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顾思绵瞠目结舌。
  冯斗苦笑,“喜欢皇上的妃子,奴才很恶心吧?”
  顾思绵拍了他一脑门,“你是丧心病狂!不是喜欢她丧心病狂,你喜欢还伤害她才丧心病狂!”
  冯斗被打得突然,呆了呆,而后嘴角扬了扬。
  “她是皇上的妃子,奴才没法。”
  顾思绵因皇上妃子这个词眉头蹙了一下,“皇上他没有和她们有……哎呀……”顾思绵挠挠头,“反正就是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皇上很好说话的。”
  “你没必要杀她,知不知道。”
  “知道。”冯斗观察着顾思绵的一举一动,眼神黯了黯。
  “知道你还做?”顾思绵撑着下巴气鼓鼓。“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了……真是……”
  冯斗哭笑不得:“……”
  “行嘞。”顾思绵起身,拍拍裙子,“我带你呢去见皇上,你一五一十交代好,听从审判,争取减刑。”
  冯斗忽地拉住顾思绵的手臂,顾思绵回头,光线在冯斗背后散着一圈毛茸茸的光,少年的眼眸微颤,“……如果是娘娘您呢?”
  “嗯?”顾思绵没听明白。
  冯斗心脏直跳,“如果奴才爱慕的是娘娘您呢……”
  顾思绵瞪大眼,“不是吧?你想杀我啊?”
  冯斗:“……”
  碧果躲静榭院外,半天不见娘娘出来,焦急得不行,踱来踱去,实在撑不住了,大不了娘娘骂就让娘娘骂会吧,娘娘可不能有事。
  “两位大哥。”碧果磨搓着双手,“贵妃娘娘在里面,能否麻烦两位大哥奴婢进去找娘娘,要不你们帮我看一下也行。”
  侍卫互相对视一眼。
  “贵妃娘娘?别说笑了,我们一直这里守着,哪有什么贵妃娘娘……”
  “不是的……”碧果咬牙,“刚才奴婢麻烦两个大哥找猫,其实是为了让娘娘进去……”
  侍卫俩的脸色突变。
  两人又对视一眼,一个转身进里面找,一个严肃地批评碧果。
  “你知道你那行为多危险吗?要是让皇上知道,咱们仨命都不保!”
  “对不起对不起……”
  进里面找的侍卫出来,“你在讹我们吗?里面别说贵妃娘娘的影子,一只苍蝇的影子都没有!”
  侍卫狐疑地看着碧果。
  碧果慌得眼泪都下来了,“不可能,我家娘娘就在里面……完蛋了完蛋了……你们再好好找找……”
  “行了行了,你快走……”
  “小心告皇上那说你扰乱公事……”
  碧果原地踱了踱脚,擦擦泪,转身往太极宫跑。
  御书房。
  解池俞望着御座上的人,“皇上宣臣来,是怀疑臣同王贵妃一案有关?”
  殷烈抬眼,“司罚局将你们该审的也审了,该问的也问了,朕何必多次一举再招你来审问?”
  “臣愚昧,不知皇上招臣来……”
  “漠城一事,你的奏折朕很满意。不过,如今有再好的章程也没用,得要一个好官治理漠城才行。”
  解池俞垂眸,“皇上的意思是,要派臣前往?”
  殷烈挑眉,“没错。没有人能比你自己更适合执行你写的治理章程了。解爱卿意下如何?”
  解池俞深吸一口气。
  调遣到北疆他没什么问题,当官施展报图到哪里都一样。不过,他总觉得皇上还另有用意。
  解池俞,“臣冒犯,皇上是否是因娘娘的缘故故意派遣臣到北疆?”
  殷烈大言不惭:“是。你有才能是一回事,朕看你不顺眼是另一回事。解爱卿莫担心,朕公私分明。”
  解池俞:“……” 能不担心才怪。
  和皇上在谈议了半会漠城方案,解池俞正待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身。
  “臣冒犯一言,贵妃娘娘是臣从小看着长大,臣待她同亲妹一般,近日王贵人之事,皇上同臣都知与贵妃娘娘无关。可是,长安城如今流言蜚语漫天,皇上护贵妃娘娘,能护住这些流言恶语永远不钻进贵妃娘娘耳朵里吗?”
  殷烈沉脸。
  解池俞视若无睹,“归根究底,臣认为病因在皇上身上。臣冒犯多言,望皇上恕罪。”
  殷烈点头,“无妨。朕清楚你的意思。不过,爱卿这一说,朕这可忧心了,将你调遣到北疆,是不是还不够远?”
  解池俞,“……”
  解池俞前脚刚离开,李公公匆匆带着一人后脚便踏了进来。
  “皇上……”
  李公公面色苍白,“看守冯斗的侍卫们发现监制冯斗的公公只剩中衣被绑在屋里,冯斗两天前就不见了。”
  只剩中衣的公公额头发青,瑟瑟发抖,“皇上,皇上为奴才做主啊!冯斗那日说身体不舒服,奴才让侍卫们给他拿药后,他就把奴才打昏绑起来,把奴才衣服穿走了!”
