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而风洵淡淡的睥了一眼婉幽,婉幽会意,上了马车便是拿起马鞭,随后马车便往右边的那条街上缓缓行去,风洵这才是淡淡一笑,喃喃自语道:“防备之心这么强,还真是有些难对付。”
待百里卿梧下了马车跟着婉幽走到一家人满为患的酒楼的雅间时,风洵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多时。
“主子,属下告退。”婉幽深深的看了一眼百里卿梧的侧脸,便自觉的退了出去,但并未有关上雅间的房门。
百里卿梧红唇轻轻勾起,很是自然的坐在了风洵的对面,看着早已烹好的茶,说道:“听二哥说千岁爷在南疆也是一个嗜血残忍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岁月静好的一面。”
风洵微微抬头,看着静坐在对面、面色带笑的百里卿梧,异瞳漾起淡淡笑意,“百里姑娘也说了是在南疆,这里非南疆,面对的人也非是让在下嗜血残忍的人。”
百里卿梧挑起眉头,所以说,这个人面对什么人便是什么样子?
“还未有恭喜百里姑娘,短短几日不见,便是要成婚了,这叫在下该是如何面对啊,毕竟、在下与百里姑娘的夫君是结怨已久的对手呢。”风洵提着茶壶往百里卿梧面前的白玉茶杯斟满清香的茶水,似旧友般相谈。
“千岁爷也说了是便要成婚,这不是还没有成婚,再说,我与千岁爷并没有结怨,怎么算对手呢。”百里卿梧优雅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那双漂亮的眼眸笑着的模样好似夜空上挂着的月牙,也如月牙般清冷凉人。
风洵听着百里卿梧这般说,视线不由的看向放在一边的药包,异瞳中划过一道异光,“百里姑娘难道不知夫妻一条心?”
百里卿梧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干脆放下手中的茶杯,晦暗的看着对面的风洵,说道:“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是一条心?”
话落,风洵只是淡淡的看着垂眸的百里卿梧,隔了好半响,才是说道:“在下实在好奇百里姑娘是要做什么,按道理来说,你与燕玦已是未婚夫妻,孩子这事,在下怎么看着百里姑娘是不想燕玦知晓呢?”
闻言,百里卿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声长叹,“我自来是有自知之明,此番,我不过是在千岁爷和燕玦之间绝处生存罢了。”
风洵微愣,直盯着百里卿梧,脸上笑容不变,却是把心中计划扼杀掉,眼神从未有的认真,或许,连他都未有发现,他试探的问道:“你、想在这绝处中怎样?”
百里卿梧抬眸对上那双异瞳,轻笑,“千岁爷是想从我这里知晓什么?”
对于百里卿梧的反问,风洵掀起笑意,说道:“此时、在下倒是不想从百里姑娘嘴里知晓什么了。”
百里卿梧的脸色暗沉不少,看着风洵脸上掀起别有意味的笑意,红唇一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
风洵玩味一笑,音调加大,“婉幽,送百里姑娘回府。”
婉幽走进来,淡笑道:“百里姑娘,请。”
百里卿梧朝着风洵深深一笑,莫名说了一句,“千岁大人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应该不会把我的事情告知燕玦才对。”
“百里姑娘多虑了。”
百里卿梧闻言,心中才是放心了不少,她不知晓风洵此番找她为何没有把该说的说出来,但是,她一定知晓是和燕玦有关系,但是最后却是没有说出口,还真是让人不爽极了。
待房中只剩下风洵一人时,目光看向窗外,浅笑,“看来这次的螳螂他不想当,也要推动一把波澜了。”
百里卿梧走出酒楼的时候,正是要上马车,却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她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婉幽看着没有举动的百里卿梧,顺着百里卿梧的视线看过去,眉间一皱,“百里姑娘,是熟人?”
百里卿梧回神,“不用你送了,我还有事情。”说完便是往那人群中走去。
婉幽双眼一眯,看着百里卿梧淹没在人群中,掉头便是往酒楼中走去。
“将军,你说,裕亲王是什么意思啊、他不是要前往雁北关吗,怎么会突然要与七姑娘成亲啊,还非要你留下来,南疆已经起兵了,裕亲王难道就不着急吗?”姚屹知晓裕亲王要成亲的消息也是从身边这个人嘴里知晓的,但是更让他诧异的是,裕亲王要娶的居然是七姑娘。
所谓说到就到,身后便响起一道含有激动的声音,“姚屹。”
姚屹转身看着是双眸中都带着笑意的百里卿梧,眼眸中一亮,“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属下刚刚还提到你了呢。”
百里卿梧却是把视线挪到姚屹并肩站着的男人身上,当初也是帝京所有女儿家想嫁的姜珩,此时的脸上是经历满门诛连的沧桑,那双眼中是由仇恨堆积起来的深沉,尽管铁银面具遮挡住了他一半的脸,百里卿梧依旧能记起记忆中那张笑脸。
她紧张的看着姜珩,说道:“我能和你谈谈吗?”
