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

  恶壶岛裂谷洞穴内的岔路口。
  展昭等人都乖乖躲开，天尊独自面对着岔路的入口，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的同时，白玉堂忽然一拽展昭，“出去！”
  展昭一愣的当口，黑水妖婆也一拽黄月琳，跑了出去。
  等四人跑出洞穴，就见一阵寒冰顺着地面一直蔓延出来……雪白的冰霜把整个洞穴都冻住，冰层越来越厚，瞬间像是冬天了一样，一阵海风过，吹起细细碎碎的冰渣，仿佛下雪了一般。
  展昭惊骇——天尊的这种内力真是好可怕。
  正这时，就听洞穴里突然传出来了一声尖叫……这叫声倒不是惨叫，而更像是疯子的叫声，带着一种癫狂劲。
  众人正想往洞里看一看……就见一团白影一闪，冲了出来。
  展昭等人赶紧一让，就见一个人连滚带爬窜了出来，滚到落叶和枯骨堆里，一个劲拍身上的冰渣，“冷死了冷死了！”
  展昭等人皱眉一看……就见冲出来的是一个瘦的跟干尸差不多的高个儿老头。他一头白发很乱，头发上都是冰渣，半张脸都冻住了，正拍呢。不同于天尊的少白头，此人应该是年纪太大之后头发自然花白的，发质枯萎无生气，脸色也是接近灰白，死气沉沉。
  展昭挑眉目测了一下，想不到是个什么人……不过别看他样貌老迈，但是双眼竟然是金色的……其实是练功到达一定境界之后眼瞳泛黄，产生一种金光闪闪的错觉。这种现象，展昭一起只听说过，没见过。这种内力是勉强练上去的，十分危险，练成的人基本都不是太正常，这位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不过么，应该是天尊的仇人。
  那老头好容易拍掉了身上的冰渣，抬头就见山洞里，天尊慢悠悠走了出来。
  老头转身就要跑……但是他刚一转身，身后山谷唯一的通路被黑水妖婆堵上了。
  老头看到妖婆先是一愣，随后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注意到了地上被砍断的锚和空空荡荡的锁链。
  就听那老头又惨叫了起来，他边叫边捂着嘴，似乎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我的蛇呢！我的蛇！”
  黑水妖婆指了指地上的那一滩黑水，“蛇放走了，这是你的蝙蝠。”
  老头盯着那滩黑水看了良久，随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他抱着头痛苦跪地，“我的儿子啊啊啊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脑中蹦出三个字——有毛病！
  只是两人刚刚念头一闪，就见那老头直扑自己而来……
  确切地说，他是扑向两人中间的黄月琳。
  还没等黄月琳反应，展昭和白玉堂往前一步，一人一边抬脚就踹……
  那老头本来看到个胖姑娘看着笨呼呼的，就想找个好欺负的下手，没想到，两个小孩儿内劲那么强，他被踹了两脚……临空一跃，还没落地，黄月琳一脚踹飞一颗头骨……那头骨不偏不倚正砸中老头的脑门，疼得他连着后翻了几下，落地揉头。
  黄月琳一提裙摆就要冲过去，那意思——敢偷袭老娘？灭了你！
  展昭和白玉堂赶忙拽住她，这个都说了是天尊的私人恩怨，留给他收拾吧，而且……这老头内功应该在他们之上，人也情绪不是很稳定，疯疯癫癫的样子，不明就里还是不要贸然出手。
  那白发老人前后都无退路了，看着走到不远处的天尊，突然愣住了。
  随后，老头歪着头，看天尊，良久，他问，“为什么你都不会老的？”
  天尊看了他一会儿，道，“你躲在这里作怪，这些年害了不少人吧？”
  老头阴测测看天尊，“阴魂不散啊……你们几个就不能放过我这把老骨头？”
  天尊失笑，“放过你？行啊，你把债还了，我就放过你。”
  “还债啊，好……”
  老头话没说完，突然一躬身，随后跟虫子一样往上一弹，朝着山崖的上方飞了上去……
  这轻功倒是着实吓了展昭等人一跳，只不过……
  老头就快飞到山崖边，一手都要扒住崖壁的时候，突然脚被一股内力一拽，猛地摔了下来。
  众人默默看了一眼只是一挥袖的天尊，暗暗点头——天尊的隔空掌炉火纯青，他要留一个人那人就绝对跑不掉……谁都一样。
  老头摔到地上之后，猛地抬头……又看到天尊，不过此时他的神情却是跟刚才的完全不同，扑通一声跪地就磕头，“妖王饶命啊！妖王我错了……”
  天尊冷笑了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站在山谷出口处的黑水婆婆捂着嘴又“嚯嚯嚯”地笑了两声，“‘卞通天这辈子也通不了天，要躲在按不见天日的地底下上百年，最终还会遭报应，结局的时候，就是报大仇的时候。’这就是当年妖王的语预言。”
  “卞通天？”展昭忽然皱眉，这个名字……
  然而，就在众人都琢磨黑水婆婆这番话的时候，那被称作卞通天的白发老者忽然一抬手……两枚金色的暗器被扔了出来，直取天尊。
  可是那东西到了天尊眼前却被冻住了，落到了地上，变成了冰渣一堆。
  天尊对那卞通天招了招手，“别躲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这辈子尽做缩头乌龟奸佞小人了，死前光明正大一回吧！”
  卞通天的眼神也变了，咬牙切齿，“要我遭报应？你休想！”
  说着，就见他双手抬起……不知道他是练的什么功夫，两只刚才插在落叶堆里的手，十根手指头竟然都变成了金色，似乎是成了金属一样的质感。
  白玉堂一挑眉，“铁花功！”
  展昭也听过这种功夫，这是相当于铁头功和铁掌功的一种强化，能让人瞬间产生刀枪不入的能力……同时也会强化自己的四肢进行攻击，是一种需要很高内力，并且很难学的功夫。
  卞通天内力运到最高的时候又一次弹起……不过这次他没选择逃生，而是直扑天尊。