  “期间他还穿着奴才的衣服进进出出,每次出去都将奴才打昏,还给奴才喂药,奴才能活着见皇上,真是大幸啊皇上!”
  “混账!”殷烈面色阴沉。“何时开始的?”
  “就,就那日,烟火宴的晚上!对,奴才同他路过静榭院,他回来就说自己不舒服……”
  “传朕令,搜遍整个皇宫也要将人找出来!”
  皇上话刚落,殿外宫人进来通报。
  “禀皇上,贵妃娘娘的婢女在殿外求见。”
  “宣进来。”
  第45章 回忆
  碧果一进殿, 扑腾一下便跪了下来, 泪如雨下。
  “奴婢有罪婢女有罪, 奴婢把娘娘弄丢了……娘娘去了静榭院, 怎么都找不到,奴婢对不起娘娘……求皇上去找找娘娘……呜呜……”
  殷烈心头窜火,甩袖出殿。
  李公公扶起碧果,“快别哭了,找到娘娘要紧。”
  碧果不断呜咽着,踉踉跄跄地跟着李公公出了殿门。
  假山洞穴里。
  顾思绵坐在石阶上,撑着下巴专注地听着冯斗讲故事, 每当冯斗停下来思考,她便忍不住出声催促,“然后呢?然后呢?他进宫找到他养父了吗?”
  “找到了。”冯斗回神,语气淡漠道。“不仅找到了,他们还相认了。”
  “哇!真好!那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先报恩还是报仇啊?”
  冯斗笑,眼底却毫无笑意,“两个一起报。”
  “两个一起?”
  “因为他报了仇也是相当于还养父的恩。”
  “那他养父在宫里当什么呀?”
  冯斗顿了一下, “当厨子吧, 因为奴才也是个厨子,厨子这个好说。”
  “咦, 讨厌!讲故事怎么能突然才想好角色,不行不行……重新来,一点都不入戏!”
  冯斗笑得温柔, “奴才的错,奴才重新说,行吗?”
  顾思绵努努嘴,“快说快说……”
  “话说呀,小冯的养父是宫里的顶顶有名的御厨,宫廷宴席没有他没参加过的,山珍海味样样拿手,一道竹笋虾饺皇,一盘凤尾鱼翅……宫中人尝了都赞不绝口……”
  顾思绵下意识咽咽口水,抿了抿嘴。
  冯斗笑,“娘娘饿了么?”
  顾思绵撇撇嘴,“哼,讲你的故事!别想扯开话题!”
  “养父在御膳房辉煌过一时,但和小冯相认识时却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
  “喏。”顾思绵从衣兜里掏出几块酥糖,一块放进嘴里,一块递给冯斗。“可甜可甜了。”
  冯斗接过,方方正正的酥糖卧在手心,上面还撒着白白的芝麻粒。
  冯斗合上掌心,垂下眼,缓了一会才控住住鼻尖的酸涩感。
  睁开眼,顾思绵含着糖,圆眸好奇地看着他,“你刚才在哭吗?”
  冯斗脸和脖子瞬间一红,撇开脸,“才……才没有……娘娘……莫开奴才玩笑了。”
  顾思绵咧嘴偷笑,“不逗你啦,你继续讲呗。”
  冯斗不敢侧头看顾思绵,等面上的燥红消退一些,盯着石阶继续,“……小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养父被冤枉同皇上妃子的婢女苟合,受罚才在御膳房过不下去的……”
  “和婢女苟合?”
  冯斗眼底微沉,“其实,在先皇时期宫中也有类似真实例子发生,说是有个受宠的娘娘丢了祖传手镯,先皇命人搜了全宫,然后在一个厨子的住宿处发现了。厨子解释是那娘娘身边的宫女拿来办置燕窝抵押的,然而那位娘娘却说她用银两置办燕窝了。所以,先皇将婢女唤来问话,婢女却说是和厨子有私情,偷拿娘娘的手镯讨好厨子……”
  顾思绵听得认真,“然后呢,厨子真的和那婢女有私情?先皇怎么处置的?”
  “没有,这个厨子在宫外已经有家室了,等着他到期出宫团聚……那个婢女只是单恋,偷了娘娘的手镯交御膳房换置燕窝,自己独吞银两罢了。先皇还能怎么做,他杖毙了厨子和婢女,以儆效尤……”
  “厨子明明是清白的,含冤而死还不算,而他的妻子得知他苟合婢女被处死后,忧愤病倒,甚至放了火想同儿子一起去地下找厨子……”
  “更可悲的是,厨子的儿子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他娘骗他说他爹死是因为做菜太好劳累过度病死的……厨子的儿子从小学着做菜,就想继承爹的手艺发扬光大,到宫里让每个人也赞不绝口……”
  顾思绵看着冯斗落寞的侧脸,有一瞬间分不清他是在讲故事还是在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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