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烟6

  大清早,薛眠驱车抵达云梦墅。
  刚进园区,还没从一夜失眠导致的困顿里完全清醒过来,入眼处,从喷泉到停车场,从主楼到副楼,从月牙湖的凉亭到假山……每一块地界,每一条通道,每一片花圃。
  全被色彩斑斓的气球和惟妙惟肖的人形立牌给彻底占领了。
  成群结队的云汉员工聚在那些花里胡哨周围,一脸春光,打打闹闹,争相摆着各种夸张pose互相拍照。
  薛眠有些愣住了,停下车回头看了看,以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正好这时有认识的人经过,见他一脸迷茫的打量着这座已然“面目全非”的园区,走过去往他车门上一靠,笑问:“薛老师,傻眼了吧?”
  来人叫石晓峰,与薛眠同龄,是收购小组负责财务工作的接口人。薛眠一见是他,打了声招呼后便问他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也不是什么奇事。
  云汉每年的五月份会举办一场园区主题嘉年华,奉送对象为全体员工,为期一周。在这期间,整座园区会按既定主题进行装扮布置,比如今年的主题是“漫威宇宙”,那么在这未来的一周里,只要走在云梦墅,不管是办公楼还是图书馆,是健身房还是员工食堂,是保安室还是董事长办公室……
  总之但凡有人能到的地方,满目所见皆是各种蜘蛛侠、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金刚狼……的元素身影。从人形立牌到海报,从气球到手办,花样百变,应有尽有。
  当然,嘉年华光有这些还不够。为了让员工们玩得更嗨,只要你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向行政部提出申请,行政部会根据所提需求采购相应的服化道等物,让大家直接真人cosplay。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里,当你走在园区,走着走着如果旁边突然闪过一个活生生的钢铁侠,还停下来向你say hi打招呼,注意,千万别被吓到。
  领教完别出心裁的企业文化,薛眠摇头笑了笑,没作声,径自开车到了车库。
  既然是全园嘉年华,车库自然也不能幸免。薛眠低头一看,在他那个车位的地板上正贴着一张巨幅蜘蛛侠照海报,画上的蒙面人张牙舞爪,身姿妖娆,动作扭曲,摆着标志性吐丝动作,看着颇是诡异又莫名搞笑。
  然而,他盯着这只大蜘蛛看了一会儿后,一些细碎的记忆却闪现一般的划过脑海,耳边似乎传来一段又一段重叠交叉的音乐,时而清晰,时而嘈杂。
  不知不觉的,像是回到了某个阳光灿烂的……
  “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三年二班周杰伦,马上到训导处来。眼睛你要擦亮,记住我的模样,表情不用太紧张……”
  音箱里的音乐已经调到最高,崔绍群忍不住跟着节奏甩动四肢,摇摆起舞:“要我说那些新歌都是什么鬼玩意儿,词不成词调不成调的,还是我伦经典,百听不厌!”
  同华今年的文化祭已经拉开序幕,偌大的校园里各条主路辅路、食堂教学楼、操场小花园……全围满了已经选址完毕的社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欢马叫笙歌鼎沸,各家门前热火朝天,全牟足了劲的使出浑身解数招揽观众,博得那珍贵的选票一张。
  “没错,我也超喜欢杰伦的歌,”武小满咬着一根足有半米长的旋风大烤肠,油都滋到他鼻子上了:“不过他这几年动静不多,好像在忙着拍电影,我们这些歌迷也只能翻翻老歌解解馋了。”
  因为薛眠的关系,武小满和崔绍群互相认识后成了朋友,虽然不会常常见面,但关系处得不错。
  “现在的流行音乐真不行了,都是裁缝上岗,东拼西凑,抄袭剽窃还不承认,”崔绍群啧了一声:“太让人失望。”
  武小满异常赞同,连连点头,一根烤肠吃完,伸手摸了两下一个正蹲在地上的人的脑袋:“薛大师,还没画完啊?”
  之前答应崔绍群音乐部落的宣传版画,薛眠没忘记这事。不过前段时间忙考试,等到能安下心来作画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崔绍群一直强调无所谓,画成什么样都ok,但薛眠一向对自己严格要求,出自他笔下的东西没有随便应付的。
  “就快好了,”薛眠一手托着颜料盘,一手执画笔,神情专注的盯着一块足有三平方米的木版画:“收下尾,五分钟。”
  “太感动了,我就说嘛,当初找薛眠帮这个忙绝对没选错人。”崔绍群笑嘿嘿的走过去,本想拍拍他的肩以示感谢,又怕万一拍狠了带得他画笔一偏,这么呕心沥血的一幅作品且得当场报废。想了想,没下手,返身招呼几个暂时没什么事干的社员去一趟超市,买些零食饮料什么的过来,好好犒劳犒劳这位小画家。
  走了三个去采购的社员,还剩两个有正经事干,一个抱着吉他,一个托着小提琴,两尊门神分别站在音乐部落摊位两侧,伴着音箱里又切了一首的周杰伦,开始边弹边唱起来。
  薛眠不会乐器,但因为喜欢音乐,所以对于钢琴、小提琴这类传统又主流的乐器一向很向往,总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了,一定也要选一样自己喜欢但又不非常难练的学起来,算是完成一个小小梦想了吧。
  两名同学的演奏走心也动情,薛眠手上走势渐止,收去最后一笔,静静的蹲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再调整的地方。
  正准备收拾工具起身,头顶上方忽然压下来一片面积不小的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薛眠仰起头,一张英俊的脸庞立时倒映进视线中,棱角分明形如雕刻,明眸朗目,神采飞扬。
  那人微弯着腰,像一把雨伞罩在他上方。察觉到有束目光正自下而上的看着自己,费南渡低下头,唇角一勾,道:“这么厉害,还会水墨画。”
  今天是周六,并不是上课日,薛眠对他意外的出现在学校表示有点吃惊:“你怎么……”
  蹲得太久腿有点麻,薛眠想起身,可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费南渡迅速伸手一扶,将人借力带了起来,知道他刚才想问什么,主动道:“来学校办点事,刚好路过。你这……是在拉客?”
