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早知道就早这样了,呛毛驴,顺着不行,得倒着摸。吼两嗓子比什么都管用。
没一会,宝宁便睡着了。裴原趁着空档,去煮了碗粥,晾凉一些,回去叫醒她吃。
她惺忪着,酒也没醒,吃了两口便不要了。裴原勉强再喂一口,见她真的不要,囫囵着扒进自己嘴里。
吃了饭,宝宁精神许多,又道:“过几日,我想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裴原无奈:“去做什么?”
宝宁道:“明姨娘可厉害了,她知道许多古方和偏方,都很有用。明姨娘生的二姐姐嫁给了崇远侯家的三少爷,第二年就得了一个儿子。主母生的大姐姐嫁给了崇远侯家的世子爷,已经嫁了三年了,还是没有孩子。听下人说,大姐姐在侯府现在很抬不起头来。”
宝宁浑然不觉话题已经偏了,很认真地思考自己刚才的话,问:“生儿子很重要吗?”
裴原说:“崇远侯世子想要的是儿子,不是你大姐姐,所以儿子很重要。”
“噢。”宝宁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
裴原问:“还有问题吗?”
宝宁又想起那件事:“我想回家。”
裴原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嗯,好,怎么回去?”
宝宁想了想:“坐马车。”
裴原问:“马车在哪?”
宝宁被难住,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我给季蕴写信,让他驾着马车来。”
裴原问:“信怎么送过去?”
“天哪。”宝宁惊讶,脸颊红通通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聪明的?”
她努努唇:“但是我更聪明一点,我可以让鸽子去送。”
裴原心里憋着一股火,强压着:“鸽子呢?”
“我没有鸽子。”宝宁摇摇头,她仰着头看裴原,去扯他的衣角,小声道,“裴原,我以后可以养鸽子吗?”
“闭嘴!”
裴原额上青筋直蹦,伸出两指捏她的腮:“我他娘的真后悔,脑子被门挤了吧,给你灌那两口酒!本来就傻,喝了酒,说点子什么狗屁话。季宝宁,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乖乖闭嘴,要不然……”
裴原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恶狠狠道:“我就把你的阿黄扔出去。”
宝宁害怕了。赶紧乖乖闭上眼。
灯光亮,晃得眼睛难受,她悄悄掀开眼皮瞄向裴原。
裴原正盯着她。
“要吹灯是不是?”
宝宁点点头。
裴原“呼”的一声吹熄灯,和衣躺下:“睡觉!”
他想了想,转身威胁:“不许再说话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响起的浅浅呼吸声,有节奏的,已经睡着了。
裴原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晚上过的,心里堵得很。
但转头看看身旁,锦被下一个小小起伏着的背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第二日早上裴原醒来时,天已大亮,宝宁还睡着,虾米一样弓着身,缩在他身边。
长头发弄得他痒,裴原闭着眼揉她头发一把,往旁边推了推。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少年音,有些委屈的:“四哥,你都没有这样抱过我。”
第17章 裴扬
裴原猛地睁开眼,他没听出眼前是谁,只知是有人闯进门,眼神一凛,以手成刀,就要朝着来人砍过去。
“啊!”裴扬蹲下身抱住头,当场求饶,“四哥别打我!”
阿黄本在他怀里,裴扬一蹲下,阿黄被挤到,脑袋探出来叫的声嘶力竭。
裴原清醒过来,认出裴扬腰间的玉佩,收回手。
他这才注意到裴扬的穿着打扮。不知怎么弄的一头红毛,穿了身银丝绣线的紫袍,脚踩的黑靴上挂了两条锃亮的金色流苏。
要多丑有多丑。
裴原耳边嗡嗡的响,抓起裴扬的领子提起来,在他耳边低喝:“给我滚出去,带着那只蠢狗!”
“噢噢,好的好的。”裴扬站起来,不敢再多说话,拖着阿黄溜走。
两人低语,窸窸窣窣的动静,宝宁被吵醒。
她觉得头晕,没睡饱,脸颊贴着枕头蹭了蹭,慢吞吞睁开眼。
已经日上三竿,艳阳高照,她旁边一尺远的地方,裴原正低着头系腰带。
宝宁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揉揉眼睛,他还在。
宝宁震惊地坐起来,长发黏在脸上,狼狈又搞笑的样子。
裴原回过头看她。
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就是嘴唇有点干。打量一会,裴原满意地捏捏她的脸:“身板儿不错,一晚上就好了,挺长脸。”
他弯腰提上鞋,又伸长臂把茶壶够过来,倒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清醒清醒,再去洗把脸,花的跟猫似的。”
宝宁捧着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逐渐清醒,意识也慢慢回笼。
她只记得昨晚生病,裴原非要她喝药酒,她醉了,说胡话,裴原生气地骂了她。
……他们这是在一起睡了一夜?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可还是怪尴尬的。
宝宁呆呆坐在那,脑子还是木的,眼珠随着裴原转动,看他又调整了下腰带,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摸放在角落里的拐杖。
“看我做什么?”裴原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身,手指点了点她手腕,语调低沉,“快点喝,然后去洗漱,家里今天有客人。”
宝宁茫然:“什么客人?”
