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冯师延可能觉察公开场合,没有再说话,尤晏也默默盯着她,像把她抱在怀里看风景。
  匆匆打上一辆出租车,尤晏把自己折进车厢还有点喘。
  冯师延忽然笑了一声。
  尤晏问:“笑什么?”
  冯师延:“一会跟你说。”
  五个字在他心里挠痒痒,尤晏跟师傅报了地点,返回跟她说:“你现在说。”
  “那先挂了我给你发文字。”
  “……为什么要发文字呢?”
  冯师延果然率先挂断。
  尤晏:“……”奇奇怪怪小可爱。
  很快,尤晏知道她笑和发文字的原因:
  「你喘着有点好听。」
  ……手机险些打滑掉地垫。
  冯师延的话挠红了他的耳朵。
  尤晏肘支窗户,手托脸颊,低头盯着手机吃吃发笑,忽然又觉得这副模样挺傻,手挪了一点,掌心捂住嘴巴,望向窗外。
  夜色无论倒退或正退都很美,真想拥着她,睡前看霓虹,醒来看朝霞。
  不知几次不甘落下风,尤晏回复她:「哪止‘有点’,那是非常催|情」。
  姐姐:「回到家催给我听听。」
  年轻的笑容又从手掌缝隙漏出来,「你给我看完整版」。
  「过来再给你看现场版。」
  「等不及/可怜巴巴.jpg」
  「你先回家。」
  尤晏从没这么傻气而迫不及待从出租车滚回家。
  当然,“傻气”多少包含“热血与单纯”的语境,脚步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冯师延就在家等着他。
  把自己扔床上,给冯师延发视频请求。
  ……刚接通的一瞬,尤晏庆幸没再喝可乐,不然床单都给卤了。
  屏幕上绽放一朵浅褐色的花,黑色杂丝是它的花叶,白色蕾丝给拨到一边。
  花蕊似乎在一吸一吐换气。
  尤晏稳了稳气息,“你、修剪过了?”
  那边传来隐隐窃笑。
  突然间,一只涂满白色指甲油的、陌生的手伸进来取蜜——
  “操!”
  冯师延咯咯笑。
  屏幕晃动、拉远,出现一台打开的mac。
  画面的手还在抹动,另一只熟悉的手点了下音量键,阵阵亢|奋声音跟上步调。
  尤晏也笑,为自己刚才一秒幼稚的走神,为冯师延戏弄的小伎俩。
  手机在手中跟着抖动,尤晏只想把自己埋进被窝。
  他嚎叫道:“姐姐太欺负人了!!”
  那张又爱又想捏的脸蛋回到屏幕,“你是不是上当了?”
  尤晏:“才没有呢!”
  “我听着就是。”
  尤晏哼哼,“你就是欺负我。”
  冯师延说:“我都给你看了,你的我一点也没看到,怎么叫我欺负你?”
  尤晏不服输的劲头又冒出来,“等着。”
  冯师延软语道:“我想看豹纹那条。”
  “……”路弘磊送给他的成人礼。
  “好不好?”
  说不好岂不是堕了威风,尤晏轻嗤一声,“小意思。”
  手机扣下,窸窸窣窣的一阵,画面晃动,只穿一条豹纹三角_裤的男人站到全身镜前。
  身材也是倒三角型的,豹纹更增原始的狂野感,网上有个又俗又性感的名词——公狗腰。
  尤晏也学她手机挡脸,忽然,他抬起空闲的胳膊,曲臂鼓肌肉。
  冯师延扑哧笑出来,跟那天看threesome女主意外露出脏灰脚底一样,不可抑制,连身上的蕾丝花都快笑掉了。
  “你们、男人是不是穿得少一点,身材好一点,站在镜子前,就会不由自主秀肌肉?”
  尤晏霉着一张脸,“……你还看过哪个‘们’?”
