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为什么?”
  “我怕你有危险。”
  林胜意端起柠檬水喝了口,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你最近不是有工作吗?”
  “我刚好要去参加西安的音乐节。”陆知许说。
  “行,那我让蒋扶风顺便帮我也订张票,咱俩一起去。”
  两人到的那天正巧是西安为数不多的大晴天,阳光明媚,空气中都飘着春天的气息。
  林胜意莫名觉得今天会很顺利。
  下午三点开庭,林胜意先拉着陆知许去吃了顿饭,然后就跑到苏卿的酒店跟她叙叙旧,聊了聊情况。
  苏卿说她准备的证据十分充足,律师也请的是最好的,这次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率。
  听到她这么说,林胜意就放心了。
  三人一起去了法院,律师已经到了,他们寒暄了一会,时间差不多了才往进走。
  林胜意拉着陆知许在角落坐下,竟意外地看到了方茴。
  方茴面黄肌瘦,老得已经快不成样子了,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但目光依旧凌厉。
  她狠狠地剜了林胜意一眼,目光扫到她身旁的陆知许,又轻蔑地瘪了瘪嘴。
  林胜意嘲讽地笑了笑,没做回应。
  可以但没有必要。
  等结果出来了也就是个弟弟罢了。
  她还不是得指望着她给她养老?
  想到这里,林胜意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刹不住,陆知许偷偷地戳了下她的胳膊:“收敛点。”
  林胜意不听,依旧自顾自地笑着。
  这段黑暗的时间,少说几个月,往长了说那就是二十多年。
  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统统给你打回原形。
  最终,林胜景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六年七个月。
  听到审判的那一瞬间,方茴身子一软,嚎啕大哭,亲戚们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她。
  林胜意坐在后面笑得正欢。
  林胜景穿着身狱服,蓬头垢面地,脸色苍白,腕上带着手铐,被警察像拎小鸡似的抓走了。
  临走前,他用狠毒的目光瞪了一眼苏卿,像是濒临死亡时的最后一击。
  无力,且悲哀。
  苏卿微笑着回望他,似是在嘲讽。
  林胜意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全身都异常舒坦,肩上那些阴霾在此刻仿佛全都被卸下来了。
  “陆知许,我这么多年,到今天,总算是熬出来了。”林胜意偏了偏头,轻声对陆知许说。
  陆知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握着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林胜意出了法院后,正跟陆知许商量着一会去哪请苏卿和律师吃饭,倏地感到腕上一股大力传来,那股力道死命地将她往后扳。
  陆知许反应迅速,二话不说就拨开那只手,将林胜意护在身后。
  林胜意扒着陆知许的肩膀,这才看见那人是方茴。
  方茴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似的,腿脚不利索,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了,罕见地有些凌乱。
  “胜意……你帮帮你哥哥吧……他不能去坐牢啊……”方茴低声下气地对林胜意说。
  林胜意怕陆知许受伤,拉着他远离了她一段距离,然后抱着胳膊斜睨着她。
  林胜意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恶毒女配,完全不拿方茴当她妈了似的。
  她甚至在想着,当初她骂天骂地骂空气,现在还不是个弟弟?
  “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不帮他呢……啊不对!胜意啊,妈妈求你了,帮帮你哥哥吧!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方茴说着就要给她跪下,林胜意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没什么表示。
  方茴的那帮好亲戚也都在一旁看着笑话。
  林胜意忽然替方茴感到悲哀。
  她这辈子,真活成了个笑话。
  林胜意开了口:“一时糊涂吗?那您这一时时间可真够长的啊,十几年呢。”
  方茴忽然哑了声,但又替她那宝贝儿子辩解道:“他还小,不懂事……你去求求苏卿,就让她饶了他这一次吧……”
  “他都四十多了还小呢?怎么?还得等入了土才算成年是吗?你让老子为了这条狗去求苏卿姐?你还真当我是你的免费奴隶啊我的好母亲?”
  林胜意讥诮地说:“当初您把我锁屋里两天,现在还让我帮你救你儿子?您可真大脸,妈,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妈,你生我养我的恩情,我都拿我的前途和钱报了,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你没我这个女儿,我没你这个妈。”
  方茴听后一惊,突然跑过来抱住林胜意的大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胜意啊!你就救救你哥哥吧!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
  林胜意看着她这幅模样,有些心寒。
  方茴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求她?
