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那好办,”章倩倩立刻接了句。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小管类似膏药的东西,在嘴唇上抹了一下,接着又用嘴唇蹭了蹭牙齿,顷刻间章倩倩的嘴唇变得有点发青,牙齿上也像挂上了一层烟渍子,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立刻让梁泉江再也看不出来章倩倩曾经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于是,他对章倩倩说;“你的化妆术真是高明,现在我看不出来你是个女人了。”
章倩倩说;“我当着你的面化妆易容,就是为了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易容和乔装打扮,人的外表是可以变化的,甚至于可以千变万化,所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会根据情况的发展变化,化妆易容成不同的人物,所以,你要切记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看这里,”
章倩倩说着话,把头仰起来,让梁泉江仔细看自己的右耳唇,梁泉江发现上面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痣,就问她;“你是想让我记住你右耳唇上的小黑痣吗?”
章倩倩像男人一样的笑了,她说;“真是没办法,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破。”
然后又说;“该你的了,你穿戴好我刚给你的那身衣服再戴上那副金丝边眼镜,我看看像不像住友信。”
梁泉江按着章倩倩的话,很快就穿上西装系好了领带,当他把那副金丝边的眼睛戴上以后,章倩倩连着围梁泉江转了三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最后,她尽量放粗嗓子说;“很像照片上的住友信,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平樱惠佳见到你以后会是什么感觉,你要知道,女人对男人的感觉有时候不是靠眼睛而是靠内心,靠嗅觉,甚至是靠第六感官的,但愿,平樱惠佳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住友信,而对他生疏了一些,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我们也就成功了。”
梁泉江没再吱声,章倩倩看了眼手表说;“我们马上出发,记住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叫王金锁,金子的金,锁头的锁,到了外面我们就不要交谈了,一会儿车会把我们送到火车站附近,然后我们分头去买火车票,剩下的时间我们就待在票房子里等火车,到了葫芦岛你可以直接去码头,混进日本侨民中间,拿着你的护照和侨民证,装作要登船的样子,接下来的计划不变。”
章倩倩也就是刚刚改称为王金锁的人说完这番话,就递给梁泉江一个护照和日本侨民证,梁泉江把它放进了手上拎着的皮包里,跟着章倩倩离开了那间透着神秘的办公室。
章倩倩领着梁泉江弯弯绕绕地从地下室走到了院子里,梁泉江抬头一看,见天色阴沉,没有一点星光,他们刚来到院子里,一辆美式吉普车就停到了他们身边,两个人默不作声地上了车,梁泉江坐在前面的座位上,他想看看开车的人,却见开车的人每当他把目光扫到他的脸上时,就会低头或者把头侧向外面,梁泉江明白了,人家不想让他看到庐山真面目,于是,梁泉江开始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吉普车很快就开到了离火车站不远的一条背静的小胡同里停了下来,车里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一样,先是梁泉江下车,头也不回的朝火车站走去,而后下车的章倩倩也就是化名为王金锁的人,等到梁泉江走得没了影子才朝车站走去。
梁泉江很快就走出了这条小胡同,紧接着他立刻就看到了火车站广场上昏暗的灯光,虽然已经到了夏夜,但是,在广场里消夏的人并不多,偌大个广场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等梁泉江走到广场里的时候,才看到几个行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梁泉江迈着大步走到了售票窗口前,见前面站着几个人,他一打听才知道正在卖南行的车票,于是,梁泉江排队来到了窗口前,当他把钱递上去,说买去葫芦岛的车票时,里面的卖票员告诉他,“只有到沈阳的火车票。”
梁泉江略一犹豫,又问;“几点开?”
