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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 第20节

  见那蛋液再没有撒出来,小老虎不禁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又“啊”地叫了一声,回头看着头顶只到自己鼻尖处的小兔道:“看看看看,其实我也没那么笨,是吧?”
  小兔的眼一闪,抬头看着她笑了。
  于是,等雷大锤赶回来准备给宝贝女儿做午饭时,才刚一进门,就闻到满院子的饭菜香。他原还以为是隔壁王家飘来的香味,正抽着鼻子分析着是什么菜时,小老虎跟那猛虎下山似地,从厨房里扑了出来,一把抱住她爹的腰,兴奋得小脸一阵通红。
  “爹,爹!”她大喊道,“我跟小兔一起做的午饭!我没把饭烧糊,也没有把厨房烧了。爹,我会做饭了!”
  她的大嗓门飘过院墙,不禁叫左邻的王家婆媳和右舍的姚家祖孙,全都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于是两家人都顾不上吃饭了,齐齐敲响了雷家的大门,想要看一看小老虎创造的奇迹。
  而看着厨房里那一荤两素的三道菜,以及三碗黄灿灿的蛋炒饭时,几个大人不由对了个眼,看着小兔同声问道:“是你做的?!”
  小兔还没答话,小老虎就极自豪地抱着她小兔弟弟的肩,对众人宣布道:“全是他做的!不过菜是我洗的,火也是我烧的……”大概觉得自己有点抢占了小兔的功劳,她赶紧又补充道:“小兔教我烧的火。原来还需要根据炒菜做饭的不同需要,要调节火的大小的。爹,你都没教过我。”
  雷爹:“……”
  事实上,他教过小老虎无数遍的,偏这小老虎只把人的话当过耳清风,答应得快,忘得更快,下一次还是一个劲地猛往那灶下塞着柴……
  “哎呦,没想到小兔这么能干!我说双双呀,你这哪里是捡了个弟弟,这明明是给自己捡了个小女婿嘛!”
  板牙奶奶夸着小兔时,一个没留神,却是叫心里的想法就这么顺着嘴边溜了出去。
  ☆、第十八章·龙川客栈
  第十八章·龙川客栈
  亏得板牙奶奶说到后面,自己也感觉到这话不该对个孩子说,便下意识地将声音收了一半。且正好这时候三姐撇着嘴说:“卖相好,不代表味道就好。”小老虎一听就炸了毛,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板牙奶奶的这后半句话。小兔倒是听到了,但他装作没听到的模样,白净的小脸上一片平静淡然。
  而炸了毛的雷寅双则冲三姐不满地一瞪眼,又回身拿木勺从碗里挖了一勺蛋炒饭杵到三姐鼻尖前,冲她嚷嚷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都没尝过,怎么就知道味道不好了!”
  三姐一眨眼。这小老虎对自己人一向很有忍耐力的,往常便是她再怎么拿毒舌刺她,她也只是憨憨一笑。而这却已经是这只小老虎第二次为了她这个才刚认下的“弟弟”冲她瞪眼睛了。
  想着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孩子,就算那做出来的饭菜看上去不错,怕也只是“看上去”不错而已。三姐立时一撇嘴,不客气地握着雷寅双的手腕,将那勺蛋炒饭送进了嘴里。
  于是,满院子的人全都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眼看向三姐——便是他们并没有像三姐那样说怪话,可那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叫雷寅双清楚明白地看出来了,他们显然跟三姐一样,对这桌饭菜是抱着怀疑的。她不禁一阵气恼。
  正恼着,小兔那略有些冰凉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于是她只好按捺下气恼,回了小兔一个安抚的微笑。
  “怎样?”板牙性急地问着三姐。
  三姐将那口蛋炒饭含进嘴里时,早做好了吃到一口过硬或者过软,过咸或者过淡,甚至是滋味奇怪的蛋炒饭了。而这一口蛋炒饭,却是叫她意外地眯了眯眼。
  见她没吱声,姚爷便笑道:“我也尝尝。”说着,从雷寅双的手里接过那木勺,也挖了口蛋炒饭送进嘴里。
  于是众人的眼又全都落到了姚爷的身上。
  姚爷嚼了两口,不禁跟三姐一样,眯起了眼。不过他比三姐多了个点头的动作,道:“唔,味道不错。米饭不软不硬正正好,咸淡也正好,特别是这鸡蛋,炒得很嫩。”他评价着,扭头将小兔上下打量了一圈,道:“这真是你炒的?”
