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零九． 宣言
莫伊尔，1966年。
塔兰特上校伸了一下懒腰，今天大概又是一个好天气。
从一个普通的警察到成为内务卫队驻莫伊尔的最高指挥官，他在这座城市已经整整渡过了21个年头了。
21年可不算一个短暂的时间，他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大、娶妻，这里对于他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哪怕给他更高的官衔，他也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
“上校，有人找您，听说是您的朋友。”
“哦，是吗？”塔兰特上校是个非常重视朋友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他认识的人，他总会接见对方，甚至不遗余力的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
可是，当塔兰特上校见到他的朋友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直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地方会亲自来到莫伊尔拜访自己：“威尔？上帝啊，我的老朋友，你居然真的来到莫伊尔了。”
“当然，我们在三年前可说过，如果我有空的话一定会来拜访你的，现在，我不过是来兑现诺言的而已。”威尔.汀兰德面上挂着笑容：“怎么，我亲爱的塔兰特，难道你这里连杯咖啡都没有吗？”
塔兰特上校急忙将自己的老朋友请到了办公室，亲自给威尔倒了一杯咖啡：“嘿，我的老朋友，我这里的咖啡喝不能和巴黎的相比。”
“但是朋友冲出来的咖啡永远都是最美味的。”威尔接过了咖啡：“塔兰特先生，莫伊尔真是个美丽的城市，一踏上这里的土地，我就觉得我喜欢上这里了。”
“啊，你会更加喜欢这里的。”说到自己深爱的城市，塔兰特上校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我可以确信的是，你每年都会来这里度假的。”
威尔接口说道：“是啊，我希望能够每年都来这里度假，每年都能和我的老朋友一起聊天喝上一杯咖啡，但是很可惜，我担心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塔兰特上校大吃一惊，他以为是自己的老朋友身体出现了问题，可是威尔随后的话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塔兰特，我必须要提前警告你，这里即将变成战场！”
“战场？”塔兰特上校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轴心国军队就要到来的登陆作战？啊，说实话，我并不是特别的担心，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针对伦敦，而不是爱尔兰，更加不会是莫伊尔。”
威尔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是的，他们的目标不会是爱尔兰或者是莫伊尔，但是爱尔兰共和军呢？”
塔兰特上校“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缓缓的坐了下来：“威尔，你是掌握了什么信息吗？”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老朋友并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他在各个国家，甚至各样各业都拥有着丰富的人脉，而且有传言说他和德国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不过即便是这样，当时的法国政府也不敢动他。
有的时候这个人所掌握的消息的准确度甚至超过了政府所能够掌握的......
“贝尔特.亚当斯这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威尔缓缓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塔兰特上校默默的点了点头：“是的，爱尔兰共和军新的领袖，一个遭到政府通缉的反政府武装的头目，他也是莫伊尔人，据说经常会来到莫伊尔，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成功的抓捕到他。”
“难道你的内心真的想要抓到他吗？”威尔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其实无论是你，还是莫伊尔的内务卫队的警察们，都是亚当斯的同情者。啊，也许不是全部。”
塔兰特上校被吓到了：“嘿，威尔，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的话会给我们带来的麻烦的。等等，难道你说的战争和亚当斯有关吗？”
“是的，和亚当斯有关。”威尔丝毫没有加以否认：“一次打的起义即将在莫伊尔爆发。”
“上帝啊，感谢你给我带来的这个消息。”塔兰特上校急忙说道：“我会立即做出部署的。”
“安静，我的老朋友，你必须要仔细的把我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听完才能做出决定......”威尔让对方保持冷静：“你当然有权力进行任何你想要的镇压，但是这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你想到了吗？亚当斯为什么会选择在莫伊尔进行起义？因为他甚至比你更加了解这座城市，他知道在这里有他的大量同情者，甚至即便你指挥的内务卫队里也有大量他的忠实追随者......一旦你企图进行镇压，我可以保证的是亚当斯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至于莫伊尔的人民，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也根本就无法掌握......”
塔兰特上校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承认威尔的话全部都是正确的，无论在莫伊尔还是在自己指挥的内务卫队中，“爱尔兰共和军”的支持者和同情者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根本无法掌握局面。
但是，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城市陷入到可怕的战火中......
