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4）

  简小小以为这件事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边伯贤一时起意逗她玩玩，而她经不起逗丢脸地哭了一场，把边伯贤吓到说对不起。
  都这样了还能更糟糕吗？
  生活说是的，可以更糟。
  exo旅行综艺剩下的集数不多，这个下午把字幕全部翻译出来，简小小将合约上的工作内容全部完成，她就没有必要再来sm，也意味着屈指可数和边伯贤有联系的因素也消失了。
  那天金澈美对她说：“喜欢艺人正常啊，我只是觉得对爱豆的喜欢和对异性的喜欢很容易弄混才会劝你的。”
  “你要是真的喜欢，没有试一试的话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回中国了，回中国后你打算怎么办？没打算再联系那个人了吧。”
  简小小说是的，为了以后。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人啊？”金澈美感慨，“大七岁，又是艺人，和你国籍都不一样，要是随便玩玩就算了，你还想以后？”
  简小小想了想，反问金澈美：“你有没有被人救过？”
  “……啥？”
  “断电后，手机没电，台灯没电，房间一片漆黑，只有一支蜡烛，”简小小慢慢地道，“我对唯一的蜡烛产生格外的渴求，希望它永远燃烧着照亮我。”
  “然后慢慢地发现这根蜡烛雕刻得真漂亮，真温暖啊，所以即使知道没有它后周围是那么黑暗，也吹灭了这根蜡烛，因为希望它永不燃尽。”
  “就是这么多喜欢。”
  思及未来，是最珍重的喜欢。
  金澈美面上露出不解之色，她很煞风景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准备一个充电宝，非得烧蜡烛，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宝贝。”
  “蜡烛会烧没，充电宝不会啊。”
  简小小舔了舔嘴唇上的橙汁，没好气地瞪她：“那我都知道准备充电宝了，还能那么绝望到用蜡烛吗？”
  金澈美拍桌：“对啊，都知道用蜡烛了，居然没有充电宝？”
  话题越扯越远。
  最后金澈美抱着简小小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反正不怕黑就好了嘛，那样你就什么都用不到了，也不怕蜡烛被烧完了啊。”
  不怕黑就好了。
  絮絮叨叨唠了两个小时，简小小觉得金澈美最后一句说的真对。
  简小小不能乘坐电梯，她走楼梯间前看了一眼电梯显示屏，那数字缓缓变小，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只有和边伯贤一起可以。
  ……边伯贤？
  凭什么呢？她咬紧了牙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快。凭什么什么都要绑着边伯贤才可以做呢，她有这么弱吗。
  简小小喘了口气，硬生生扭转了脚腕，脚尖朝着电梯间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手指狠狠地按在标着向上箭头的按钮上。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容貌靓丽的高挑女生，她随意抬眼，见到简小小如临大敌般沉重的神色，嘴巴动了动，有些迟疑地道：“……简小姐？”
  做个了断吧！
  简小小全然没有听到女生的声音也没有在意她的存在，紧紧攥着拳头迈出了一步，再是一步，迟缓而坚定。
  女生不明所以，沉默地按着“开”键，等待着。
  就在简小小磨蹭着挪过电梯门的那道界限时，电梯内响起了催促的机械铃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简小小额角上的汗水倏忽滑落，倒吸一口气，忽然所有胆量都丢了个干净。
  她在做什么啊？她脚尖一缩，转过身就要逃，然而电梯内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拽进了电梯间。
  电梯门快速闭合。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粗鲁，只是下意识拽住简小小的女生连忙松开了手，担忧地看着靠在内部墙壁大口喘气的简小小：“没事吧，简小姐？”
  回答她的是沉默。
  简小小几乎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但很奇怪，那种恐慌只是她自己在说而已，很恐怖，做不到，有声音告诉她。
  然而她的四肢还能动，还能呼吸，能听清有人在焦急地询问她，她甚至……“我没事，谢谢你。”简小小听到自己镇定的声音，理智、清醒，称得上正常。
