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遇
飞机准点起飞,我回到师大才过十一点,回家拉开窗帘,窗外绿树苍翠、阳光正好,看到这景象,我心情变得特别好——干脆出去逛个街好了,我转念一想,于是跑到楼上敲陈少娴的门。
陈少娴蓬头垢面地拉开门,看着我喜气洋洋的脸,先让我进来,关上门就开始骂我:“发春找你家秦无虞去啊,闹我做什么,我正创作到高潮,你一来把我的灵感都赶跑了。”
陈少娴是中文系的大才女,但她就爱屈才去写写小说,平时上课忙没时间写,一放假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闷头赶进度。
“秦无虞出差了。”我心情正好着呢,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哪里闹你了,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你就不想我啊?”
陈少娴一副“懒得理你”的高冷表情。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叫她看,又数落她:“你说你有多少天没吃顿正常饭了,上次吃到热食还是我走之前送上来给你的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走走走,姐姐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我好说歹说,陈少娴大概发现今天不陪我,我就一直打扰她创作,终于倒戈答应。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了新世界广场涮火锅吃,我一向吃得多,陈少娴又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的,两个人甩开膀子猛吃,服务生大盘大盘地给我们上着肉卷,脸上那肃然起敬的表情,别提有多喜庆。
吃完饭,我们去逛商场,顺便消食。陈少娴之前写了本小说,查了不少奢侈品牌的资料,写完那本书居然把自己给种草了,所以现在是这些牌子的死忠粉。新世界在B市也算个高档的商城,自然有不少大牌,陈少娴拉我去逛,走到GUCCI门口,陈少娴说:“我觉得今年GUCCI的秋季新品还蛮适合你的,要不你去试试?”然后拖着我走进去,被眼利的导购一忽悠,提着条裙子进试衣间去试了。
你说女人是有多奇怪吧,明明是自己心动,还偏要打着别人的旗号。我无语地想着,坐在沙发上等陈少娴试衣服。
我盯着沙发侧前方的镜子,专心致志地看着里面的自己发呆,镜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人,是一对情侣,青年很酷地双手插在裤袋里,女孩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手,两个人个子都很高挑,看起来很般配。
我也没细看,瞟一眼就移开了眼睛,继续看自己——我还是蛮自恋的。
那女孩挑了一款手提包,站在镜子前看,把我挡住了,我懒洋洋地移开眼睛。这时,陈少娴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挑的是一条印花硬缎礼服,这条礼服裙长度及地,颜色又亮,我觉得应该很少有人能把这件衣服穿得好看的,但居然特别适合她——陈少娴的长相是偏古典的,又搭上这条文艺复兴主题的裙子,别提多美。
店里的人目光都注视着陈少娴,这个不争气的居然转过身来,拿不准地问我:“未夏,好不好看?”
我捧着脸星星眼看着她,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美。”
然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导购领着陈少娴去挑搭这条礼服的外套,那个女孩估计被陈少娴鼓动,也去挑了条裙子,两人进了试衣间,把镜子让开了。我又懒洋洋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做鬼脸,抛媚眼,又笑笑,又撅嘴,又挤眼,忙不迭地。
突然,沙发的扶手上坐了个人,是那个青年,我因为之前船上那事,不喜欢异性接近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正准备站起来,青年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按了回去,语调冷淡,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这才抬头看他的脸,一看,差点没吓死。
江融今天没穿正装,简单的黑色短T搭牛仔裤,感觉一下小了好几岁——他的年纪比我还小都说不定。我刚才是真没认出来,现在看到是他,更是要走。
江融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制止了我的动作。他俯下身,那张冷酷且轮廓分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没出息地又是呼吸一滞,身体残留着对他的恐惧,灵魂又被他的皮囊诱惑。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试衣间的门扣响了。江融挑起单边嘴角,玩味似的看我一眼,松开我站了起来。
陈少娴推开门走出来,却是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说:“我想了下,觉得我穿这件礼服的场合不多,我们还是走吧。”
我连忙挽上大救星的手,把她往店外拖。离开时听到那个女孩也走了出来,撒娇说:“我想要这条裙子还有那个包,我们买下来好不好嘛?”
等出了店门,陈少娴才搓着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说:“这声音嗲得我全身寒战,真受不了现在的有些女孩子,傍大款还傍上瘾了。”
我满脸不解地看着她,“给自己女朋友买点东西多正常的,哪里就是傍大款了。”虽然江融就是个渣男,有了女朋友还搞淫乱趴,不过,我还真希望他的女朋友能感化他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陈少娴嫌弃地说:“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蠢。你不是教社会学的吗,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龌龊?那个女的,五官没一处不是动过刀的,开口闭口就是买这个买那个,标准的拿身体换钱。那个男的呢,一看就是家境超好的公子哥,长得帅,气质又酷,不可能看得上这种女的。各取所求,玩玩罢了。”
“我又没有细看她长什么样,再说,说不定那个男的就是口味奇特……好好好,你说得对行了吧。”我把陈少娴脸往旁边扭,免得她老一副“这个蠢货哟”地看着我,我们一边在商场里闲逛,一边聊天,我说:“刚才那条裙子你穿着多好看的,怎么不买?”