第76章 姜家姑娘
太西城外是沧海的大堤坝,也是正午时分,在这里满是搬运货物的人,突然而来的一男一女站在堤坝上,让许多搬运货物的人往这边看了几眼。
姚屹看着远处那两人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按道理,七姑娘和将军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想着刚刚将军眼中的诧异,怕是将军在帝京时都不识得百里府的七姑娘吧。
百里卿梧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犹如此刻的内心,她望着远方,轻言道:“可能有些冒昧,但是,你是我非见不可的人。”
姜珩沉寂的双眸莫名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看着侧头看向他的那张陌生的脸,挑着浓眉,“听姚屹提起过你,但是,我们好像没有熟悉到成为非见不可的人。”
百里卿梧收回目光,瞭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某些事情,她淡淡道:“帝京有个轩林园,那是我大哥常带我去的地方,轩林园中有马场,小时候,我常常看着我大哥在马背之上聘驰,常常缠着他教我骑马,可是,那时,我大哥并没有教我,不是不想教,而是随着爹爹去了雁北关,后来,我大哥在回帝京时,从雁北关带回一匹汗血宝马,送给了我,那时,我刚好九岁,我哥十四岁。”
姜珩挑眉,神色越是凝重……
“那一年,在马背上,我学会了聘驰,耍枪,射箭,还有杀了人生中第一个要害死我的人。”百里卿梧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对身边的人毫无保留,眼眸中渐起雾水,“害怕之余,我哥夺过我手中的长枪取下了那暗卫的首级,我哥说,姜家的女儿,绝不是柔弱闺中姑娘,聘驰沙场才是姜家姑娘该有的风姿,尽管我哥那般说,但我仍是害怕,不敢回府。”
“看着没有首级血淋淋的身子,我双腿发软,我哥从轩林园背着我回到府上,一路上,对我说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民谣调。”眼泪夺眶而出,百里卿梧抿着嘴角,看向身边的人,此时她看着姜珩的竟有些模糊。
风也奇、雨也奇。
风雨之中话黍离。
黍离声声不忍闻。
闻之含泪皆离席。
风也奇、雨也奇。
纵横四海无强敌。
看淡人间生与死。
坦然面对枪林雨。
风也奇、雨也奇。
留下此恨恨无极。
来生亲率百万兵。
长白山下雪国耻。
百里卿梧音调很是清冷,她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哥手下将士相传的歌谣,那是每次上战场将士们抱着亡国之痛和生与死相唱的歌谣。”
姜珩眉心紧锁,负手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盯着陌生无比的脸,可是,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咬着呀,薄唇在颤抖,他音调有着颤意,“九偲……”
“后来我成了三皇子妃,姜家动用所有的势力为燕骅铺了一条踏上皇位的路,在我以为姜家从此是大燕没人能撼动的氏族时,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坐上皇位三年的人要了姜家满门的命。”
冷厉的声音让姜珩彻底回了神,他上前抓住百里卿梧的手腕,眼眶已经猩红,压制着颤抖的声音,“你、你怎么会知晓我和九偲的事情,九偲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百里卿梧伸手缓缓像姜珩脸上那半张面具伸去,然后揭下,她重重吸一口气,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虽然很荒唐,但是,哥,你不得不信,我就是你死去的妹妹,姜九偲。”
轰!姜珩死死盯着面前陌生的脸,脑中瞬间炸开,哥,你不得不信,我就是你死去的妹妹,姜九偲。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但是、姜珩脑海中又瞬间掀起儿时与妹妹相处的一切一切,因着九偲不喜学闺中事务,偏偏喜好马背聘驰,他特意从雁北关的一个商人手中买了一匹良驹,带回帝京,他还记得,九偲第一次见着那匹良驹时的样子。
“哥,我早就在轩林园学会了如何上马,但是娘不允许我学其他的,不管,你回来了,你会的我都要学。”
“哥,谁说手持长枪男儿才行?我拿着长枪姿势是不是比你还好看?”