  林靖的事,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不过是可怜她一个老人没有找她算账罢了。
  他们都罪有应得。
  他们都活该。
  林胜意被她吵得耳朵疼,甚至有些反胃。
  她皱着眉,用力扒开方茴的手指,然后拉着陆知许大步离开,潇洒地扔下一句:“无可救药。”
  身后只剩下方茴无休止的哭嚎声,仿佛已经腐烂在树根深处,再无重见光明之日。
  前方,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注:“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出自塔朗吉《火车》,余光中译。
  因为是数罪并罚所以能让他坐这么多年牢,法律部分勿考究,均胡诌。
  第69章 六十九枪
  下午几人一起吃了顿完饭后, 苏卿和律师有事先走了,陆知许晚上才去音乐节,现在也闲得没事干,林胜意突发奇想, 兴高采烈地对陆知许说:“咱们回高中看看吧?”
  陆知许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见她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点头同意了。
  刚好高中离音乐节的场地近,他也不赶时间。
  他们的高中建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 那一片是住宅区,平时比较安静, 学校四周全是小商店小饭店, 出了学校门口有一条专门的小巷子,十分火爆,每到放学时便是摩肩接踵、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西安的季节特点十分鲜明, 基本上只有夏冬, 没有春秋。
  已经步入春天了, 天空还是雾蒙蒙地, 凉风顺着脚底板往脊背上窜,冻得人们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林胜意和陆知许在学校那一站下了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原来巷子的地方, 昔日的小摊小商店不见了,已经被白花花的墙所取代,墙上贴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看起来整洁了许多。
  “卧槽?这里什么时候这么整齐了?我们的小巷子被取缔了?”林胜意有些失望地说。
  陆知许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说:“没有,你看,他们只是把这堵墙修整了一下。”
  林胜意加快步伐往进探了探, 笑了:“里面还是老样子。”
  之前的巷子外围没有这么整洁的墙壁,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块土墙,虽然看起来有些破败,但极具有烟火气息。
  现在的巷子比之前干净了一些,但地面上看起来还是油腻腻地。
  这条巷子并不长,走到头是个死胡同,但是小贩们充分发挥了他们见缝插针的能力,将这条小巷子挤得满满当当,每次最多只能横着通过两人。
  就是这么一条小破街,养活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们。
  也许有的店的饭并不好吃,也许这里并不卫生,但是后来不论他们走到哪里,这条小巷子都会永远贮藏在他们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那是他们酸甜苦辣的青春。
  这个时候学生们还没开学,只有几家店开了门,估计是盯上了那批高三补课的学生。
  幸运的是,林胜意常吃的那家烤冷面和麻辣烫还开着门。
  烤冷面和麻辣烫都不是正规的店铺,顶多算得上是小摊子,小贩们推着手推车,有时候在巷子里摆摊,有时候就跑到校门口的那条街上卖,每次林胜意去买都要排上好久的队。
  但后来和陆知许谈了恋爱之后,就是他帮她排队了。
  想到这儿,林胜意戳了戳身旁的陆知许:“我想吃烤冷面了。”
  “好像没人?”陆知许瞥了眼摊子,说。
  林胜意走到摊跟前,往里面卖黄焖鸡米饭的那家店里望了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阿姨,来两份烤冷面!”
  阿姨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来买东西,她愣了一下,摆弄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回头一看恍然大悟:“啊,是小林吧!我记得你!哎你怎么来了?”
  她说着就放下手机起身来到摊跟前,准备着食材。
  “前一阵子我还在网上看到你了呢,你现在跟上学的时候变化不太大哦,我仔细瞅瞅,啧啧,漂亮了不少。”
  林胜意笑逐颜开地说:“谢谢阿姨,一份加里脊,一份加火腿,里脊的那份不要葱。”
  “还是老样子啊。”阿姨下意识抬头一看,顿住动作回忆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你男朋友吧?之前你不是天天早上来我这里买冷面吗?后来你不来了我还以为你转学了呢,原来后面一直是你男朋友帮你带的啊。”
  林胜意害羞地笑了笑,捅了捅陆知许。
  陆知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笑着“嗯”了一声。
  阿姨手脚还是十分利落,她边切着火腿边说:“你们都出息啦,阿姨真替你们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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