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说着,它便情不自禁地扭动着小身板,面朝器鼎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噬灵鼠可吞万物。
  何况金宝这只变了异的寻宝鼠。只见随着它吸气的动作,器鼎内忽然开始传出“嗡嗡”的声响。
  褚盈盈心头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小家伙的嘴。
  见它还没来得及吸入器鼎内的东西,褚盈盈稍稍松了口气。她抬起食指,在小家伙脑袋顶上敲了一下,“小心一些,别沾染上遗迹内的气息。”
  然而,金宝‘吸气’的动作虽止住了,器鼎内“嗡嗡”的声响却还在持续。
  这尊器鼎足有一人多高,褚盈盈无法直接看到鼎内的情形,便散开神识,想要以此探查一二。
  可在神识中,器鼎内部却是一片漆黑。
  封九离的神识修为比褚盈盈高出不少,可他此时也无法看到器鼎内的情形。他拉住褚盈盈的手,向后退开两步,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悄然掐起法诀,以防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就在这时,鼎内的“嗡嗡”声终于停了下来。
  一团宛若极品灵气出世时才会散发出的灵光从鼎内冒出,光芒散去,便看到一把玄铁色的长弓悬浮在器鼎上方。
  看它离开器鼎时的阵仗,便可推断并非凡品。
  可褚盈盈和封九离,却无法从它身上感受到半分灵气波动。
  玄铁弓在器鼎上悬浮了短短一息,之后便向褚盈盈和封九离飞了过来。
  封九离忙将褚盈盈拉至身后,左手一挥,在身前凝聚出一面由金灵力构成的盾牌。
  玄铁弓在盾前停下。
  一道有些沧桑的声音,在褚盈盈与封九离耳边响起。
  “莫怕,老朽并无恶意。”
  褚盈盈闻言一怔,透过半透明的盾,向前面看去。
  只见那把玄铁弓上散开点点灵光,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空中汇聚,幻化成一道身影。
  这是一位胡须花白,面容却宛若中年的男子。
  他的神情中透着几分沉重,亦有几分对褚盈盈与封九离的探究。
  看清他的样貌,褚盈盈和封九离却已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眼前这人,正是梦境中出现过的那位擅于建造一道的前辈。
  两人同时抱拳向面前的虚影拱了一礼。
  “晚辈见过应柏前辈。”
  那虚影似乎并不疑惑褚盈盈二人为何会知晓他的名讳。
  他面色沉重地问道,“如今战况如何?你们是哪家的小辈,修为如此地位,竟敢踏入人魔战场,你们的师长难道没与你们说过其中凶险?”
  第124章
  褚盈盈与封九离闻言,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有几分惊讶。
  难怪,这位前辈并不奇怪他们为何会知晓他的名讳,想必万年以前这位前辈在人族修士中极有名望,鲜有修士不知。
  “应柏前辈,我们………”
  褚盈盈欲言又止,封九离接过她的话头,阐明道,“应柏前辈,如今距离您所经历的人魔之战,已过去了万年岁月。”
  “万年?”
  虚影所化的人,自出现后头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万年岁月………竟过去了这般久吗………”
  “那你们,又是如何寻来此地?”
  他的目光落在褚盈盈与封九离身上,目光逐渐由探究变为恍然。
  “你们身上带着几分老朽熟悉的气息,可是古人之后?”
  熟悉的气息。
  褚盈盈猜到了原因,她向前抬起右手,掌心上多出了半枚墨色的同心玉。
  “前辈会感到熟悉,应当是因为这枚玉。”
  “同心玉。”
  应柏果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据传,同心玉乃先天灵宝,是由一对同心双生的界域炼化而成。藏玄界内,唯有白钊元与玄霜二人拥有此宝。你们,是他二人的传人?”
