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

  “你想干什么?”解严扭头看着他,眼神犀利,像是对他心里的想法了如指指掌。
  “不干什么啊。”程谢心虚地摸摸鼻子,含糊地说:“就是有时候看着自己不是很适应。”
  解严看着程谢十几秒,忽然说:“程谢,谢谢你。”
  程谢被突如其来的道谢整的有点上头,再想到他脑子想的种种不健康的念头,脸上开始有点烫,装作正儿八经的回道:“不客气。”
  解严看着程谢装模作样的态度低头勾着嘴角笑了,第一次见面他对程谢的印象不是很好,外表轻佻,没个正形,可随着接触发现,很乐意帮助人,也不爱记仇…这样想,程谢在他眼里原来是有很多优点的。
  “你爸为什么打你?”这件事他很早就想问了,他并不是很会主动问别人原因的人,但这件事在他心里积压很久了,关于程谢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说到这个程谢沉默了,全身都像是笼罩在阴影里,过了好长时间,程谢说:“我们家好像有一个传统,”
  解严静静听着。
  “每一代就会有一个能看见鬼的男孩。”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奶奶身边了,我能看见鬼,只有奶奶不怕我。”
  “或许我还是比一般的小孩更幸运,除了没有父母陪在身边,起码我还有人照顾。”
  “三年前,奶奶晕倒了,那是我第二次见到我的父母,也是我第一次回家。”
  “我还有个弟弟,你是不是猜到了。”说到这儿,程谢突然笑了,扭头看着解严,“我发现你这人挺阴险啊,表面上不声不响的,背地里都七七八八不知道想多少回了吧。”
  解严没揭穿程谢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低眸,嘴角也扯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我爸脾气爆,说起来这点我挺像他,我总怨他不孝顺,有空的时候不知道陪奶奶,但现在其实我也一样,奶奶清醒的时候就爱和我讲,我爸在外面不容易,我心里知道,奶奶是想让我从心里接受他,所以奶奶晕倒后我就从老宅子搬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程谢语气平静,但解严却从话里听出了程谢的抵触。
  “我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程谢说:“我试着去接受身边的一切,可能也许是太强迫了,也可能本来观念就不一样,我不爱听我爸念叨,也不爱那些应酬的场合,他也不喜欢我整天呆在屋子里,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他越是要管我,我越是反感,后来就是争吵,再后来。”
  程谢说:“他知道我喜欢男人的事,就直接动手了。”
  “最后你就搬出来了?”解严说。
  “嗯。”程谢懒懒地应了一声。
  “那你妈呢?”解严说。
  “我妈…”程谢呢喃,抬手挡住了眼睛,在解严以为程谢不会说的时候,传来了程谢有些疲惫的声音。
  “那时候我在睡觉,我妈以为我睡着了,但其实我没有,我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假装睡着了。”
  “我听到她说,把小谢送到奶奶身边吧,准准今天又让小谢吓哭了。”
  程谢好长时间没发出声音,再讲话的时候声音带了鼻音。
  “我没有要吓他,是有个鬼一直跟在他身边,我想把他赶走。”
  解严的心一下就软了,有些疼又有些酸。
  少年的喉结小幅度滚动,从眼角流出的眼泪更是出卖了少年的隐忍和委屈。
  程谢没想要哭的,但话出口他就觉得喉咙哽住了,眼睛发热,毫无预兆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解严直起身,看着程谢小声的抽泣,从床头抽了纸巾塞到了程谢手心,要抽手时却被程谢一把攥住了,解严手指有些疼,但却没用力抽开,就这么保持着,最后手臂都麻了,程谢才放开了他。
  程谢觉得丢人,移开手臂的瞬间直接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解严也跟着起来,敲着浴室的门也不说话。
  程谢洗了洗脸,眼睛红肿,像是被欺负了。
  可还不等他想着怎么遮丑,脑袋就随之而来一阵眩晕,镜子中的自己也开始模糊,程谢眼皮子沉重,下意识紧抓着洗手台。
  可也挡不住猛烈强势地黑暗袭来,身体下滑,意识随之沉寂,恍惚着听到门外也传来一声闷响。
  再醒来时,程谢后脑勺剧痛,身体下是冰凉的地板,他起来,看到的却是浴室的门。
  程谢在疼痛中怔愣了下,就看到浴室的门打开了,而眼睛红肿的解严站在门前,看到他后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解严在意识模糊前已经尽量减少疼痛的发生,可还是挡不住迅速抵达的黑暗。
  他睁眼看到自己在浴室的时候脑子就有了猜想,可又不敢确定,他怕,他担心万一程谢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该怎么办。
  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超乎他的想象,他忘不掉自己对于‘程谢如果出事了’未知的恐慌。
  以至于他打开浴室门的时候,手都是抖得,而当看到门外是熟悉的程谢的目光时,他的心跳才回归到正常的频率,手心早已满是紧张的汗。
  程谢愣愣的被解严扶起来,对于他俩突然换回来的事还有些恍惚。
  “换回来了?”程谢不敢置信,这他妈也太玄乎了。
  解严没理,他偏头看着程谢的后脑勺,发现没流血受伤之后才真正稳下心。
  程谢确定换回来之后就紧接着被俩人间隔的距离搞得脑袋发热。
  解严站在他面前,先是偏头看他后脑勺,呼吸扫过他的脸颊,程谢心里一紧,接着解严像是不放心似得,修长的手指浅浅穿过他的头发,轻轻地摸到了他的后脑勺。
  程谢冷不丁被摸到痛处,微‘嘶’了一声,解严紧张的气息便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很疼吗?”