  她怎么，不怕了呢？简小小平复着呼吸，喉头干涩得有些疼痛。明明，在边伯贤面前，她是那么恐惧，只有边伯贤能带给她安全感……
  那么长时间的梦魇，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逃出来。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魇里有边伯贤，有那束光，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陷进去，以为只有那光芒是她的救赎。
  明明，她早就逃出来了。
  简小小捂着冷汗涔涔的额头，茫然了许久，抿嘴笑了起来，然后笑出了声音，笑得蹲在了角落直不起身子。
  真的很可笑。
  救赎是她陷入深渊的借口。
  她在装病，在装睡，没人能叫醒她。再没有人比她更会本末倒置。
  心理医生说的没错。
  她这是执念。
  不是韩延珠所带来的阴影挥之不去，而是对那黑暗里的光芒上了瘾。
  “简小姐？”华萱儿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忽而笑得有些近乎疯狂，无措地蹲下身拍她的肩膀，然而对上那双眼睛，才发现她有多清醒，像是大梦初醒。
  简小小的笑声听起来很痛快。
  华萱儿犹豫地喊她：“简小姐？”
  “抱歉。”简小小掩着面，轻轻吸了吸鼻子，拽着扶手把自己拉起来，她语气温软，神态平静，“我没事。”
  她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语气称得上郑重：“非常感谢你，华小姐，谢谢你拉我进来。”
  “谢谢。”
  知情人都顺从、娇惯着简小小，不会强迫她面对内心的黑暗，而只有一无所知的人，才肆意妄为。
  华萱儿愣了一会，因为不知前情有些茫然地道：“没什么好谢的……对了，是我要谢谢你，像你说的那样，我回出道预备班了，顺利的话下个月中旬就出道。”
  简小小有些生疏地伸手摁了楼层数，听到华萱儿的话，扬起脸笑道：“那太好了，恭喜你。”
  华萱儿露出一个笑容，发自真心地邀请：“简小姐会来看我的出道舞台吗？”
  “如果下个月你顺利出道，”简小小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和轻慢的意味，她很认真，“到时候联系我，我一定会去的。”
  “那约定好了。”
  楼层数在缓慢上升。
  华萱儿本是要下楼，于是有了额外的时间，她看着简小小微笑的脸轻声道：“其实我去和伯贤前辈告白了。”
  简小小眼皮一跳。
  “但是被拒绝了，”华萱儿面对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神态坦然，“伯贤前辈特别果断地拒绝了我，虽然是我意料之内的答案。”
  她苦笑了声：“好吧，其实当时有点觉得丢脸。”
  简小小不知说什么。
  “简小姐会觉得我很不要脸吗？在发生那种事情后还敢去和伯贤前辈告白？”
  简小小诧异：“为什么？”
  华萱儿听到一句“为什么”便明白简小小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不起她，她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去告白……喜欢伯贤前辈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徒劳的事情，以后再不会了。”
  简小小看着眼前不久前还和自己同样懦弱地卑微地无可奈何地缩在角落里，不敢言说那人的名字，眼底却满是喜欢的女人。
  转眼间联盟解散，对方一腔孤勇地上阵杀敌，虽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但好像也很痛快。
  徒劳的事情吗？
  “……明明知道不可能，华小姐为什么还要告白呢？”简小小看着楼层数渐渐逼近终点数字，忍不住开口问道。
  “欸？”华萱儿没想到简小小会问这个，愣了愣，眼睛倏忽弯成了新月的形状，“因为知道不可能，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告白就变得很轻松，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喜欢过他而已。”
  “之前我就知道，伯贤前辈不可能接受我的，不管是因为个人的情感，还是为了他的事业，但我只是不想接受这个结果而已。”华萱儿听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开了，走进了三两个人，她的声音被气流冲散，“但是简小姐你……”
  “啊？”
  简小小已经走出了电梯门，目光迷茫地看着她，华萱儿噙着笑，想起不久前她问边伯贤：“伯贤前辈，如果是简小姐跟你告白的，你也会这么快就拒绝吗？不会对吗？”边伯贤目光微微停滞，最终点了点头。