“让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吧......”威尔缓缓地说道：“只当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旦爱尔兰共和军在莫伊尔爆发起义，你要做的只是约束你的部队不要牵扯到战火中，既不要向爱尔兰共和军开枪，也不要支持他们。记得，在附近还有国民军的力量，那是他们的事情。如果你很早就表明自己的立场，会让你陷入很大的麻烦中的。战争既然无法避免，我们要做的只是让这座城市如何尽可能的减少战争带来的损失......”
塔兰特上校怔怔的看着对方，仔细品味着威尔话里的意思，他似乎隐隐的明白了老朋友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是亚当斯让你来这里说服我的吗？”
“不，我的老朋友，亚当斯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请到我。”威尔微笑着说道：“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是受到亚力克森男爵的委托才来到这里的。”
亚力克森男爵？塔兰特上校的神色一下变得肃穆起来，这个名字可是一个不朽的传奇......
“是的，我受到了亚力克森男爵的委托。”威尔收住了笑容，非常严肃地说道：“男爵所指挥的军队即将对英国进行登陆作战，而在此之前，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芬顿政府陷入混乱之中，而如果此时在北爱尔兰和爱尔兰、苏格兰多地爆发起义，那么对芬顿政府的打击将会是非常巨大的。让我告诉你一些真相吧，我的确见到了亚当斯，而且我还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资金和武器的支持......”
其实，塔兰特上校是很感谢威尔能够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还会对爱尔兰共和军即便到来的起义蒙在鼓里。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威尔没有隐瞒自己任何事情。包括他对于爱尔兰共和军的支持。
“然而我所做的一切都什么爱尔兰的统一独立没有任何的关系......”威尔的语气非常平静：“我只是在帮助德国，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在帮助男爵。塔兰特，你必须要做出抉择，是继续效忠芬顿政府，还是效忠即将重新回到英国的女王陛下？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认为莫伊尔不会遭到战火？你错了，这里是否会爆发战争并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亚力克森男爵的抉择......”
塔兰特上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这里是否会爆发战争并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亚力克森男爵的抉择......男爵派威尔来，也许就是给予一种警告，给自己和整个莫伊尔最终的警告......
“如果我选择效忠女王陛下，男爵能够确保这里不会爆发战争吗？”塔兰特上校问了一声，当他看到威尔点头之后继续说道：“那么亚当斯和他所领导的爱尔兰共和军呢？他们该怎么办？任凭他们在这个城市中为所欲为吗？”
“我曾经说过，既然无法避免战争，那么就必须将战争带来的伤害减少到最低程度......”威尔淡淡地说道：“默许爱尔兰共和军在莫伊尔的起义，甚至可以给他们提供武器，让他们离开莫伊尔去和国民军作战。受到战火伤害的将是别的城市，而绝对不会是莫伊尔。”
塔兰特上校长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威尔的意思......这么做的确有些不道德，甚至是背叛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和良知，但是其实现在的塔兰特上校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要么让战火在莫伊尔爆发，要么让战火在别的城市燃烧。
他品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涩，这和他此时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他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和爱尔兰共和军的这些家伙合作。
“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的，威尔。”当塔兰特上校放下咖啡的时候，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你必须要做出保证，亚当斯和他的爱尔兰共和军绝对不会在莫伊尔展开屠杀。”
“我保证！”威尔非常认真的回答道：“我会全力约束亚当斯和他的部下不会对莫伊尔这座城市犯下任何罪行的......”
塔兰特上校放心的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
......
