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虽说这幽闭谷常年阴气环绕,但季沧笙那手实在冰冷得不似常人,仿佛有极重的邪气侵入体内后,所表现出的阴冷。
  上一世花不语游走各界,见识得也多,一摸便知,季沧笙身体不对。
  他是穿越过来的人,自然知道幽闭谷是个什么地方。
  在上一世,这儿还有另一个名字。
  死神谷。
  他和季沧笙最后一战便是这里,这也是上一世他死去的地方。
  死神谷之所以叫死神谷,那是因为它背后所连接的东西。
  一开始,花不语还以为季沧笙还有点良心,是自罚。现在看来,怕不是别有目的。
  他应该是如果幽闭谷后面了,只有那里的邪气,才能把人变成这幅濒死的模样。
  他居然这么早就已经和那些魔物有接触了吗!
  这牌,他可准备得真久啊。
  那只兔子也有古怪,不像是野兔或者家兔,倒像他曾经见过的,生长在雪原的兔子。
  种种迹象都表明,季沧笙去过幽闭谷后面的地方。
  花不语要制止季沧笙再像上一世那样祸害人间,就必须越早发现端倪越好。
  可算被他抓住了。
  花不语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思虑万千。幽闭谷里所有人的修为都会被封禁,他和季沧笙此刻都是凡人,若是他趁机……
  原本很长的石径,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头。
  季沧笙果然一副虚弱的模样,唇色浅淡,面色苍白,斜靠在古树之下的卧榻上,身搭薄衾,是刚才给花不语裹着的轻裘。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不可貌相这种话呢,看着如此高洁无暇的一代天元仙尊,竟然欺骗了世人如此之久。
  花不语站着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走进了屋子,他摸不清季沧笙是真睡假睡,只好快速查看了一遍后,抱着剩下的轻裘一起出来。
  他刚走到卧榻边,季沧笙就睁开了眼睛。冷淡,甚至冷漠,带着要将人心戳穿的打量,没有丝毫的掩饰。
  花不语手脚慌乱地喊了一声:“师父……”
  季沧笙微微一眨眼,便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平淡的模样:“怎么回来了。”
  “我……”花不语像做错事一样,抱着薄裘垂着小脑袋,“我摸着师父的手凉,又没吃午饭,想过来热一热,午膳都凉了……”
  看着花不语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季沧笙叹了口气。
  是他想多了罢。
  吓唬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这一世的花不语,还只是个五岁的孩童罢了。
  季沧笙起身,将薄裘接过来,虽然动静不大,还是惊动了怀里那大白团子,小家伙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一双大眼睛盯向了花不语。
  这家伙是在怪自己把它吵醒了?
  花不语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去摸它,这兔子似乎真挺生气的,张着它的大门牙就要咬上来,被季沧笙一把抓了回去。
  看着大白团子还在扑腾,花不语赶紧作揖:“我去给师父热饭!”
  小家伙一骨碌钻进屋子,又挠着小脑袋出来。
  季沧笙忍不住笑起来:“灶台在屋后。”
  “哦!”
  花不语哒哒哒跑到屋后,神色也冷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这么做的。现在,他要做的,应该是取得季沧笙的信任,再打断他的计划。
  花不语熟练地加柴点火热水,正打算去取食盒过来,抬头便看见季沧笙斜靠在墙角看着他。
  花不语一脸人畜无害地递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花不语却热出一身汗来,简陋的灶台吹出来的烟灰腻在脸上,弄得灰头土脸的。
  “去打盆水洗洗。”季沧笙说,“剩下的我来。”
  花不语眨眨眼,心想这家伙平日里懒得跟个没骨头似的,这会儿怎么主动要起活来做了?
  屋后有一汪小泉,清透见底,花不语往那潭泉水里一看,看到只大花猫。
  真是好久没用过这种土灶台的,搞得一脸灰。
  这幽闭谷基本上都是用来罚犯了规矩的弟子的,条件自然不会多好,季沧笙那事儿多的竟然能住这么久,还真是辛苦他了。
  花不语把自己洗干净之后,脸上还挂着水,秋风一划霎时清爽。
  一张没绣图案的白色手绢递了过来:“把水擦汗,等会儿该感冒了。”
  “哦……”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被当作小孩子照顾了。
  明明见面第一句就是不喜欢自己,这人的心还真是难以捉摸。
  花不语把自己擦干净之后,被季沧笙拎到灶台旁边烤着,他坐在小板凳上正面烤完背面烤,身上腻着汗确实不舒服,秋天的感冒说来就来的。
  身子有些热,烤了很久才烤干,灶台上的饭菜早被季沧笙拎走了,花不语闻着饭香,肚子咕噜噜地唱歌。
  还没辟谷的身体真的好麻烦,桂花糕果然不能抵午饭。
  “踏花。”季沧笙的声音传来。
  “我在!”他腹诽两句,跑去屋前,他本来想烤到季沧笙吃过饭再走的。
  “过来吃饭。”
  “可是这是……”他的肚子不争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季沧笙看着他,没说话。
  花不语:“……”
  吃就吃,谁怕谁!