  程谢近乎僵.硬.地点头。
  解严手没放下,用指腹轻轻揉着,由于是一只手,程谢就像是被解严圈在怀里,俩人鞋尖对着鞋尖,近到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体上柠檬香味的沐浴露,程谢心‘咚咚’跳,抬眼看。
  解严五官刚毅,眉眼凌厉,讲不讲话时自身上都有一股压迫感,甭管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都只能穿出‘别惹我’不讲道理的风格,但此时眼圈发红,生生冲散了那股子冷意,让远在天边毫无情趣的人沾染了烟火气。
  但毫无疑问的,现在的解严更具有诱.惑力,程谢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想法,而解严这幅样子倒像是被欺负得狠了。
  程谢想到解严红着眼求饶的画面就感到全身的气血只往脑门冲,脑中的一根理智弦‘啪’地一声断了,干脆利落,身子前倾,在程谢理智回笼的时候,唇已经贴上了解严的唇。
  彼此呼吸间是熟悉的柠檬味,解严愣了一瞬,在后脑勺上的手向下移了一寸,在程谢后脖颈稍用力,被动变为了主动。
  干柴遇烈火,什么犹豫,理智,担忧统统抛到脑后。
  只有现下这一刻的感受,狠狠地,没有章法的,不计后果的,想要把对方吞入腹中,唇齿间拉扯,纠缠,没有温柔可言,只有原始的,压抑了许久的凶狠。
  少年的躁.动在彼此间溢出,迫切和毫不掩饰地欲.望互相传达,无需彼此多言,身体已经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俩人甚至没来得及去屋里,程谢被抵在墙上,彼此的意识里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跳动。
  解严如数的吻落下,程谢只觉得皮肤一阵凉意,接着就无可控制地烧了起来,烧的意识模糊,身体里有什么像是要爆炸。
  彼此的呼吸越来越重,程谢抵着解严的额头,意识涣散,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解严的名字,下一秒被解严堵住,破碎在了唇齿间。
  意识回笼的时候,程谢背靠着墙站了好长时间,没缓过来和身体发软都让他不想动,解严趿着拖鞋走来走去,把战场打扫的不留痕迹。
  俩人视线对上的时候,程谢有一瞬间尴尬和羞耻,他摸摸鼻子,进了浴室,“我上厕所。”
  解严在外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卧室。
  程谢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但摸到自己身上的汗,就打开花洒又冲了个澡,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从亲吻到最后全部的细节一丝不落地全在他脑子里复苏,程谢脸烧的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羞耻过后,程谢忽然有些害怕面对解严,这种心慌踩不到实地的感觉,程谢一直都不太喜欢。
  该干的都干了,程谢自认是个负责人的人,这种占了人便宜就该做点什么的使命感,总是让他能迅速地把不要脸归档为一种正常的行为。
  于是洗完澡的程谢拉开门,正想为自己刚刚的举动做出正当解释的时候,而被占了便宜的另一方解严,已经在浴室门外等了好几分钟。
  看到他出来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很随意地把他拉出来,冷声丢下一句,“我上厕所。”后就进了浴室。
  留下一脸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程谢,在浴室门外傻站了十几秒才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卧室。
  是他没有魅力吗?
  明明刚刚还是激情四射的。
  程谢目光呆滞,什么惊慌尴尬全都没了,只剩下深深的自我怀疑和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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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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