1966年10月2日，让全英国震惊的大事再一次的爆发了：爱尔兰共和军在他们的领袖贝尔特.亚当斯的指挥下于莫伊尔爆发起义，并随即宣布占领这座城市成立爱尔兰临时政府，并自任为爱尔兰临时政府总统。
贝尔特.亚当斯还在被他控制的莫伊尔电视台中发表他的宣言：
“爱尔兰男女同胞们：在神与创造了古老的民族独立传统的先烈们名义下，爱尔兰，以我们之口，号召她的儿女们集合到她的旗帜之下，为她争取自由！
爱尔兰共和兄弟会，在地下革命团体的组织训练中得到了勇武精神，在公开的军事组织爱尔兰共和军中建立了严明纪律。它一直耐心等待展示自己的适当时刻，现在这个时刻到来了，而我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被虚伪无能的政府放逐的儿女们的支持下，在英雄的欧洲盟友的支持下，但是首先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兄弟会以必胜的信心战斗着！
我们宣布爱尔兰人民拥有爱尔兰的主权，并可不受限制地决定爱尔兰的命运，该项权利至高无上，不可侵犯！某个异族和外国政府对此权利的篡夺，并不能使这项权利无效，除非灭亡爱尔兰民族，它也永不失效！每一代爱尔兰人都捍卫着他们民族的自由的主权；在过去几百年中有多次要用武力来捍卫它。为了继续维护这一基本权利，并再一次在世界面前用武力捍卫这一权利，吾等在此宣布爱尔兰为主权独立国家，我们誓言用我们的生命，以及我们手足兄弟的生命来实现它的自由、幸福和提高它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地位！
爱尔兰共和军获得全体爱尔兰人的拥护，并在此要求每一个爱尔兰男女同胞的效忠。共和军保证宗教和公民自由，所有公民的权利与机会一律平等，并决心追求全民族与其每一部分的幸福和繁荣、平等地爱护所有本民族的下一代、忘却某个外国政府在过去精心构造的、割裂了少数人与大多数的差别。
在我们的力量能够建立起固定的、代表全体爱尔兰人民，并由全体爱尔兰男女人民选举出的民族政府的适当时刻到来之前，在此组建的临时政府，在人民的信任之下全权管理共和国的一切军民事务。
我们将爱尔兰共和军的事业置于至高无上的主的护佑之下，祈求他祝福我们的斗争。我们也祈祷无人在服务于这项事业中由于胆怯、残暴或抢掠而使使其蒙羞。在此至上的时刻爱尔兰民族必须用其勇气和纪律，以及她的儿女为了他们的共同利益而舍身忘死的决心，证明她不愧于名符实归之昭昭天命......”
这一宣言响彻在莫伊尔，响彻在爱尔兰，响彻在整个英伦大地。
爱尔兰政府和芬顿政府很快陷入到了混乱之中，镇压的命令迅速传到了塔兰特上校的手中，塔兰特上校却很快拒绝了这一命令。在他回复的电报里是如此说的：
“我们没有办法镇压，因为一旦要镇压的话将会镇压整个莫伊尔的人民......我想所有的人都应该来莫伊尔看看，这里的人民狂热的支持者亚当斯和他的临时政府，即便在我所指挥的内务卫队中也不乏亚当斯的追随者，我正在失去对莫伊尔的掌控力。”
塔兰特上校的态度是爱尔兰政府所没有想到的。他们不得不紧急调动驻扎在莫伊尔附近的国民军进行进攻。
而与此同时，塔兰特上校也拒绝了亚当斯的临时政府授予他的总理任命。他很明确的告诉亚当斯：“我同情你们正在进行的革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也同样要加入你们。我不会对你们进行镇压，也更加不会加入你的军队之中。内务卫队将秉承其一贯原则，中立、公正、平等。”
“我很理解你的难处，塔兰特上校。”亚当斯并没有勉强对方，内务卫队没有进行镇压其实已经帮了他的大忙：“但是等到革命胜利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个将一直为你保留的职位。”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亚当斯。”塔兰特上校并没有称呼对方为“总统”：“国民军很快就会到达莫伊尔，我唯一的请求是不要让战争在莫伊尔爆发，这里不该受到战火的侵袭，不该让这座美丽的城市流血，所以请你的军队出去迎接那些国民军。”
亚当斯有些迟疑，一旦自己的军队离开了莫伊尔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威尔却忽然说道：“总统先生，我将保证莫伊尔一直会在你的控制之下，除非你的军队遭到了惨败或者你本人战死在了战场。”
听到威尔先生的保证，亚当斯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塔兰特上校，我尊敬您，也同样尊敬这座城市，我会带着我勇敢善战的士兵离开莫伊尔作战，而您的任务就是保证这座城市的安全。”
“我想这点我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塔兰特上校也放心了：“当你回来的时候，莫伊尔依旧还是你的莫伊尔。”
这是一个政治妥协，无论对于亚当斯还是塔兰特上校来说都是如此。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在亚当斯和塔兰特上校之前建立起了一个临时的、并不稳固的同盟。
这个同盟会随着战争的进展而不断的发生着变化，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
但是这一同盟对于英国的芬顿政府来说却是一个新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