾觌和龙大渊是潜邸旧人,对这两人要格外开恩,几次都驳了回去,所以曾觌和龙大渊才肆无忌惮,横行无碍,巴结这两人的众人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曾觌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对陈俊卿本来就很窝火,结果没过几天,就听说陈俊卿竟然还参了他一本,气得火冒三丈,心里恨极了陈俊卿。
曾觌清楚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事,心里发虚,被陈俊卿参了这一本,虽然一肚子的火,但是也不敢找赵昚辩解,而是先来找曾青青。
因为曾觌做的事赵昚心里都是有数的,如果曾觌清清白白没做什么错事,那么朝中也不会屡屡有人参他,在赵昚面前他只会越辩越黑,所以他只能够先来找曾青青。
曾青青也知道曾觌仗着她在赵昚面前得宠,所以这些年来在朝中很是嚣张,对此曾青青也多次提醒过曾觌。
如今曾青青看到曾觌一脸不悦过来找她,知道他肯定又是过来有求于她了,一时也拿不出好脸色来。
曾觌道:“陈俊卿和朱小青派人去查你兄长,这会儿又立马参了我这一本,这不单单是和我有关,意图更在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