  “那还有假!”小老虎又一次抢着替小兔答道。她一边抢答,还一边卖弄着才刚从小兔那里学来的知识,“这蛋炒饭原该是用隔夜的陈饭炒才最好,可家里没有,小兔说,新做出来的米饭也能炒,不过得多放点油,不然会粘成一团。我们还又把刚做好的饭盛出来,放在扁筛子上面吹凉了,然后再炒的。瞧,米粒都没有粘到一起呢,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新煮出来的米饭炒的,是吧!”
  姚爷和雷爹都不擅长做饭,更不会做蛋炒饭了,倒叫他们听了个新奇。而板牙奶奶和板牙娘则忍不住对了个眼。板牙娘笑道:“这可真是刚煮出来的饭炒着吃——多此一举了。有这功夫,不如直接炒个鸡蛋做菜了。”
  雷寅双愣了愣,她倒没想到这一点。她看看小兔,见小兔也在看着她,便抬着下巴维护着小兔道:“可我就想吃蛋炒饭啊!”
  小兔江苇青心里一柔,忍不住紧了紧手里的小虎爪子。小虎爪子也回应地握紧了他。然后两个“孩子”相互对视着,笑了。
  从雷家出来,板牙奶奶趁着人不注意,冲姚爷小声嘀咕道:“看来那孩子没说谎。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居然会自己做饭,且还做得这么好,显见着是在家里过得不好了。”
  姚爷点点头,正待也要评论上一句,那边三姐已经开了自家的院门,回头冲他叫了声:“爷爷。”姚爷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冲着板牙奶奶摆了摆手,又使了个眼色,两家人便各自分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老虎一直围着她的“小兔弟弟”打着转,倒叫她忘了另一件大事,直到一天早晨,巷口外忽然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
  正吃着早饭的小老虎立时就拿着馒头窜出了家门。
  等她跑到巷子口时,便只见板牙竟跑在了她的前面,这会儿正踩在巷口的上马石上,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抱着巷子拐角处的墙面,探头往巷口右侧张望着。
  直到这时雷寅双才想起来,那个被板牙奶奶和陈大奶奶乱点鸳鸯谱的“花姨”……
  于是她跑过去,想把板牙从那上马石上拉下来。板牙哪里肯让她,二人小小地交了一回手。雷寅双不像板牙,半个身子都在巷子外面,她到底被堵在一人宽的巷口里,连个胳膊都伸不直,那再好的功夫也施展不开,所以倒难得地在板牙面前落了个下风。板牙不禁得意一笑,不过最终还是稍稍侧了身子,让出一条缝隙来,好叫雷寅双也能看一眼巷口隔壁的热闹。
  而这一眼,不禁叫雷寅双吃了一惊。
  因小兔脚上的伤还没好,小老虎便一直守在家里陪着小兔,却是已经难得的好几天都不曾出过门了。所以当她扭头往右侧看过去,见巷口那家关了一年有余的旧客栈竟就这么悄没声息地焕然一新时,她不禁眨了眨眼。
  雷寅双已经习惯看到巷口右侧一排灰蒙蒙的门板墙了,而如今那排门板则全都被卸了下来。透过大敞的门洞,可以看到店堂里各处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连地面都似在闪闪发光一般。从她站着的角度,是看不到那门上新挂起的牌匾的,不过那一排从二楼上挂下来的四只大红灯笼,还是叫她知道了这家新开张的客栈的名字。
  那四只透着节庆般喜气的红灯笼上,贴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龙川客栈。
  红灯笼的下方,几个小二正颇为勇敢地以手拿着二踢脚在燃放着。客栈另一边的地面上,直到客栈车马院的门口,则长龙似地盘着一条大红鞭炮,那鞭炮这会儿正“噼哩啪啦”地震山响着,炸起一地的红纸屑和腾腾的硝烟。
  漫天飞舞的红纸屑中,只见那老板娘花掌柜仍是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装,头上也仍是那一头夸张的花簪翠钿,且还在鬓发边又特别地插了两朵大红花枝。她这会儿正站在客栈的台阶上,冲着来道贺的乡邻们拱着手。和她并肩站着迎客的,是今儿恰逢休沐的板牙爹王朗。在他们二人身后,一左一右还各站着两个人。左边,靠近雷寅双的这一侧,是老秀才模样的姚爷;而另一边……
  雷寅双见了,险些气歪了鼻子——那不是别人,正是她那高大威猛的爹,雷铁匠!