售票员回答;“夜里十点五十。”
梁泉江说;“那就买一张到沈阳的车票。”
梁泉江把车票买到手,来到候车厅,候车厅的门窗虽然都敞开着,但是依然很热,里面没有风扇,梁泉江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他抬头看看候车厅里面墙上的大钟,又看看自己的手表,见它们俩的时间几乎一样,暗想,还行,车站里的大钟走得还挺准,他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一排排的长条凳子上零散地坐着候车的乘客,没有要饭的呆在里面,这说明铁路警察起作用了,看来国民政府重新占领长春后,警察系统恢复得很快,也很管用。
梁泉江正琢磨着,从候车大厅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两个穿铁路制服的人,一个人手里拿着铁皮喇叭喊道;“开往沈阳方向的列车检票了,有去沈阳的旅客准备检票。”
这功夫,另一个没有拿铁皮喇叭的检票员打开了检票口的小铁门,上前检票的人不超过二十人,梁泉江站在人群中间剪完了车票,有意识地朝后面看了看,就见一个穿着黑纺绸长衫,剃着小平头拎着个提包的小伙子急匆匆跑到了检票口,最后一个剪完了车票,走过了检票口,梁泉江很清楚这个小伙子是谁,但是,他也就是匆匆一瞥之后,就和其他旅客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站台上。
梁泉江和其他旅客站在站台上等了半天,才看到一列火车冒着黑烟开了过来。火车停稳后,梁泉江和其他旅客陆续上了火车,车厢里的人不多,梁泉江随便找了个靠车窗的座位坐下后,顺手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悄悄观察了一下四周,才又重新戴上眼镜,这时候,他才发现这副眼镜不是一般的,他戴在眼睛上,能够通过镜片看到后面的人,这让他对这幅眼镜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刚想摘下来研究一下,看看是什么原理,可是,还没等他摘下眼镜,从车厢的过道上匆匆走过来很多人,他们当中以妇女和儿童居多,还有好几个老年人,看这些人的样子和装束,梁泉江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日本人。
这些日本人在车厢里都低头弯腰迈着小碎步朝前走着,等到他们走过了梁泉江的身边,又走过了两排凳子的地方,为首的日本老头停了下来,轻声说了句。“大家都坐在这里吧。”
原来前面车厢的座位都空着,所以,他们选择了这里,梁泉江没有像车厢里别的人那样,很厌恶地看着这些人,甚至有的人看见他们坐下了,就起身离开了这节车厢,他依然端坐在座位上,不过,他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他觉得跟这些日本人坐在一个车厢里,更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他甚至于觉得现在这群日本人最好能有点啥事,让自己出头和他们认识一下,这样便于掩护自己的身份,但是,很遗憾,这些日本人坐下后,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小孩子也都是紧挨着大人,默默地坐在座位上。
很快火车拉响了汽笛,接着慢慢开动了,遗憾的是每到一个车站这列火车就要停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过了几站,梁泉江发现,车厢里除了那群日本人,就剩下他一个中国人了。
那群日本人还是很安静,只有小孩子靠在大人身边睡着了,梁泉江没有困意,但是,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考虑事情,借此休息一下,因为明天他照样不可能有睡觉的时间。
梁泉江趴在茶几上想睡一会,哪怕是五分钟也好,可是,他偏偏睡不着,就在梁泉江趴在茶几上装睡的时候,车厢那边日本人呆的地方传来了轻轻的话语声;“这趟车是不是直接到葫芦岛?”这是个妇女的声音。
“不是,我们要到沈阳倒车,在沈阳换乘去葫芦岛的火车。”回答的是个老年男人。
这一番轻声对话,让梁泉江知道了这些日本人是去葫芦岛等待遣返回国的,其实,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梁泉江已经分析到了他们有可能是准备接受遣返回国的所谓日本难民,现在果真被他猜中了,梁泉江决定就跟着这群日本人走。
大约到了后半夜,火车开得慢了,车厢里出现了一个男列车员,他对着车厢
里说了句;“沈阳就要到了,去葫芦岛的旅客请到沈阳站去换乘别的列车,本次列车到沈阳是终点站。”
看样子这是个好心人,他是特意来告诉车厢里的日本人的,梁泉江抬起头看了眼这个男列车员,列车员也发现了他,并且立刻显出吃惊的样子,梁泉江明白,是自己的这身打扮太显眼,才让这个列车员惊讶的。于是,他立刻想到,自己的这身打扮恐怕很难让这些日本人接受自己,看样子要是没有什么机缘,自己加入他们当中的计划很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