  天尊突然伸出双手，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白玉堂一愣，展昭也盯着那个姿势，就听身边黄月琳说，“宫主的风炎十二式。”
  展昭点头，白玉堂也惊讶……天尊竟然用殷候的功夫打这个老头，这个决定叫人费解。当然了，白玉堂也挺好奇，天尊竟然会殷候的功夫？
  这时，就听黑水婆婆幽幽地说，“风炎十二式本来就是他俩都会的，他俩都会的功夫多着哩，因为是跟同一个人学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他俩的功夫都是银妖王教的！当然会一样的功夫，只是后来都自成一派了，于是就用了自己的功夫。
  风炎十二式是很特别的武功，天尊很少用，因为这功夫和天尊的内力感觉不是很匹配，顾名思义，风炎风炎……既有风，又有炎！
  天尊的掌风过，带出来的是一串诡异的火焰。
  展昭哭笑不得，“这火怎么都是白色的？”
  “因为寒冰的寒气跟火一碰变成了白色的水汽。”白玉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着解释，只是觉得纳闷……天尊用的是完全非天山派的功夫，来跟卞通天打。
  想到这里，白玉堂忽然看展昭，他还没开口，展昭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白玉堂估计是想问问他会不会风炎十二式，或者确切地说，外公有没有传授过原来妖王的功夫给自己。
  展昭摇了摇头，对白玉堂一耸肩——并没有。
  白玉堂也点了点头——天尊也没有教过他妖王的功夫……现在看起来，妖王的功夫出神入化，而且怎么看着都有那么一点点别扭，似乎很多反手招。
  展昭也抱着胳膊点头，妖王的功夫的确是要他外公和天尊这样的人才能学，笨一点的估计同手同脚或者自己打到自己！
  没过三十招，卞通天已经被烧得满地打滚了。
  他刚才被冻，现在被烧，简直冰火两重天，怨恨之情都在脸上，咿哇乱叫，垂死挣扎一般。
  白玉堂看得挺意外，他师父甚少这么收拾别人，这是多大的仇怨，要这样痛揍那老头？
  白玉堂去看了看展昭，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过卞通天这个名字。
  然而此时，展昭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揍得满地滚的卞通天，神情之中，带着一种畅快感。
  白玉堂回过头，心中疑惑——那猫看得似乎还挺开心的啊……
  这时，就见天尊一收势，挑眉，“七七四十九拳，断了几根骨头啊？”
  卞通天此时趴伏在地，浑身伤痕累累，捂着肋叉显然是痛的站不起来了。
  远处，黑水婆婆却对天尊招了招手，“小游小游，应该是五十拳，你漏算了烧水的那个婆婆。”
  天尊一挑眉，“是哦。”说完，飞起一脚，将卞通天踢得飞了起来……卞通天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啪”一声重重落地，摔得口吐鲜血，下巴都歪了，双手突然一按地面，窜了起来，狂吼，“我不杀他们我也要死，谁让他们是弱者……”
  只是卞通天的话还没喊完，就见天尊忽然后撤一步，双手一抬……一股内力形成，而身后那个几乎被冰封的洞穴也出现了变化。洞穴上的冰层忽然裂开，然后竖起，一根一根的冰锥形成。
  白玉堂一愣。
  展昭摸下巴，“这个什么功夫？”
  就在两人琢磨的时候，天尊内力往前一扫……冰层上的冰锥密密麻麻就跟箭网一样，扑向了惊叫一声转身要逃走的卞通天。
  只可惜……卞通天还没逃出几步，就被这些冰锥给扎了个正着，几乎被扎成了筛子，冰锥瞬间融化成血水，随后因为天尊内力带出的寒气而再一次凝结。
  等众人再看的时候，卞通天已经被冻成了一跟筛子一样满身血窟窿的冰棍，样子有些凄惨。
  天尊甩了甩衣袖，淡淡来了句，“这样的，才叫还清了！”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略无奈地拍了拍他肩膀——说来话长。
  黑水妖婆脸上也出现了笑容，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展昭叹了口气——他以前跟他娘打听过外公身上的箭伤，他娘跟他说，他外公年轻的时候被一个姓卞的朋友出卖陷害，结果万箭穿心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幸亏妖王把他救活了。展昭当时十分气愤，就追问他娘，那个姓卞的还活着么，他要替他外公报仇。他娘说，妖王当年似乎留下话了，说这姓卞的最终会落个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尘归尘土归土，欠的债，总是要还的。另外，据说此人原本是殷候的朋友，为了牟利出卖朋友，另外，他还还顺带害死了银妖王身边很多无辜的人，这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展昭一直记得，刚才天尊那一顿胖揍，再加上黑水婆婆的话，估计是给那些枉死的人报仇呢……也就是说，卞通天欠的是他外公的，天尊是帮他外公报仇雪恨哩。
  展昭笑眯眯对天尊点点头。
  天尊尴尬，扭脸，“顺便而已！”
  展昭失笑——还不好意思了。
  白玉堂看了看众人神色，心中了然——大概跟殷候有关系。
  正这时，天尊突然回过头，望向洞穴内的方向。
  黑水婆婆也走了上来，“有声音。”
  黄月琳往前一蹦，“好像有别的船来了！”
  众人跑进洞穴，走进通往海岸的岔路，往远处一望……就见一艘大船，正缓缓地朝恶壶岛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