  今儿一早,姚爷爷和板牙爹就过来招呼着她爹一同出了门。雷家父女两个向来是各人管各人的,且雷寅双见板牙爹爹难得逢着休沐,便当是他找着姚爷和她爹出去吃早茶的,也不曾在意。她却是再想不到,她爹不吃早饭就出门,却是来这客栈帮着花掌柜做开业准备的!
  看着她爹居然和那个花掌柜并肩站在一处,且看样子还是在帮着那个花掌柜迎客,雷寅双的一张虎脸顿时拉成了马脸,手里的馒头也立时被她捏成了花卷。
  依着她的脾气,她真想就这么跑过去把她爹拉回家去,可她也知道,这么做不仅显得她任性,也叫她爹丢脸。于是她只能忍了脾气,站在巷口处气呼呼地冲那一头花翠的花掌柜瞪着眼。
  她这里生着气,那按在板牙胳膊上的手便失了分寸,直捏得板牙一阵呲牙咧嘴,赶紧扭着肩膀从她的掌下逃了出去。
  他这一窜出去,雷寅双立时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他那最佳位置。踩在巷口的上马石上,她先是瞪着眼冲那花掌柜运了一会儿气,见花掌柜只顾着跟来道贺的宾客说话,倒并没有跟她爹说过一句话,她这才从花掌柜身上移开视线,噘着个嘴,两只虎目一眨不眨地监视着她爹的一举一动。
  好在雷爹这会儿也没空主动去“勾搭”花掌柜,他正充着迎宾的角色,把镇子上来道贺的邻居们往客栈里领着。
  直到那鞭炮声响完了,雷寅双都不曾注意到,更没有像以前一样,跟板牙他们那些小子们一起冲进鞭炮纸屑堆里,翻找那些不曾燃响的漏网小炮。她只皱着个眉,捏着手里的馒头,严密监视着她爹和那个花掌柜之间的每个交肩错过。只要这二人稍说上一句话,或者相互对个眼,她手里的馒头屑便往下落一些。等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们那议论声传到她耳朵里时,那馒头早被她捏得只剩下了一手的馒头渣渣。
  “……不是说那个老板娘是寡妇吗?怎么还穿金戴银的?!居然插着大红花!”
  雷寅双听到人群里有个声音小声道。
  “嗐,这算什么,你没看她还穿着男人衣裳嘛!”另一个声音接道,“不男不女的,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人家!”
  “寡妇门前是非多嘛……”又一个声音小声道。
  “我说里正老爹怎么会让这种人搬到咱镇子上来了?这不是存心要搅得镇子上的男人们心里发痒嘛!”一个媳妇不满道。
  立时有一个媳妇答着她道:“这还用说!吴老爹虽然年过五十了,可也是个男人。你看你家男人的眼,从一开始就没从那寡妇身上移开过呢!”
  “呸!”之前那媳妇不高兴地反击道:“说得你男人没盯着她看似的!”
  一阵乱哄哄的迁怒找岔非议后,围观的妇人们一致得出个结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与此同时,她们也还下了另一个结论:“这花寡妇也不是个善茬!”
  看看那“不是善茬”的花掌柜,再看看“不是个好东西”的雷爹,雷寅双默默咬了咬唇。
  ☆、第十九章·小书生
  第十九章·小书生
  客栈开业的鞭炮放完后,围观的众人渐渐也就散开了。雷寅双却仍是站在巷口的上马石上,抱着墙壁,歪头看着旁边的客栈里,她爹、姚爷和板牙爹爹一起,帮着那个花掌柜在招待着客人——看着就像他们跟这客栈老板娘是亲戚一般。
  果然,有人拦下雷爹和姚爷,问着他们:“你们跟那个花掌柜,是亲戚吗?”