“哥,你居然把姑娘带到轩林园?这里可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
画面排山倒海的拥进姜珩的脑中,视线逐渐清晰,他看着就在身边站着的姑娘,又想起姚屹所对他说的一切,从姚屹在荣王世子手中脱命,再到百里棠救回,最后做了眼前人的侍卫,他紧紧握着百里卿梧手腕的手慢慢松开。
百里卿梧看着姜珩眼中依旧不可置信的模样,脸上掀起欣慰的笑容,饶是她被一个陌生人逮着说是自己亲妹妹也会无法接受吧,不过,她也很满足了,能看到他如此的安好,没有性命之忧,还能在雁北关,她淡笑,“的确很荒唐,我醒来后自己都不相信成了百里家的七姑娘,但是,这般荒唐的事情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哥。”
“我还能亲眼看到你,真好。”
饶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姜珩,对于突如其来让他震惊的消息,也怔愣住,在听到面前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正视那张笑魇如花的脸,只是那张笑脸瞬间泛起冷意时,姜珩的眼神也慢慢开始沉寂。
百里卿梧看着从堤坝上的马车下来的人时,嘴角的冷意慢慢变成冷笑。
姚屹还在好奇七姑娘对着将军说了什么让将军竟握上七姑娘的手腕时,看着提着药包慢慢往七姑娘走去温润如玉的人,嘴里叼着的草吐出,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仿佛下一刻便会拔剑出鞘。
“百里姑娘走的有些急,调理身子的药都忘在在下那里了。”
风洵好似随时都是噙着温润的笑意,起码百里卿梧每次见到都是这般,看着风洵手中提着的药包,她也淡淡一笑,从风洵手中接过药包,道:“多谢千岁爷。”
风洵却是把目光看向与百里卿梧并肩的姜珩,眼中并未有丝毫的异光,仍是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姜将军,许久不见,可安好?”
第77章 爱而不得
姜珩看着风洵好似与百里卿梧很熟的模样,眉头更加紧皱,淡淡道:“不过苟且偷生,没有什么好不好。”
“倒是没想到姜将军与百里姑娘好像也挺熟的。”风洵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好似真的很意外般,他又说道:“都是大燕人,也都是帝京中的世家,好像熟悉也是应该的。”
姜珩眸子闪烁,虽是一介武夫,但南疆的风洵在这太西,却是突然想起裕亲王、然后、成亲?他下意识的把百里卿梧护在身后,“的确很熟,不过好像和风大人没有什么关系。”声音虽然没有冷意,但也是能让人听出,是在不喜。
姜珩的这个动作让风洵眯眼,百里卿梧却是眼眸中呈现一抹暖意。
看出什么异样的姚屹走来过,拱手对着姜珩说道:“将军,还有事情等着你去处理,该走了。”
姜珩一瞬不瞬的盯着风洵,好似风洵不先行离开就不会先行离开似的。
风洵对于姜珩这般动作,只是轻轻一笑,对着姜珩身后百里卿梧说道:“百里姑娘,你成婚那日,在下一定会提前观望的。”
说完,风洵便是转身,转身的那一刹那,温柔的双眸深处却是凛然无比,似乎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姚屹见着堤坝上的马车慢慢消失在眼中后,才是看向百里卿梧手中提着的药包,问道:“七姑娘,你是身子不好吗?”
百里卿梧微微愕然,然后看了看手中提着的药包,轻笑,“是有些不好。”
姜珩只是深深看来一眼百里卿梧手中提着的东西,便直接往堤坝另一头走去,姚屹见状,朝着百里卿梧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说道:“七姑娘,属下先走了。”
百里卿梧会心一笑,没有说什么,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姜珩的身上,好似几个月来一直憋着的仇恨,突然找到了一个能一起并肩的人,她不是一个人把心中的那份仇恨憋在心中,她还有哥哥。
今日是她重生以来,心情最是愉悦的一天,她背驰与姜珩相反的方向慢慢消失。
而这边诺大的货船上。
“燕七,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周夷年嫡仙般的脸上竟有着玩味的神色,“你的百里姑娘身边的护花使者好像蛮多啊。”
玖歌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夷年的身影,难道不知晓气氛越来越压抑?还在火上浇油,不过,百里姑娘和姜珩相识还是让她不由的心惊,视线却是移到前面负手而立紫色身影上,在看到紧握的拳时,愕然。
燕玦的眉随着那堤坝上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挑越高,深如黑渊的眸子闪着异常的冷意,声音低沉,威严尽显,“把她这些时日所有的事情,一一查出。”
与玖歌并肩的齐墨心神一提,拱手恭敬道:“是!主子!”
玖歌暗暗恢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神,退至在一边,此刻任谁都知晓,她主子已经发怒,不过想着主子身边还有一个慕容枫婲时,不由的替百里姑娘打抱不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不过也只能心里腹诽。
“燕七,我说什么来着,女人惯不得,你看看从我那里收刮来一箱箱的金真白银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房契地契,都给百里家送去,你都不心疼的吗?在看看你百里姑娘身边一个个的男人,啧啧,我看着,你还是别娶了吧,对付风洵,我们有的是法子,不差这个女人做棋子。”
玖歌听着周夷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冷声一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去毁坏别人的婚事,周家主还真是把没心没肺演绎的淋淋尽致。”
周夷年的视线落在玖歌的身上,眉心微皱,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日追出去找她问那个人的下落时,被诋毁的一文不值,原来在那个人好姐妹的心中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那他是不是在那个人的心中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般想着,心中好似有什么的东西一掉在掉。
燕玦眉眼一扬,倒是看了一眼玖歌,轻声咀嚼着那一行字,“宁拆十座面,不毁一桩婚。”他是不是开始就把百里家和她抬的太高,才是让她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在他眼皮下与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他可是没有忘记姜珩突然握住她手腕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