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睡觉。”他冷冰冰地说,“我去抓个人过来给你治病。”
正要走,动作停顿,他慢慢低下头。
一只小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拽住了他的斗篷。
“不、不要……”她烧得迷迷糊糊,脸颊和嘴唇像是染上了火红的花汁。
虽然她有点神智不清,但她知道,医生一定会被他灭口的。
如果他为了她杀人的话,她就不再是依兰,而是另一个恶魔。
妮可和老林恩会伤心欲绝的。
“只是着凉而已。”她低低地说道,“喝热水,捂出汗来就会好。”
他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替她取来了热水。
她连起身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他扶她起来,喂水。
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奇怪。
一名先天神祇,搂着一个小小的凡人,喂她喝水?!
他眯着眼睛,为将来的她准备了一百种死法。
灌过热水之后,她并没有流汗。
他有一点暴躁:“到底会不会好。”
他擅长毁灭,不会治愈。
“好冷……”她闭上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一团团热气从嘴巴里呼出来,带着奇异的甜蜜芬芳。
他犹豫了一下。
她实在是太脆弱了,关于这一点,昨夜他已经亲身领教过。
再盖一床棉被,恐怕会把她压死。
只要把她捂热就行吗?他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有了主意。
手指轻轻一动,斗篷消失,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出现在依兰的棉被里。
神明,想让自己有温度,那就会有温度。
‘这是我晚上要用的身体,当然要精心保管。’他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伸出双臂,把她搂在胸前。
唔,真小,真软。
人类,果然是太脆弱、太容易死掉了。
*
依兰感觉到了温暖。
自救的本能促使她靠向热源。
这个东西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安全感,它宽阔,炽热,坚不可摧。
它环着她,只要她愿意,好像就可以在这个安乐窝待到天荒地老——就连光明神殿的神官,都没有能力带她走。
她把额头和脸颊拱上去,轻声嘤咛着,伸手环住它。
手被拿开,摁回自己的身侧。
晕头晕脑的依兰:“?”
“别乱摸。”低沉动人的嗓音紧贴着耳朵响起。
依兰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回了回神,睁开眼睛。
她蹭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线条流畅完美,锁骨漂亮,肤色苍白但丝毫无损美色。
还有色泽略沉的……
依兰差点儿厥了过去。
她战战兢兢抬起视线,撞进了一双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睛。
她就这么偎在他的怀里。
都没穿衣裳!
脑袋里电闪雷鸣。她一动也动不了,呆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恶魔,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他的身上有冰雪的味道。
隐隐有一点很淡很淡的幽香,像埋在雪中的黑莲,味道渗进了冰雪里。
他的身体很热,把她捂出汗来了。
他抬起一只手,很不客气地摁在她的脑门上。
“嗯。有效。”他眯着眼睛,神情满意,带着一种‘不愧是我,什么事都能做好’的骄傲。
依兰:“……”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个恶魔完全没有把他自己当成男人,也没有把她当成女人。
他看她的眼神,和他看毛线球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
天刚蒙蒙亮,维纳尔就独自离开旅店,去了暮日森林。
他没叫依兰——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首都派来的盾兵已经进入了墓道探索。
八点半时,詹姆士导师也来了。
“早啊维纳尔,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自律!”詹姆士神清气爽地打招呼,昨夜的美妙仍然残留在他的表情里。
维纳尔优雅地微笑行礼。
九点,依兰没有出现。
詹姆士满脸奇怪:“这孩子怎么反倒贪睡起来了?”
维纳尔站起来:“我去看看吧。”
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摁住了他的肩膀。
面具下,碧眸带着审视,盯住维纳尔乌青的眼底。
加图斯嗓音沉沉:“我去。小公爵留在这里帮助詹姆士导师,以免耽误正事。”
“不错!”詹姆士烦恼地揉着自己的秃头,“再不抓紧要抄不完了!维纳尔你不能走。”
维纳尔皱起眉头,随加图斯走出几步,低声说:“你不会对依兰做什么吧?加图斯,你要是伤害她,我发誓,我们两家的盟约,将在我掌权之后终结。”
加图斯气得笑了起来:“我没傻到招惹一头发情的小雄狮。”
维纳尔倒是没力气计较。
他一夜没睡,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飘。
*
加图斯很快就来到依兰的木屋外。
他抬起拳头,‘嘭嘭’砸门。
屋中有些细微的、慌乱的动静,窸窸窣窣像在穿衣裳。
“请等一等……”女孩柔软的声音飘了出来。
他本想直接踹开门,但听到她带着一点喘的声音,他忽然就想起她裹在灰毡中的样子,莫名提不起劲来。
木门开了,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后,抬起了巴掌大的脸蛋。
她的模样很不对劲,虽然一看就知道在发烧,但脸颊红晕得太过了,眼睛水润,含着些羞意。
加图斯目光一扫,在墙角发现了破烂的、被撕碎的衣裳。
第14章 仗病撒娇
墙角里胡乱地扔着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裳。
面前的女孩柔弱得就像一朵惨遭风雨摧残的小花。
加图斯震惊得倒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
昨天维纳尔说爱她,她根本不领情。
难道自己离开之后,一厢情愿的维纳尔竟对她用强了吗!
维纳尔·霍华德,作为一名拥有高贵血统、接受顶极精英教育的大贵族,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绅士绝不会这样!
加图斯瞳仁收缩,紧紧地盯着面前可怜的黑发女孩。
她虚弱得像一株随时会折断的花,身上的衣裳显然是刚刚才匆忙穿上的,一点也不平整。
黑发柔顺地散披在身后,她分明没有什么力气,时不时轻轻打着寒颤,却努力挺直了她柔嫩的脊背。
她手扶门框,目光戒备。
真可怜啊!加图斯心软了。
依兰并不知道在她开门的短短一瞬间,对方就已经脑补完了一出情与色的悲剧。
“亲王殿下,”她说,“我病得厉害,暂时可能无法抄录魔法石碑了。能不能代我向詹姆士导师请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