  “……”薛眠无语,小声纠正他:“不是拉客好吧。”
  “嗬哟,”大概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转个身的工夫,一回头,崔绍群见摊位前竟来了这么一号人,当下脸子一挂:“我当是谁,原来是同华的稀客来了。”
  自从上次选修课二人剑拔弩张互看不爽后,但凡再是课上相见,崔绍群对这位都是嫌其碍眼避而远之。何况此人无赖透顶,每每上课总是霸着薛眠旁边的座位不放,薛眠性子软弱,撵不走也赶不掉,只能任其嚣张。崔绍群自认礼法人士,不屑与之再动唇舌,所以只当看不到,楚河汉界互不搭理。
  可没成想这会儿这无赖居然主动到他的地盘上来了。
  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我不找你,”费南渡两手插兜,并没去看崔绍群,目光依旧落在薛眠那幅刚刚完成的作品上:“你也别没事挑事。”
  “好了好了,”眼看情况不妙,硝烟味已经上来,这里只有薛眠知道这二人不对付的前因后果,赶紧上前调停:“大家都是朋友,别这样,有话都好好说,行吗?”
  “谁他妈跟他是朋友!”
  崔绍群狠狠瞪了费南渡一眼,转念一想,又冷笑了一声:“再说了,人家是谁?那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哪是我们这种人敢高攀一声‘朋友’的。薛眠,你站一边去,咱别在这儿自讨没趣。”
  “哥,哥哥哥,消消火,”武小满见势不妙,也跑出来灭火:“我不知道你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我跟你说啊,这人就是看着凶一点,心肠其实挺不错的。你不知道吧,他之前还救过我和薛眠呢,可仗义了。”
  那件事薛眠没跟谁提起过,崔绍群听得一头雾水,觑了一眼费南渡,转过头小声问:“什么救不救的,怎么个情况?”
  见转圜有望,武小满趁热打铁把遥控汽车男那揽子事对崔绍群一番长话短说,但过程中没少给费南渡各种加分。崔绍群原本一直火燎了似的绷着的一张臭脸,结果越往后听面色越滞,脸上一阵青一阵黑,接着又是一阵红,最后干脆泄了劲,往费南渡那边投去很是意味复杂的两眼,看上去像是有些不能相信耳朵里听到的。
  费南渡全程淡定自若,从头到尾没搭理崔绍群哪怕一眼,勾着薛眠的脖子让他给介绍介绍刚刚画的这幅画是个什么意思。
  一片崇山峻岭,两条交流小溪,天上朗朗白日飞云朵朵,树林里奔出一只身披霞光的麋鹿,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对岸石碓上坐着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手里捧着个海螺状的乐器,也或许就是只海螺,指尖轻动,缓缓曲调自他殷润的唇齿间流出,汇成一段彩色的音符,长着翅膀似的朝那片高阔的蓝天飞去。
  很难想象以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形式画出这样一副中西结合的画卷,作者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费南渡表示很好奇,需要听本人详解详解。
  还没等薛眠出声,那边的崔绍群却先开口了:“喂,你真帮过薛眠他们?”
  直到这时,费南渡才斜过脸扫了他一眼,但仍旧没搭理,继续转回头跟薛眠说话去了。
  “……”崔绍群脸上青红交接,被人这样当众漠视肯定是挺丢面子的,可话头已经挑开,要是不弄个明白他心里就堵得慌。想了想,咬咬牙,抬腿往那边走去:“喂,我跟你说话呢!”
  人已经站在面前,费南渡没再装作视而不见,他松开搭在薛眠肩上的手,转身看了过去。
  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声音和缓,面色从容。
  “这里没人叫‘喂’。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费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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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使我快乐,早起使我快乐,早起使我快乐……
  简直胡说八道啊早起使我绝望!!!
  知道大家有点想念少年版的了,所以我们时光穿梭回去逛一趟哈~~~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现代戏写不下去了才把大家丢回过去耍一哈儿!)
  小毒君:偶就四听着纠结伦长大的辣一代五好青年~~~~~~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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