  姚爷笑眯眯地道:“她家走了的那口子,算是我的学生。”又拍着雷爹的肩道:“跟他,还有阿朗,他们都是八拜兄弟。可惜叫鞑子给害了。”
  雷寅双一边听着那边寒暄,一边注意着她爹的神情。她爹平常就不怎么爱把想法挂在脸上,这会儿更是叫她看不出个端倪了。
  她正皱着眉头观察着时,忽然旁边有人问着她:“你是双双吧。”——虽是询问的口气,那话音里却是带着笃定的味道。
  雷寅双垂眼看去,便只见那上马石前,不知何时摸过来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生得又高又瘦,根条竹竿似的。这会儿雷寅双站在那及人小腿高的上马石上,可她目光平视时,居然直对着那少年的额头——也就是说,站在上马石上的她,竟只堪堪比那少年高出半个头而已。
  作为江河镇上威名赫赫的“虎爷”,雷寅双不仅认得镇子上所有的孩子,便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孩子,她也全都认得。可眼前的少年,却显然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雷寅双不禁瞪着个眼,一脸警觉地看着那少年。
  少年冲她友好地笑了笑,一边伸过手去,一边道:“下来吧,站在上面多危险,万一滑了脚,看磕了牙。”
  这大哥哥似的体贴,不禁叫雷寅双看着他又猛眨了一下眼,然后低头看看他的手,抬头问着他:“你认得我?”
  “猜的。”少年微笑道,“你该是雷叔的女儿吧。前几天我姑姑就说,要请你和三姐,还有小静和板牙来店里坐坐的。可因店里忙着开张,且我们也是才刚搬过来,到处都乱七八糟的需要收拾,也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下了。”
  一句“忙着开张”,立时叫小老虎拧了眉,抬眉瞪着那少年道:“花掌柜是你什么人?”
  “我姑姑。”少年笑道:“我们能搬来,多亏得有你们三家帮忙了。这会儿姚爷爷和王叔、雷叔都在店里呢,你要不要也来坐坐?”
  叫那少年始料不及的是,他自报了身份后,眼前的女孩那原已经有些柔和了的眼神,竟一下子又锐利了起来。那孩子冲他一瞪眼,仰着鼻孔冷哼了一声,便跳下那上马石,转身就要往巷子里走。
  却不想她的身后,那上马石旁还站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各自没防备,便这么撞在了一处。
  亏得雷寅双是练武的,下盘根基稳扎,立时一把抱住了被她撞得摇摇欲坠的小兔。
  “咦?你怎么跑出来了?!”雷寅双叫着,低头看向小兔的脚。
  小兔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道:“真的没什么了,好多了,可以走路了。”
  这几天,每天晚上姚爷都会过来给他擦药酒,所以他脚上的伤好得很快。
  而前世时他可没这个待遇。
  前世时,虽然是虎爷雷寅双救了他,可因为他的娇气和任性,叫鸭脚巷的大人们都不愿意收留于他,所以早早就把他塞到里正家去了。而里正家的人,也不愿意在一个坏脾气的孩子身上浪费精力,何况他一点儿苦都吃不得,便是给他换个药,他都跟杀猪似的尖叫挣扎,且还不住口的咒骂那帮他换药的人。于是到了后来,干脆谁都不管他了。所以当江承平找来时,他才更加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亏待……
  这一世的他,身上却是再没有娇骄二气了。他抬头看看一脸担忧的雷寅双,又隔着她的肩膀,看向那站在巷口处望着他们的少年。
  “这是……”他问。
  “我叫李健。”少年冲他温和一笑,弯下腰,拿两只手撑着膝头,跟对个刚呀呀学语的孩子说话般,放柔了声音问着小兔:“你叫什么名字?”
  雷寅双立时警觉起来,一转身,将小兔遮在身后,瞪着那个自称叫李健的孩子嚷道:“你想做什么?!”
  她这一嚷嚷,倒把李健嚷得愣住了,便直起腰,有些怔怔地看着雷寅双。
  而被雷寅双遮在身后的小兔,则忍不住从她的胳膊旁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李健。
  小老虎这会儿自是不知道,对面的这个李健,将来会是她的丈夫。小兔听到这名字,却是立时就知道了。
  前世时,他对这“健哥”是闻名已久,却是直到临死都不曾真正见过一面。如今真正见到,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跟条竹竿似的又高又瘦,那五官相貌却是生得极好,自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很能得人好感。
  江苇青忍不住侧头看向雷寅双。
  虎爷的相貌,虽然生得没有隔壁的王静美那般精致漂亮,却自有一股活泼的灵动之气。和这小书生似的李健站在一处……至少江苇青认为,李健这样的文弱气质是配不上虎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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