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贼】

  群魔令出现这件事，瞬间震惊了整个武林，然而孟青却是踪迹不见，众人都找不到他去了哪儿，没回府也没去别的地方，就这么消失了。
  魔宫众人也没怎么费劲去找他，都顾着安慰一个人了……安慰的还不是差点被孟青害死的鬼扇莫虚，而是差点被孟青气死的，他的亲爷爷，獠牙王孟坤。
  獠牙王是个暴躁的脾气，一直觉得孟青很乖顺，斯斯文文的，虽然偶尔有时候也犯坏，但从没做过为非作歹的事情。但孟青背地里竟然搞了那么多事情，一个金顶教弄起来就要多久？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然后心狠手辣还想害死他干爷爷莫虚，这白眼狼啊！气得老头血直往脑门撞。
  公孙给老爷子在脑袋旁边扎了两根针，以免他气过头了中风。
  殷侯放了群魔令之后，江湖震动，很多人都好奇，隐退了接近六十年的魔宫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后来也传开了，说是出了叛徒，差点害死鬼扇莫虚，幸好被白玉堂救了。
  于是，这事情就越传越乱了，白玉堂是天尊的徒弟是天山派的人，怎么就会救了魔宫的人？
  后来又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白玉堂入赘魔宫了。
  惊得江湖上众人又张大了嘴合不拢——白玉堂有心上人了？！这魔宫哪家的闺女这么好命又这么本事？得激死天下多少美人啊？
  对此，展昭非常不满，时常自言自语一句，“入赘个屁！”
  白玉堂在一旁边逗新得的金壳子，边点头，“对，应该叫招婿。”
  展昭斜了他一眼，左手拍头，白玉堂右手挡住，展昭又右手锁喉，白玉堂左手抓住……拉锯中……
  魔宫众人从门口走过，看了一眼抿嘴笑。
  “哎呦，打是亲骂是爱。”
  “是啊，玉堂看着好老实，被小猫欺负了吧？”
  “估计是。”
  展昭常常不满——明明是我老实！
  白玉堂就常常得意——第一印象很重要。
  魔宫重出江湖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赵普抽了个空问展昭，“殷侯不准备重出江湖？”
  展昭一个劲晃脑袋，“怎么可能，他好容易退出了，怎么还会再进。”
  “那他放群魔令干嘛？”欧阳少征也纳闷，“今天来打听的江湖门派至少有好几百，大家都好紧张。”
  展昭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提醒一下孟青，魔宫究竟是什么，让他回头是岸。”
  “魔宫究竟是什么？”公孙好奇，“群魔令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展昭笑了笑，道，“魔宫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它从一开始建立就不属于江湖，而是在江湖之外的！”
  众人都好奇。
  展昭一摊手，“外公建造魔宫真正的目的是给无家可归，又有些与众不同的魔头们一个避难所。换句话说，魔宫只是一个家而已。
  众人点头——原来是这样。
  白玉堂在一旁捧着杯子慢悠悠喝茶，就说么，殷侯所谓的出江湖是为家人，退隐江湖也是为家人……天尊常说的，那老鬼宅得很，闺女控加外孙控，顾家小男人！
  “家最重要的当然是家人，一个家庭就算再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如果家人不和睦，那这个家也没什么意思。”展昭道，“只可惜魔宫的群魔都是身怀绝技之人，所以麻烦不断。可如果只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老头老太太，聚集在一起一块儿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纷了，也不会有人要求他们重出江湖什么的。”