  冯师延说:“健身房的男人啊,还有,网上的健身博主。”
  尤晏垂下胳膊,镜子中的男人还是那个身材,但莫名气势弱了几分,直挺挺站那里,甚至有点点呆傻。
  ——嗯,这回是真的傻。
  他不自觉做回刚才动作,肌肉发达的型男又归位了。
  “好像是哦……”
  说罢,两个人隔着屏幕不约而同笑起来,开怀而惬意。笑声冲散刚刚构造起来的旖旎,冲散异地相恋的孤苦,这一刻,快乐好像把对面那个人,请到了身旁。
  -
  等不到端午节,儿童节当天,尤晏向老师告假,登上赴l市的航班。
  六月,雨季即将来临,冬小麦收割工作要抢在下雨前完成。雨后农田土壤松软,收割机容易翻车,麦秆倒伏给收割带来难度,麦子受潮影响仓储,也容易发芽,使得亩产量降低。
  冯师延调集现有收割机抢收,匀不出时间回城接机。
  尤晏让她告知路线,自个儿搭车来找她。
  由此,尤晏踏上一段只在负面社会新闻中见过的颠簸旅途。
  先是上了一辆某某运输公司的中型巴士。
  冯师延告诫他不要搭黑车,还让上车前给她拍一张照片,尤晏说他当然懂,他不是未成年第一次出远门。
  一上车,尤晏发现自己真挺像未成年。
  上学上班时间,没有学生面孔,都是些阿叔阿婶,大包小包带着进城的成果。
  尤晏一高大个,背一个车工精致的双肩包,揽一只长形花盒,衣着款式简单却透露不凡的质地。尤其当他作为除司机以外唯一一个系安全带的,更加鹤立鸡群。
  道路两旁景色渐至荒凉,跟南方乡下气质迥异的村落稀稀拉拉出现。
  中途在一个简陋的路边修车铺下车,巴士尾气和尘土呵他半脸,本来想当西北狼的人,没成“西北囧”就不错了。
  嘟嘟喇叭响了两下,尤晏才发现有点熟悉的五菱宏光面包街车。
  冯师延从驾驶室下来,摘下头顶草色新鲜的草帽,踮脚盖上他的脑袋。
  尤晏也把盒子交给她,冯师延一手托着,另一手掀开盒子瞄了眼,跟里面藏着一只雪枪似的。
  “跟上次的一样!”
  尤晏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冯师延说:“你送的都喜欢。”
  尤晏压了下草帽,冯师延专用型号显然不符合他的规格,她是戴,他是顶。
  “我把我送给你。”
  冯师延笑着拉他上车,背包和花盒都放后座。
  东西安顿好,冯师延和尤晏对视一眼,默契将两人的唇牵引到一起。
  脑袋稍偏一下,帽子掉进她的腿上,有点打扰。尤晏掀开草帽,搂住她的腰,动|情吻着她。
  冯师延捧上他的脸,习惯性逗|玩耳垂那一刻,亲密戛然而止。
  尤晏握着那只手腕,认真研究食指指尖的创可贴。
  “疼不疼啊?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弄的?”
  其实冯师延已经小心往外翻,好像也没擦上他,不知道他怎么捉到的。
  “农具割了一下,小伤口,不碍事。”
  尤晏好一会才放开,“心疼。”
  冯师延反问:“搭车累了吧,我带你去我宿舍休息一下,我还得去一趟田里。”
  尤晏干脆说:“我跟你一块去,不许拒绝我。”
  冯师延看了他一眼,尤晏露出那种“反正你怎么赶我我也不走”的表情,她淡笑妥协。
  镇上离村庄不远,跟尤晏一路看到的风景别无二致。
  还没傍晚,铅云低垂,看样子暴雨在路上。
  开近一片收割一角的麦田,一堆村民围在收割机前闹哄。
  冯师延斜了一眼,停车拉手刹,“我们家的机子,我下去看看。”
  尤晏跟着解安全带。
  冯师延又问:“包里有贵重东西吗?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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