陈少娴说:“我看了下价钱,血压上升速度太快,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我揶揄她,“大穷鬼。”又说,“没事,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给你买。”
“等你赚大钱,还不如我自己多出版两本书,那一天还早一点呢。”陈少娴把我往超市方向带,“马上就要开学了,走,去多屯点吃的,我要闭关多写些几章。”
我拍拍她的手臂,予以精神上的支持,“加油,我会给你送吃的,不会让你饿死在家里。”
等我和陈少娴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出来,太阳都快落山了,新世界周边本来就爱堵,又撞上下班高峰期,我们站了好久都没拦上车,弄得两个人心情有点烦躁。
陈少娴特别注意形象的,都忍不住小声骂了句“操”,说:“放假把脑袋放锈了,都忘了今天是周三,怎么就挑了个最堵的时间出来打车。”
我把袋子放在地上,甩手腕——手都给我勒红了,提议说:“要不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再出来?”
陈少娴震惊地看着我,“你、你还吃得下去?”
我干笑两声,狂摇头。
我们说着话,突然,一辆低调名跑在我们面前停住,车窗放下,一张俊雅的脸露了出来,浅发男人笑着喊我:“未夏,你怎么在这。”
林逾白!
NND,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一遇遇到两——我怕林逾白怕得要命,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连为什么林逾白会知道我的名字都没发现。
陈少娴偷偷碰下我的手肘,问我:“未夏,你的朋友啊?”
我刚说了一个“不”字,林逾白就接过话头,对陈少娴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林逾白,未夏的朋友。”他看了眼我们脚边大包小包的东西,“你们是没打到车吗?都遇到了,我送你们回去吧。”说着,下车走过来,一手稳当地提起了两个最大袋子往回走,都看不出来他清清秀秀的样子,力气会这么大。
陈少娴愣是没注意到我不情愿扯她衣角的动作,拎起剩下的小袋子,拉着我跟在林逾白身后上了车。
我坐在后座上,却感觉坐立不安,咬咬唇,说:“你把我们送到前面好打车的地方就行,不麻烦你了。”
“你们东西那么多,不好拿,我直接送你们回去吧。” 林逾白笑得优雅,说出的话却暗含威胁,“未夏,那天我还有样东西忘记给你,让你打电话给我,你怎么忘了?”
陈少娴一看到帅哥就特别自来熟,也是优雅地笑笑,说:“你可不能等她打电话给你,未夏这个小糊涂虫,肯定得忘了。”
其间,林逾白自然地问:“你们要去哪?”陈少娴回:“师大教师宿舍那边。”我掐她的腰她都没反应过来……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提醒她,在帅哥面前要注意形象吧?天啦,少娴,这是魔鬼,不是天使啊。
林逾白说声“好”,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我这不是刚换了手机,号码弄掉了,才让她打给我的。对了,未夏,你号码是多少?”林逾白趁着红灯,半转过身把手机塞给我,说:“存个你的号码吧,我东西还没给你呢。”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拒绝,他可怜兮兮地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开车。
我要是个纨绔子弟,肯定是欺软怕硬的那种,活生生一弹簧。林逾白一再退让,表现得太软,把我迷惑了——我挺直腰,打开肩膀,昂起头,胆子又壮了,拿起手机几次想砸林逾白脑袋上,怕摊上命案才生生忍住,点开屏幕输了个“林大傻逼”,号码输了一串:748748748,存好,把手机扔回了前座。
林逾白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模样,沉默把手机收好。陈少娴就用责怪的小眼神看我,满眼:“你看你把你把人家小帅哥欺负的”。
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新世界离师大不远,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林逾白主动把所有东西提上,艰难地腾出两根手指锁上车门,说:“东西太重了,我帮你们提上去。”
陈少娴平时也是能让别人做的,自己就坚决不做,脸皮奇厚,连说了两句“谢谢”,走在前面带路。陈少娴在我家门口停住,我冲她狂摇头,这次她终于和我有心灵感应了,又接着往上走,摸出钥匙,开门,让我们进去。
林逾白提着那么重的东西上了六楼,气都不喘,问:“东西放在哪?”
我呛他,“地上就好。好了,你可以走了。”
林逾白又一脸可怜地站在门口,别的不说,他这样看得我太爽了,顿时感觉大仇报了一半。
陈少娴又出来打圆场,说:“谢谢你,放地上就好,太谢谢你了。”但言下之意,也是说:好了,用完你了,你可以走了。
林逾白不在意地笑笑,超有绅士风度地道声再见,带上门走了。
人一走,陈少娴就抓着我八卦:“怎么回事?他是做了什么,这么任劳任怨。”
我帮着她把东西提到客厅放好,含糊其辞地回她:“也没什么啦,我和他又不熟,就是上次他干扰到我的工作,有点内疚吧。”
“我就想着他惹你了,故意让他当司机、做苦力,帮你报仇呢。”陈少娴一副自己做了好事的表情,有些得意,以为我欲哭无泪的表情是被感动了,拍拍我的肩,又感慨道:“别的不讲,他呢,脸和气质还是不错的,你打哪认识的?我也去碰碰运气。”
我几乎咬牙切齿:“跟着陈特认识的。你也知道,我们这门要经常和人打交道,遇到一些奇葩也正常。”
陈少娴大呼小叫地说:“拜托,这样的奇葩请给我一打好吗。不讲了,不讲了,我要赶紧去写小说,他简直就是我小说男主角的原型,给了我好多灵感。”
我就打她,这个大傻妞。拎着自己的一小袋东西准备回自己屋,说:“那你慢慢创作,多虐下你的男主,写完发给我看。”
然后带上门走了,一边走一边掏钥匙,钥匙晃动的声音让声控灯亮了,我才看到林逾白正站在我家门口,脸上的笑容像蛇一样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