  众人听了都点头——哦，所以殷侯是提醒孟青，他是家族的一员，魔宫是那么多老人的家，也是他的家。
  可是，孟青并没有回头是岸，他不见了，连他那几个朋友都不见了，再想想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都要回去拿的盒子，别是打算兴起什么大的风浪吧？而且金顶山的教主也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幕后主脑。
  欧阳问展昭，殷侯既然放了群魔令，是不是要派人去抓孟青回来正家法？
  展昭摇头，“魔宫从来没有家法的。”
  众人惊骇，“没有？！”
  白玉堂继续喝茶，天尊常说，殷侯家里都不讲规矩，没大没小的一群，家长什么都懒得管，就顾着逗外孙。
  展昭点头，“若是犯了法，自然有国法来处置，杀人就偿命，欠债就还钱，该蹲几年蹲几年。”
  众人摸下巴——果然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
  包延点头，“这点做得到位！江湖门派就是把家法和国法混在一起谈，家法是用来管教还没犯法的家族成员的，国法是管教犯法了的家族成员的！魔宫里头老人家都那么大年纪了，不用家长管，小孩子谁生养的爹妈师父管，犯法了就交给衙门按照大宋律例伺候，这法子值得推广。”
  众人都有些无语地看包延，十足的书呆子啊！
  白玉堂依旧喝茶——天尊口头禅，“那老糊涂只是纯粹的懒而已，不用把他想得太精明。”
  庞煜问展昭，“那你要是抓了孟青，再证实他是老鸦谷命案的背后主谋，包大人一铡刀把他给宰了，魔宫众人会不会生气？别人先不说，孟坤老爷子他……”
  展昭摇了摇头，“不会。”
  庞煜一歪头，为什么。
  展昭伸手一指不远处……
  众人回头，就见孟坤老爷子正砸杯子呢，“宰了他！抓住了就宰！这逆子留着也是为祸人间！”
  蓝狐狸和红九娘都在一旁劝，他一众儿子孙子都站在远处，垂首低头不敢作声。最惨的还是孟青他爹，什么“养不教父之过”啦，孟坤抽他半天了，他都不敢吱声，其他几个兄弟也不敢回嘴。
  众人只能庆幸——还好孟家子孙不少，不至于断了根。
  转眼又过了三天，依然风平浪静，孟青销声匿迹，案子没有头绪，魔宫众老倒是经常来展府捣乱，不骚扰展昭，专骚扰白玉堂。
  展昭有些无奈，以前那些姨妈都搂他，现在都搂白玉堂……摆明了占白玉堂便宜。
  这天中午，吃过晌午饭。
  小四子坐在院子里，拿着两片菜叶喂虫子。
  白玉堂那只金壳子性格很活泼，貌似小虫子都会活泼一些，和展昭那只玩得挺好。
  白玉堂仔细研究了一下，两只虫子真的长相不一样，貌似展昭那只眼睛狭长一些……当然了，只是相对他家那只眼睛特别圆的来说。
  白玉堂郑重其事地给金壳子取了个大名儿叫白金堂，听得展昭只咧嘴，这什么名字？！
  小四子想帮着取了个小名儿。公孙查了一下，金壳子属于鼓甲类，是一种很稀有的甲虫。另外小四子跟白金堂对视半天，发现它长得好像展昭，于是赠花名——黄金猫猫鼓，小名鼓鼓。
  白玉堂甚是满意，展昭则是扶额。
  小四子觉得虫子很可爱，殷侯就送了他和箫良每人一只，于是，四只虫子玩儿在一起，小四子每天喂它们菜叶。
  白玉堂这几天还在研究朱明留下来的图纸。
  蓝狐狸见他喜欢又很有这方面的天分，索性将魔宫里头朱明所有的东西都搬来给了他。
  魔宫群老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宠白玉堂好了，总觉得亏欠了他点什么，他还救了莫虚的命。这孩子人品好样子好功夫好家教好，关键是对展昭好，又孝顺，总之，什么都好，就是稍稍闷了点。不过魔宫众老逗惯了展昭这种活泼的，改改口味逗一逗白玉堂这种闷的，还挺有意思。
  不过五爷不是好逗的，比起展昭平日老实厚道，白玉堂腹黑多了，只是看着老实而已，他还会反击……
  展昭这几天都在查孟青家里的线索，另外找了几个常和孟青来往的人打听了一下，打听到，孟青最近的确总跟一些很古怪的人来往。
  而其中一个，引起了展昭的注意。
  “蓝头发？”白玉堂好奇地问展昭。
