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江余就这么每日充实着自己,开始时在平坦的训练场绕四圈便气喘吁吁,障碍跑经常顾了速度顾不上脚下。
为了让身体更灵活,体能更强大,她将读书习药的时间都压缩到晚间,白天在训练场上不停的练习。
看见江余在场中不停的被绊倒,然后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跑,洛夫人担忧道:“多准备些药酒,晚上给她好好揉揉,就算是冬日衣裳厚,她这摔的也太狠了些。”
负责教江余医药知识的谷夫人笑道:“阿余之前就找我要了草药,现在应已经泡好了,她对这个很上心。”
短短一个月,江余已经能够在丛林中穿梭自如。在山上晨练完,江余回到房中梳洗,顺便查看最近店里送来的账本,信件。
账本无甚大问题,三个铺子进账稳定,显然被打理的很好。江余拿过信件,看着里面的一封邀请函,微微蹙眉。
金陵商会邀请她参加春日宴。
金陵商会的会长是李老爷,是退了她们家三次婚的李小少爷的父亲。
上辈子因着她婚前“失节”,李家不待见她,她在金陵三年,李家从未邀请过她加入金陵商会,这辈子怎的突然邀她?
这时外面传来一片欢呼声,墨竹拿着信激动地走进来:“夫人,老爷是春闱头名,是会元!”
江余之前就知道陈明轩的野心,因此对他得中会元并不意外。反而还在心中盘算,陈明轩秋闱是解元,春闱中了会元,殿试时只要不太差,皇帝应会点他为状元,成全三元及第的美名。
更何况他现在正为皇帝造势,科举名次自然是越高越好。
看着陈明轩的科举之路一片光明,江余抓住请帖,心中暗忖,她也要加把劲,不能局限在这三个商铺上。
远在京城的陈明轩不知道江余怀疑他会变心,甚至将他当成了竞争对手,在和京城中权贵打太极之余,日日期待着江余的回信。
而江余在确认了无名山的木料资质不错,甚至有几片桐树后,将家居店提上日程。
那三个店铺已经走上正轨,管事不能轻易换,要重新培养新的人来作为新店的管事,到时候还要招人。
“我这里还有一些人。”洛夫人瞥见江余讶异的眼神,也很是无奈:“她们现在也不在金陵,我只是觉得她们返乡种田实在可惜,想为她们找一些新的出路。”
“大长公主手下的火凤营士兵退伍后,难道都只能回乡种田?”江余颇为不解。
“有品级的将士自然有朝廷安置,但那些未入品的女兵,朝廷不过几两银子便打发了。其中长相上乘,面无瑕疵,会识字的,大长公主将她们安排在了皇商,其他人,实在没有精力安排。”
“倒是可惜。”
“谁说不是,大长公主体贴下属,凡是不能上战场,自愿回乡的,都放了行,还自掏腰包,给了大笔的安置费用。大长公主为大楚将军,手下的产业有商律限制,实在安置不了过多的人。”
江余想到陈明轩将来也要入官场,她手下的产业也将有限制,心中一紧,她得培养些人帮她代管产业,虽然容易被反水,但这也是大楚官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
这些事都不急,现在扩大产业才是最重要的,江余带着墨竹与洛夫人借给她的女护卫参加了金陵商会举办的春日宴。
门口的人显然被交代过,对江余甚是恭敬,还专门叫了个机灵丫鬟给第一次参宴的江余介绍各处。
“宴会举办三天,这里给您准备了专门的院子,请跟我来。”
江余没理会周围人各色的视线,跟着去了后院一座独栋小院。
