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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货郎 第286节

  若纪彬自己不是局中之人,估计也不知道太子在这中间做了那么多事。
  毕竟这件事里,太子就像隐形了一样,他所做的是,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但效果却十分明显。
  半个月内瓦解禹王的势力,把他的丑事全都摆在台面上,而且借着圣人的刀处理禹王。
  而且是干干净净地处理,还能趁此机会,彻底了解禹王所有党羽。
  只怕半个汴京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只怕禹王跟自己有联系。
  纪彬把信一封封烧光。
  这些事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纵然他是插手几件小事,纵然让禹王陷入疯狂敛财想法的冰是他做出来的吧。
  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货郎而已。
  不行,这话纪彬自己都有点不信了。
  纪彬笑了笑。
  不过心里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那就是禹王处置了,结党营私的人处置了,那棉花怎么办。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南军国有千万斤棉花,总不好真的直接都压在仓库吧?
  太子要怎么处理?
  就在纪彬疑惑的时候,从县城发了份正式文书下来。
  这文书的内容就是纪彬的疑惑。
  大致意思是,棉花乃民生用品,不可抬价,纠正之前棉价过高的情况。
  按照之前议棉价文书所讲,无论棉花种子,还是棉花,全都有官府定价,若是定价太高,会有按察使到各县询问。
  还让百姓之间互相督查,若是谁家故意售卖高价,皆可举报。
  这也就算了。
  但今年给出的官方指导价是,一千二百文到两千文之间。
  等等,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个价格是不是跟他给出的价格一模一样?
  一点出入都没有?
  纪彬看着文书,又看了看送文书的柴尺,开口道:“全国棉价都是如此?”
  柴尺点头:“对,太子诏令,加急送到南军国各地,今年的价格必须如此,超过两千文就要受鞭刑。”
  鞭刑?
  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自家棉价刚好定格最高,这对劲吗?
  不对劲啊。
  柴尺道:“也巧了,正好你家棉价在范围内,也是运气不错。”
  这是运气好吗。
  纪彬闭上眼想了想,他这个价格只对两个地方的人说过,一个是本地邑伊县,一个是江南。
  但都是小范围的说,根本没声张啊。
  纪彬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价格,他还对来宿勤郡的按察使讲过。
  难道这边的按察使,是太子的人?!
  纪彬越想越可能,否则这价格怎么一模一样,明明有那么多价格可以选,而且按察使怎么就找到黄家,这也太精准了。
  而太子故意这么写价格,纪彬总觉得意有所指。
  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太子这份诏书一下,他这张网真的已经收起来了。
  密不透风的网直接把所有跟禹王勾结,又或者不支持太子的人全都兜起来放在自己手心。
  他那时候为什么觉得太子只是个温和的中年人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他有这种想法?
  反正现在文书下来,纪彬都可以想象整个南军国是如何夸耀太子的。
  把棉价从六千文降到一千二百文到两千文。
  这种降幅程度,百姓们肯定欢呼而泣。
  也没人知道,棉花其实是禹王的人种的,他们辛辛苦苦大半年,全给太子做了嫁衣。
  太子还说不义之财分成两份,一半给当地官府,一半还给棉农。
  这一收一放,简直绝了。
  就算知道太子怎么想的,当地官府,当地士族,所有棉农,都会感谢太子啊。
  禹王过来是敛财的,太子过来是散财的。
  对谁更有好感,这就不用说了吧。
  而且太子表明了态度,棉商棉农们只是被禹王蛊惑,百姓是没错的,有错的都是禹王。
  重拿轻放,也足以让许多人心生畏惧。
  而且这事做得不急不缓,只有事情结束之后,才能感觉到太子的恐怖之处。
  纪彬啧啧几声,留了柴尺在家里吃饭,心里最后一点疑惑也解开了。
  按照柴尺所说,禹王的党羽们也会尽数倒台,其中就包括春安城的新刺史,听说已经在家躲了很多日。
  可是再躲又有什么用呢,他这刺史还是要被撤了,之后的罪怎么定,还要押回汴京再说。
  可想而知,等这位新刺史走了,春安城的出入城费,也会直接消失。
  折腾这么久,就顾着恶心人了吧。
  但这只是王知县的内部消息,只让柴尺跟纪彬讲了,具体的事情要等年后才会出来。
  如今不发落,只是临近年关,不好声张。
  其实如今的春安城已经换人管理。
  禹王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毕竟禹王那边可不止棉花一项罪责,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把他按倒,都不至于有这么多事。
  估计要等年后处置了禹王之后,他手下诸如新刺史韦宏等人,也会一起入罪。
  怪不得上次去春安城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说不定那会新刺史已经被软禁了吧。
  至此之后,棉花的事彻底结束。
  以后的棉价也不会乱飞,他也不用担心得罪了这个,冷落了那个。
  专心种棉花,专心收棉花就行了!
  不对,还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即将写好的种棉书,没记错的话,种棉书在谢阁老那边,已经正式收尾。
  等自己接谢阁老来新宅住的时候,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焦家主手里,再由焦家主呈给太子。
  等到明年。
  天下棉农,不对,天下百姓,都会知道种棉的方法。
  再也不会为二两棉花卖儿卖女。
  事情到这,是真的结束了。
  反正内忧是差不多结束,至于外患?暂时挨不到他们,可以不用管。
  纪彬看着柴尺柴力他们说话,见到路过的引娘,下意识拉住引娘手腕,把人圈怀里,使劲亲了下脸颊。
  引娘吓得后退几步,小声道:“干嘛?”
  “没事,高兴。”纪彬笑着说道,“没人看见。”
  “没人看见也不行啊,大白天的。”引娘脸颊已经红透了。
  纪彬只是拉着她笑,也没别的动作的。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引娘看看四下无人,学着纪大哥亲她的样子,踮脚亲了口纪彬下巴。
  不对,怎么变成下巴了。
  纪彬低头看看引娘,好笑道:“小矮子,只能亲到下巴。”
  引娘:???
  引娘掐了下他胳膊,红着耳朵离开。
  只留下纪彬站在原地看花。
  娘子总是太害羞怎么办。
  纪彬这晚难得睡了个好觉,引娘下意识在他怀里,一觉睡到天明。
  等睡醒之后,纪彬看了看天,还好还没下雪。
  他跟引娘还有件事没做。
  那就是去拿着知县夫人的名帖去雇人。
  上次宴会上知县夫人同引娘讲的,纪彬都知道了,其实那话没错。
  要说好用能用的,还是兴华府流放典卖的小厮女使好用,毕竟他们是戴罪之身,那些官员家中乱七八糟的事基本跟他们也没关系,皆是被牵连的。
  这样的人买回来,绝对忠心耿耿,而且还有在宅院做活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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