裴原还未开口,忽听见院里一声仰天长叫:“哥,哥你家篱笆里怎么有鹅啊,它追我,我要死了!你快出来救我!”
裴原低骂一声,往外走,走两步后又看向宝宁:“衣服穿齐整了再出来。”说完出去,反手带上门。
……
院里头吵吵嚷嚷。
为了养那些鸡鸭鹅,宝宁在院里围了道篱笆墙,里头用简易的木板搭了个几个小窝。
不知道裴扬干什么去了,把篱笆门开了,一只好事的鹅闲逛出来,追着裴扬的屁股咬,边嘎嘎嘎的叫。
裴原恨铁不成钢骂:“你惹它做什么,没胆子,还会惹祸。别跑了,越跑越追你,你停下,反手拧它脖子!”
裴扬满院子乱窜:“我不敢啊哥,我不敢。你看它有多凶!”
裴原吼他:“不到一个月大的鹅,还没你脚大,你能不能冷静点?裴扬,你是不是个废物!”
眼看着裴扬越发慌不择路,想要去抓房檐底下的木盆做武器,裴原眉心突突的跳,“那盆里是苞米糠,喂鸡的东西,碰洒了更追你!站那别动!”
为时已晚,裴扬已经抓着那只盆砸过去,淋了鹅一身,也淋了自己一身。
宝宁一般都是早上醒了就喂食,今日起晚,鸡鸭还饿着,现闻着香味,一只接一只倾巢而出,围着裴扬上下乱窜。翅膀扇起了地上层层的土。
裴扬一边跳脚一边嚎:“哥,你篱笆里怎么还有鸡,还有鸭,天啊竟然有两只鹅!”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动物了,我的娘呀,啊啊啊!”
阿黄在旁边看了会,兴奋得两眼放光,也冲进去参战。一时间,不大的小院子里鸡飞狗跳,吵得方圆五里都听得见,裴扬鬼哭狼嚎。
裴原懒得理他那副怂样,冷着脸靠墙站着,不管不问。
宝宁收拾好出来时,裴扬衣裳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脏兮兮的像个要饭花子,要哭不哭的样子。
听见开门的声音,祈求地望过去。
宝宁拍了拍手:“都别闹了。”
鸡鸭们听见她的声音,竟真的安静下来,站在原地回头看她。
宝宁指着篱笆的门,声音不大不小:“都进去吧,待会加饭,不听话的晚上不给饭吃。”
裴扬惊诧地看见,那些刚才还对他张牙舞爪的小东西,一个个都跟被下了迷魂药似的,乖乖巧巧地排成排,摇头晃尾地进去了。
宝宁走过去,关上篱笆门。
阿黄甩甩身上的脏东西,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裴扬不可置信道:“我的天呢。”
宝宁手搭在篱笆上,很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
起的匆忙,她只洗了把脸,粉黛未施,一根素净的簪子挽着头发。
宝宁回想早上的事,裴扬应该是闯进了屋子的,看见她和裴原睡在一起,虽名义上是夫妻,但这样的事被外人看见,还是很羞恼。
裴扬浑然不觉宝宁的尴尬,他只觉宝宁温柔笑着站在那,好看极了,比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都好看。
裴扬夸赞她:“你在发光,像个仙子。”
裴原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你像个傻子。”
他脸色很不好看:“跟我进屋。”
裴扬“噢”了声,回头和宝宁挥挥手,随着裴原走进屋子。
临进门前,他又趴在门框上,往外探头:“我带了好吃的,待会一起吃啊。”被裴原拽着后领扯进屋。
宝宁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认出来了,那是裴扬,当今圣上的五皇子。
这五皇子还真是……不同凡响。
扫视了眼已经乱成一团的院子,宝宁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收拾。
……
屋里,裴原坐在凳子上,裴扬站他面前一步远,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