“每个参会的人都有一个这样的院子?”江余把玩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石榴摆设,向窗外望去。小院临近河边,目光所及,周围只有四五个这样的院子。
“您这样的独栋院子只有十个,都在这条丽春河旁边。剩下的都是五人共用一个院子,在园子的东边的平汀河边。”
单独的院子才十个,她居然能单独占一间,江余很是惊奇,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些官太太也愿意和人挤在一个院中。”
“这次春日宴没有邀请官太太。”丫鬟接收到江余质疑的眼神,连忙补充道:“知县夫人是作为李家的亲家来游玩的。”
李家居然真的借知县夫人攀上了京城蒋家,这次宴会难道是专门来炫耀的?江余不纠结于此,知道明日正式开宴后,将丫鬟打发了下去。
她这次参宴的主要目的,是与金陵木家具生意的龙头老大,常夫人谈合作。
打听到常夫人也在这丽春河畔的独栋院子后,江余准备亲自去找。
才刚出门,走过一片桃树林,江余眼神扫见江小弟正疯狂的用脚踢一颗桃树,下意识蹙眉,扫视周围,换了条道。
第12章
常夫人乃是金陵最大的女富商,她的经历也十分传奇。
她的亡夫赵相公是金陵前任知县,在任期间体贴下属,事必躬亲。常夫人三十才怀上孩子,没想到赵相公在孩子还未出世时,就意外去世,只留下常夫人独自支撑。
赵家将赵相公的去世归结到常夫人身上,并不愿搭把手,却没想常夫人生下孩子后,短短三年,便将手下不温不火的木匠店越开越大,成为金陵最大的木家具供应商,所拥有的资产在富商云集的金陵也能排上前十。
江余拐过两片竹林,到达常夫人的小院。
随着引路丫鬟穿过游廊,脚边滚过来一个小皮球,江余停下了脚步将球拾起。
转角处跑出两个三岁小童,歪歪扭扭的撞进江余的怀中,分别抱住江余的两条腿。
“姨姨,球球。”
低头看见两张小肉脸,江余玩心起,将球轻轻往远处抛去,两个小萝卜眼睛随着球而动,将脖子往后扬去。
“娘亲!”两个小孩见着游廊那边的来人,立马抛弃江余,像两个小炮弹一样投入常夫人怀中。
江余没想砸到她今日要找的常夫人,向她略带歉意的拱手。
将两个小孩安抚好,常夫人带着江余到了正厅。
江余开门见山,直接将手边的匣子打开递给常夫人,“这是我最近设计的一些家具花式,常夫人觉得如何。”
常夫人也不多推迟,接过细细打量,越看越惊奇,赞叹道:“江夫人的巧思真乃金陵一绝。”
“谬赞了,我这也是门外汉的一点瞎捉摸,具体的效果还要看工匠师傅做出来如何。”
待常夫人看过这些设计稿纸,江余又将一张计划书递给她,“夫人的材料多由闽南运输过来,可最近几年南方暴动频发,运输不宜,我这边有新的木材来源,夫人不妨考虑考虑。”
“你是说合作?”
“是。店铺由夫人掌管,料理,我在夫人材料来源供应不及时提供木料,每月固定提供一次新的设计稿纸,夫人将利润分我两成便好。”
江余知道自己的无名山木料产出只有南方常家的十分之一,只是在隔壁郡县离的近些罢了,因此也不狮子大开口。
“陈相公如今已中两元,最后定然能入翰林,无怪你早做打算。”
现今商律限定了官员及其家眷经商的规模与数量,但官员也能抓住漏洞,让家中的丫鬟小厮的亲眷去经商。只要能拿捏住商铺的登记人,不被假账本骗过,大多不会出意外。
只要有品阶的官员大多如此,这些代为搭理商铺的人还被取了一个雅称,外管事。
江余在她同意后,将无名山所拥有的木材数量的记录与木家具设计稿纸都交给她。
常夫人被江余的利落给惊到了,“你不怕我拿了稿纸反悔吗?”