  哪怕仅剩一缕残念,应柏仍旧一眼就能看褚盈盈与封九离二人的根骨、修为,“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气度,想来是有师门或家族教导。”
  他眼中有几分欣慰。
  “万年过去,人族修士仍然保有传承,想必当年那一战,最终获胜的还是我们人族。”
  短短几句话,褚盈盈与封九离已经猜到了当年的情况。
  想来应柏前辈就是当年那位施展秘术,拉着天魔同归于尽、缔造出这片遗迹的大乘境强者。
  他陨落的时间,应当与白钊元相近,还没到大战的最后关头。是以并不知晓,人族修士最后究竟是以怎样惨烈的方式,赢下的那一战。
  想到梦境中玄霜前辈等人族强者当年的壮举,再联想到如今藏玄界的境况,褚盈盈与封九离不禁心底叹息。
  “应柏前辈,我二人并非玄霜前辈和白前辈的传承之人,只是侥幸得到了这一对同心玉,并暂且得到了它们的认可。也正因此,由玄霜前辈的执念引入梦境,从而知晓了您的名号………”
  褚盈盈坦言道,“当年那场人魔之战,最后获胜的确实是人族,只是当时的情形十分惨烈………”
  她将当年人族先辈们以己身为祭,放弃转世投生的机会,用生命构筑成封印,将天魔困于其中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而后又禀明了如今藏玄界的现状。
  应柏前辈才刚松缓些的神情,不由再度沉重起来,“藏玄界再无人可突破八阶境界,且整整半个界域灵气全无,应当就是因当年的封印所致。那封印的力量过于强大,一经结成,便也不是我等下界修士所能掌控的。”
  可这在当时,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更何况,这样的变化也是无人能够预知的。
  应柏长叹一声。
  如今界域封锁,想要应对破开封印倾巢而出的天魔,能靠的也唯有藏玄界自己。
  “老朽这一抹残念,乃是当年炼制这破魔弓时所留,陨落后便与这破魔弓一同封入器鼎,陷入沉睡。如今虽苏醒过来,却也维持不了太久。”
  他的目光在这石室内扫过,目光所至,所有器物便离开原处,朝褚盈盈与封九离飘荡过来。
  “这方空间乃是老朽当初与三九阶天魔对决时形成,由老朽的身躯神魂凝成。除却你们现下置身的这片废墟,其余地方皆为虚妄,并无他物。不过老朽这里尚有几样得用的法宝,你二人可将其带出。”
  哪怕仅仅是一抹残念,应柏毕竟是这方遗迹的主人,识念一扫便能将整片遗迹尽收眼底。
  “白钊元的尸身位于此地以东一里处,此外遗迹内尚有二十七具人族修士尸身,稍后老朽会以最后的念力将其聚拢此地。你二人将他们的尸身与遗物带离此地,尸身入土为安,遗物可交由如今的人族强者,为应对天魔所用。”
  “还有最后一事。”
  交代完这些,他的目光在褚盈盈与封九离之间划过。
  他本看好修为更高一些的封九离,可封九离的识海似有一层金光保护,他无法将识念传入他的识海。
  最终,应柏的目光落在褚盈盈身上。
  现在不比以往,他没有时间再以师徒传授的方式教导传人,只能用识念将这部分记忆直接传与对方。
  他本不想选择褚盈盈,并非因为不看好褚盈盈的姿质,而是担心以她筑基境的神识修为,无法承受住他的识念传承。
  没有时间再迟疑下去,应柏郑重问道,“你可愿接受老朽的传承?若无师承,便拜老朽为师,老朽望将此生所学传授与你。若已有师承也无妨,只需习得这破魔弓的祭炼之法,接受老朽记忆中有关抵抗天魔的方法即可。”
  “晚辈并无师承,愿传承前辈衣钵。”褚盈盈心中已经作出决定。她愿意接受这份传承,并为它寻到后人,继续传承下去。
  想到此,她面朝应柏前辈的虚影,目光坚定地跪了下去,“弟子褚盈盈,拜见师尊。”
  “好,好。”
  应柏眼中露出几分欣慰。
  “老朽一生未收弟子,亦并无后人,不曾想这师徒缘分竟在陨落万年之后。”
  他的识念一扫身后的器鼎,那尊硕大的器鼎便化作巴掌大的小鼎,自己飘到了褚盈盈眼前,随着器鼎一同飘来的,还有从鼎内飞出的一枚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戒指。
  “这两样物件,以及这把破魔弓,便是为师留给你的所有东西。”
  说到这里,应柏神情一变,严肃起来,“以你如今修为,接受识念传承的痛苦不亚于神识遭受鞭挞。你可做好准备?”
  “弟子准备好了。”褚盈盈咬紧牙关,不露出丝毫怯懦。
  应柏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他让褚盈盈盘膝坐下,屏息凝神。随后一团团灵光变从虚影内飘出,落入褚盈盈眉心处。
  随着这些灵光的没入,应柏的虚影开始变得愈发淡薄,而褚盈盈的眉头和开始紧紧皱起,似乎十分痛苦。
  此时,褚盈盈已经感受不到周身的情形。正如方才师尊应柏所言,接受识念传承的痛苦,无异于遭受神识鞭挞。
  此时一团团灵光涌入识海,她的神识就仿若遭受酷刑一般。每当一道识念记忆涌入脑海,她就仿佛被抽了一鞭子般,巨痛无比。
  可与万年前那些为了抵抗天魔而形神俱灭的前辈相比,她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她紧咬住牙关,一声痛也没有喊出口。
  第125章
  识海中传来的阵阵刺痛之感越发强烈,疼到最后,褚盈盈的意识便开始混沌起来。
  这时,应柏前辈的身影已经变得十分单薄,似乎很快就要飘散了一般。
  由他身影内不断飞出的灵光终于止住,而一直紧咬牙关硬撑着的褚盈盈,也在这所有灵光统统没入眉心之后,眉头一松,脱力般的向后倒去。
  封九离见状连忙一个闪身到了褚盈盈身后,蹲下身用手托住了她的后背,让她轻轻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中。
  “前辈,这……”
  “不必担心,她很坚强。待她将这段传承融合少许,便能醒来。”
  应柏前辈的身影越发淡薄,他的神情终于不负先前那般严肃,看向褚盈盈与封九离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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