  展昭点头，“他们说，头发基本是黑的，但是两边有两道似乎是银灰色的，看着像是蓝灰……”
  白玉堂愣了良久，不敢置信，“蓝魔鹤峰？”
  展昭一耸肩，坐下喝茶。
  小四子正喂虫子呢，好奇问，“有蓝头发的人么？”
  “是他用花青自己染的。”展昭道。
  “蓝魔鹤峰？什么人啊？”公孙好奇，“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不是很厉害。”展昭更正，“是超厉害！”
  公孙挑眉，“能有天尊和殷侯厉害？”
  展昭摇摇头，“那当然不是了，不过他也是实力雄厚。”
  “蓝魔竟然还活着。”白玉堂皱眉，“我以为他当年被殷侯打死了呢。”
  “是差一点死掉。”
  这时，莫虚和红九娘走了进来，说话的是红九娘。
  九娘照例扑进来，挂住白玉堂半边肩膀，再搭着展昭半边肩膀，问展昭，“那人脸色是不是蜡黄？”
  展昭点头，“据说是。”
  “那就错不了了。”莫虚到了桌边坐下，点头，公孙给莫虚把脉。
  这时，小四子给金壳子们换第二片菜叶，边仰起脸凑到莫虚旁边，“嘘嘘，你伤好了没？”
  莫虚点了点头，边伸手，揉小四子的脑袋，顺便掐腮帮子。
  别看莫虚平日板着脸超严肃，其实非常喜欢小朋友，见到小四子都迈不动腿。
  “蓝魔当年也算捡回一条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红九娘对展昭道，“他之所以脸色蜡黄，是因为肝被殷侯打坏了。”
  展昭皱眉，“这样还没死啊？”
  红九娘眯眼，“所谓的祸害遗千年么。”
  “那蓝魔当年干什么坏事了？”公孙好奇。
  “蓝魔他以前是苍邑楼的楼主，苍邑楼是大概六十年前，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红九娘“啧啧”了两声连连摇头，“苍邑楼那可是没少干坏事啊……”
  “苍邑楼？”
  这时，赵普走了进来，“蓝魔鹤峰么？”
  公孙惊讶地看赵普，“你也知道？”
  “当兵的都知道。”欧阳少征道，“鹤峰那是罪恶滔天，当年两军交战，他接受外敌不少钱才谋害忠良，死在苍邑楼手里的名将不下十人，简直祸国殃民！”
  公孙张大了嘴，“连名将都杀啊？”
  龙乔广点头，“老贺的叔公，当年的名将贺征就死在他手里。”
  众人一惊。
  “不过那会儿老贺还没出生呢，老贺家里听说还供着殷侯的名字呢。”龙乔广又嘀咕了起来。
  展昭一惊，“干嘛啊？好不吉利！”
  “嘿嘿，就是刻了个图章供奉在祠堂里，没事儿。”龙乔广嘟囔，“老贺他爷爷可崇拜殷侯了，军中众人也知道当年殷侯杀了鹤峰连窝断了苍邑楼的事，大快人心。什么时候带老贺见见殷侯，让他给殷侯磕头，说起来，老贺最近不知道在干嘛？闲着呢吧……”
  “阿嚏……”
  远在边关的贺一航一个喷嚏打出来，托着下巴无奈——好闲好无聊，边关就剩下他一个，又不打仗，闲死了！
  ……
  “的确也听说鹤峰装死捡回一条命，但是伤得太重了一直隐居闭关养伤，再没见过他踪迹。”赵趴在石桌边边逗小四子边问，“这厮不会是养伤养了六十年，现在伤好了出来作怪了吧？”
  “没准。”红九娘点头，“这小子当年也是如日中天，可惜殷侯一夕之间让他一无所有，他恨殷侯恨魔宫，那是一定的。”
  展昭皱眉，“孟青明知道他是魔宫的敌人，怎么还跟他有来往？”
  “还有一件事，我比较在意。”莫虚突然说。
  众人都看他。
  “那晚，夜魔三人叫孟青做少主人。”莫虚说着，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点点头，“的确很奇怪，孟青的身份是他们的后辈，为什么他们三个看着那么听话。”
  “少主人……”展昭皱眉，“魔宫都没人这么叫。”
  红九娘点了点头，“我们连昭昭都很少叫少宫主，宫主都不让我们当着面叫公主，说听着像公猪。”
  “就是。”展昭点头表示深有同感，“公猪公猪的……还不如展家小猫爷。”
  “展家小猫爷？”小四子仰起脸，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是公孙家小四爷么？”