外管事多选无商铺管理经验的百姓,全由官员培养,这样的忠诚度与可信度都有了较高的保证。像江余这样,直接选一位已经有较多资产的富商为外管事,实在是少见,因为里面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常夫人的眼界岂是那些平庸之辈可比,并且有了我的木材供应补充,加上新的设计稿纸,我有自信常夫人以后利润的八分也比今日的利润要高。”
“江夫人不愧是金陵商圈的新贵,比那些磨磨唧唧的男人痛快多了!”常夫人赞赏道。
其实常夫人也早有意接触江余,金陵多富商,对比京都商圈官太太集中,金陵的男性富商极多,在江余之前,资产能排上前十的,只有她一人罢了。
男富商们不敢惹官太太,对她这个没有背景的女富商却多有排挤。金陵这边接货的镖局给她的价格多过其他富商一成半,她的染料进货也是……
这些年她的娘家远在闽南支应不及,若不是有着亡夫背后的人照应,她的店也做不了这么大,现在多了江余的势力,能与管理皇商的洛夫人搭上线,她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两人谈妥后一起用了晚饭,见江余第一次参加金陵富商的聚会,常夫人便给她介绍聚会一般事宜。
“每次聚会约莫三日左右,金陵富商们会借此机会交换消息,谈妥合作事宜,因此参会的富商需给李家交一百两银子,作为活动参与费。但今年倒是奇怪,免了这项银子不说,还未邀请官太太。”
“我见进来时见着蒋夫人与李夫人甚是亲密。”
常夫人一点就透,笑道:“李家那位三小姐确实姿容不俗,这春日宴李家既然想炫耀,那咱们就好好享受李家的款待吧。”
“正是如此。”
第二日李家大摆宴席,珍禽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昭显出雄厚财力。江余和常夫人缩在角落,品美酒尝美食,好不自在。
宴后,两人夹在人群中,随大流对李家恭贺后,捡一清净的地方,坐下聊天。
“这是我手下铺子如今的进货出货量。”常夫人将怀中的册子递给江余,这还是今早她让管事专门给她送来的。
江余不意外看到一个惊人的数字,常夫人走的是平价路线,靠的就是走量。
“晓瑶姐可曾打算走高端路线。”
常夫人对此早有猜测,江余的设计偏精致华丽,比起她店里实用奈磨损的简单花样,复杂很多。
今早她从管事那听到,二哥押送木材时,有五位女人女扮男装同行,看身形,应是当过兵的。
大楚只有长公主手下的火凤营招收女兵,洛夫人就曾是长公主亲卫,现在这批女兵冲着谁来不言而喻。并且江余的店铺中的主要管事可都是一些身手了得的女子。
“阿余是想新开一家高端家具店?”
“是,我这边还有一些更复杂的图纸,正适合。”江余将新的图纸递给常夫人,“人手也不用担心,晓瑶姐只用派两个资深的木匠师傅过来就成。”
常夫人误以为江余想让这家新店归属与长公主旧部名下,连道:“那我将他们的雇佣书转给你。”
“这家店还是归属于晓瑶姐名下,高端店更需要一个好的管事,我相信晓瑶姐不会亏待店员。”江余说完,还俏皮地冲着常夫人眨眨眼。
常夫人深知高端店要开的下去,背后的关系一定要搭理妥帖:“这个店的分成便改一改吧,我给你各占三成,店员占二成,还有两成给洛夫人。”
她打断江余的推迟,转而提起新店应如何规划,两人都极具有经商天分,一时聊的入迷,直到天色渐暗才结伴往院子走去。
主厅仍在开宴,两人经过时,见到里面灯火通明,一片觥筹交错,也不进去凑热闹,准备回院子随便吃些东西后继续讨论新店的规划。
她们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却专门碰了上来。
“哪里来的两个娘么,还怪好看的,来随爷去乐呵乐呵。”一醉汉看到江余和常夫人,眼睛一亮,向她们扑了过来,动作急切,身上的玉佩玉环撞的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常夫人认出此人乃是李夫人的大哥薛老爷,不欲与他多纠缠,让婆子小厮拦着他,拉着江余换条道回去。
薛老爷喝醉后力气极大,加之小厮婆子也不敢伤了他,于是很快挣脱束缚,拦在江余和常夫人面前。
“美人走的这么急干什么,跟了我薛老二,可以在这金陵横着走。”边说边伸出胳膊想要揽住两人,一幅急色的模样。
外面的动静大,很快惊动宴厅里的人,来人没薛老爷醉的厉害,认出人,大声喊道:“薛老爷,那是常夫人和江夫人,可不是平常的舞女。”
薛老爷几次抓不住人,火气上涌,嚣张道:“原来是你们俩,好好的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净出来抛头露面。生意做的那么大,不知道上了多少男人的床。”
江余本不打算惹事,这里毕竟是李家的底盘,但是直接被人这般侮辱,江余将头上的金钗取下,直直往薛老爷那边走去。
薛老爷见江余取下钗子,以为她是要解衣服侍自己,喜的跟什么似的:“江老板这样的美人跟着一个穷书生干什么,跟了我老薛,包你穿金戴银,也不用窝在那小破院子。”
江余避开伸过来的大手,灵巧转身,金钗稳准狠的插入薛老爷的穴道上,让他清醒清醒。
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格外响亮,薛老爷瘫在地上,像一个成年后才被阉割的公猪,在地上又叫又滚。
这会就不止坐在宴会厅门口的几人听到动静,满屋子的宾客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