  华萱儿笑着摇头：“没什么。”
  电梯门缓缓关闭。
  简小小呆呆地看着银色的电梯门闭合，不知华萱儿未言的后半句究竟是什么，但她也不在乎了。
  她啊，也想让边伯贤知道她喜欢过他。
  不是以那粉丝的名义，也不是作为受害者，而是一一个成年女性，带有不纯目的地渴求他，就像一个女人对男人那样。
  简小小理解华萱儿的心情。
  如果多年后，边伯贤在某个无关紧要的时刻奇迹般地回想起她，风轻云淡地笑了：“简小小啊，我以前的粉丝……”
  那她会疯的。
  简小小给金澈美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不怕黑了，但我还是好喜欢那根蜡烛啊。】
  金澈美秒回：【病得不轻。】
  简小小的心却明朗了起来，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啊，既然不可能有未来，她又何必担忧那些有的没的。
  坦然地接受总比一直欺骗自己吊着自己好。
  简小小觉得自己看开了，做起工作也神清气爽，看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边伯贤，眼神丝毫没有回避。
  这是她喜欢的人，超好看。
  “啊我的话，谈恋爱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啊，三十五岁？四十岁以后吧，”屏幕上和大家琐碎聊着天的边伯贤谈到爱情摊手表示，“想送爱丽们都出嫁了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朴灿烈拍了他肩膀一下，开玩笑道：“爱丽们听到肯定要哭了。”
  “我是真心的，呀，你笑什么。”
  简小小一字一字认真听，嘴角的笑意欣喜又难过，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温柔留给了粉丝，如果妄图越界，就会一无所获。
  她忽然想，就让边伯贤觉得她是个粉丝也不错，起码想到她时，嘴角笑容会是一惯的温柔，而不是尴尬和无奈。
  有些话，不如不说。
  有些感情，不如藏起来酿酒。
  工作间隙，有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简小小捂着振动的手机，歉意地向几个前辈点头，快步出了工作室。
  “喂您好，我是简小小，请问您是？”
  那头没有出声。
  简小小奇怪地看了眼手机屏幕，陌生的来电，一串数字有些熟悉但又像是因为记忆自动创造的谎言。
  她试探地再出声：“喂？”
  “……扑哧。”那头忽然传来了闷闷的笑声，有电流通过的质感，磁性而随意。
  呼吸被扼在了喉头。简小小自动将呼吸放轻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地步，近乎珍惜地听着这笑声，她当然知道对方是谁。
  “抱歉啊小小，说好了会删联系方式的还是偷偷存住了。”边伯贤温和的语气如此熟悉，混着浅浅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摩挲。
  简小小没出息地红了脸，捂着发烫的脸颊心想好险看不见，她小声道：“没事的，边先生，上次是我太过激了。”
  “不是小小的问题，”那头边伯贤的声音染了莫名的笑意，似乎是忍俊不禁，“小小现在的脸肯定很红吧。”
  简小小呼吸一滞，脸更烫了。
  他怎么知道！
  “因为我很了解小小啊，害羞的时候会用手试脸上的温度，哭的时候，眼眶和鼻子都会红起来，像一只兔子，”边伯贤语调轻快而温暖，真实得仿佛从她的耳边传来，“很亲的朋友跟我说，如果是喜欢我的人，无论道歉不道歉、怎样道歉，都会原谅我。”
  “正因为如此，才要珍惜对方的喜欢，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和小小道歉。”
  亲自？
  这句话的声音很近，近的不只是从听筒里传来，似乎是从空气里传来的，简小小有些分不清虚拟和现实，迷茫地抬眼。
  男人眉眼弯弯地站在阳光温暖的走廊尽头，耳边贴着手机，他笑了起来，于是简小小耳边也听到了轻浅的笑声。
  那声音穿透一走廊的细碎光尘，让世界鲜活了起来。
  “小小，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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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人、爱人的表现是什么呢。
  万年单身狗表示迷茫。
  520和521都和我毫无关系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