  花不语小时候长得慢,坐在凳子上矮了一截,菜都夹不到,只能扒白饭,季沧笙便在他面前摆了个碟子,一桌的菜每样都夹了些,荤素搭配也还均匀,不像对待小孩儿那样把菜堆进碗里。
  花不语垂着眼睛吃饭,心下思绪又翻飞起来。这些举动实在太过自然,连他也分不清是在做戏,还是这人本身如此了。
  季沧笙先吃完,挑了些饭粒掰碎,跑去喂鸟了。
  应该是举家搬走的候鸟,刚孵出不久的雏鸟被抛弃了,连羽毛都没长出来,皮肤都是透明的,能看见五脏六腑。
  它感受到有人接近,便叽叽喳喳叫起来,分辨不清饱饿,只知道张嘴吃东西。
  季沧笙喂得不多,怕把小东西撑死,那肉粉团子又叫了一会儿,没吃的就闭嘴了。
  花不语仿佛看见了这家伙的未来,一定会胖得飞都飞不起来。
  “吃饱了?”
  “吃饱了。”花不语点点头,把碟子收进食盒。
  “下山吧,要天黑了。”季沧笙把食盒放到桌下,这盒子有花不语半人高,自然不会让他再提回去。
  “嗯。”
  大白兔子不知道跑哪里找吃的去了,花不语跟在季沧笙后面,忽然觉得恍惚。
  季沧笙今年刚过二十,身体只到十五六岁的模样,风一吹都能飞出去,到底为什么会和那些东西勾结,冒着可能会死的危险也要去山后?
  这个比自己上一世还小了十余岁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季沧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他伸出手。
  快到前门了。
  花不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表面还是得做给守门人看的。
  那只手还是冷得没有半点生气,邪气入侵之后的身子在短时间内是暖和不起来的。
  离开幽闭谷后,花不语回头,遥遥望去,山林翠绿,百草枯黄,谁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那副样子。
  一定要早些变强,阻止季沧笙才行。
  花不语回去之后,修炼变得更加勤奋,连子虚上仙都被惊动了。
  天才的存在本身就可怕,更可怕的是这个天才还有超乎常人的努力。
  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剑尖挑过的景色从翠叶变为枯枝,几个师兄也逐渐回归门派,折花也清闲了下来。
  折花不忙的时候,就开始给关在山里的季沧笙折腾东西。
  上个月四师兄给师尊搞了个暖炉回来,说是山上下雪了,点上可以在屋内烤火。
  两个月前,在大师兄回来之后不久,三师兄也回来了,还弄了张软塌上山,兽皮和绸缎能把人整个裹进去。
  玉蝴蝶倒是没整什么大的物件,各种杂书和小玩意儿一包一包地往上搬。
  花不语没法出天元门,但是每次玉蝴蝶给季沧笙送东西,他都能得到各式各样的东西,玩具居多,都是拿来哄小孩儿的。
  还有七日季沧笙就能出山的时候,这几个徒弟便全都回了天元门侯着,应该是忙完了,整日里都在天元山修炼。
  花不语此时也是练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却踢了好些时日都没把这一脚踢出去。
  他遇着瓶颈了。
  练体之后便可不在门外修炼,明明上一世突破练体都轻松,这会儿怎么就卡了这么久?
  莫不是因为自己那些修为本身就不属于自己,根基不牢,所以得把之前都补上?
  几个师兄虽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也或多或少地在关注,卡在这个境界半月有余,花不语自己都觉得丢人。
  “这个拿去。”玉蝴蝶现在给花不语投喂各种东西已经轻车熟路,不再像一开始那副这些就是给师尊买东西的时候小贩送的的模样。
  “谢谢大师兄。”花不语接过那支白瓷瓶,将红色的绸塞拔.出,顿时,浓烈的药香炸了开来。
  “这是……”花不语对着这颗丹药有些愣。
  纵然,上一世他是踏花上仙,有无数灵丹妙药,这种低阶的小小丹药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花不语,丹药这类资源却成了奢侈。
  炼丹师在整个上仙界都非常稀缺,即便是名门望族也难求一颗,就连四大门派的炼丹师加起来,也不足天元门的上仙多,而整个上仙界修者无数,想匀得一颗丹药,怎么轮得到花不语这种练体都没有达到的。
  就算是内门弟子,匀到的丹药也仅仅是炼丹师座下弟子练习所出。这颗丹药同体澄澈,药香四溢,怎么看也是有资格的大炼丹师所出,是有市无价的。
  “极品破元丹,你玉蝴蝶师兄牺牲色.相才给你搞到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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