  “噗……”公孙让小四子逗乐了，正想揉他两下，一旁赵普拿被金壳子们啃成杆子的菜叶戳了戳小四子，“赵家小四爷比较好听。”
  “嗯，是哦。”小四子点头表示同意。
  公孙踹了赵普一脚——又拐儿子。
  赵普揉着脚顺便揉公孙——那也是我儿子！
  展昭问赭影，“那三魔开口了没有？”
  赭影点了点头，“开口是开口了，不过说话就不靠谱，要不然一问三不知要不然就扯到天南海北。”
  “还挺忠心。”红狐狸不解，“那三魔也是出了名的小人，没什么原则才对，怎么守口如瓶？”
  “似乎藏着什么大秘密。”展昭觉得可疑。
  众人正讨论，庞煜拿着个纸包从外边溜达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包延和天尊。
  白玉堂见天尊突然来了，有些不解，仔细一看，天尊还扁着嘴似乎心情不佳。
  众人对视了一眼——怎么了这是？
  包延给天尊倒茶，边劝他，“您老消消气啦，大不了我下次再帮你挑几样更好的。”
  天尊扭脸，继续不开心，
  白玉堂不解，问，“怎么了？”
  庞煜坐下了，“我跟小馒头在古董街碰上天尊的，小馒头帮他挑了个真品的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罐子，不过被人抢先买走了。”
  白玉堂失笑，难怪了，好容易挑着个真货被人买走了。
  包延也皱眉，“啊，那个抢东西的女人真厉害！”
  众人都好奇，“抢着买古董的是个女人？”
  “是啊！”包延点头，“手那叫快，我刚跟天尊说这是真品，那罐子就被她抢走了，我跟她理论，她还说她早就盯着了，谁叫我嘴多手慢，之后付了钱就跑走了。”
  众人都看天尊。
  天尊来气——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自己都一百多岁了，总不好跟她抢东西。
  “唉，天尊你也是。”
  庞煜将手里的纸包打开放到小四子和箫良眼前，原来是一大包干果。他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边拍着天尊的肩膀，没大没小地道，“早说了让你跟她要回来，那姑娘古灵精怪的，一看就是个小混子，照我看啊，估计是个偷儿。”
  众人都挑着眉看他。
  包延瞪他，“这无凭无据的可不能乱说啊。”
  庞煜撇撇嘴，“你不晓得，最近常州府的偷儿听说可不少。”
  众人都一愣。
  展昭皱眉，“真的？”
  “也难怪啊。”包延无奈，“衙门都不办案了，我爹虽然在这儿，但忙着查杀人案。”
  “这种雅贼可油滑了。”庞煜道，“通常都是女的。”
  众人都好奇，包延瞟他——这你都知道？
  庞煜嘿嘿笑了笑，道，“蛇有蛇道。得古董有很多路子都不太光彩，很多人都是出了银子叫雅贼去偷，这种贼通常轻功好、人机灵，只偷古董和名人字画，不留痕迹不伤人命，所以叫雅贼。我看常州府这一带人都挺富，逛古董街的时候听到不少人说失窃了古董，就这几天出的事情，不用问啊……这是有个厉害的雅贼趁乱上这儿偷宝贝来了。”
  展昭摇头，“越乱越添乱。”
  “说起来……”莫虚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这事情貌似是前阵子就开始了，孟青家里也遭过贼。”
  展昭问，“有丢什么东西么？”
  “好像是丢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莫虚皱眉，回想着，“他当时上火上得挺厉害，派了不少人找，我问他要不要帮他找，他却又说不用，说没丢什么大东西……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当时是真着急。”
  展昭想了想，笑了，伸手一抓白玉堂，“走。”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他，“去哪儿？”
  展昭坏坏一笑，“买古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