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哇塞,好一出贼喊捉贼。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给他们鼓鼓掌。
  按照原著情节,接下来姜若水就该指天发誓,楚箫顺势提出“家法处置”,让姜若水受三道重刑,如果受刑之后仍不改口,就相信她的清白。
  而楚箫的用意,自然是让姜若水成为废人,再也不能嫁入齐家。
  果然,只听楚箫痛心疾首道:“姜若水,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姜家就留不得你了!若你有心自证,那我也有一个办法……”
  舒凫:“哦,那就不留了呗。”
  楚箫:“既然你有心,那就前去受刑——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留了。”
  舒凫依然噙着一点宽容大度的微笑,耐心地重复道,“你们一看见我就嫌碍眼,我一看见你们就犯恶心,干嘛还扎堆凑一块儿?别了吧,都挺累的。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省得我户口……对不起,族谱上还要挂着一堆极品亲戚,都不好意思跟人介绍。”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想了想觉得不大解气,对不起自己那些年吃过的翔,于是又一阵风似的转回来,在姜宝珠面前站定,笑吟吟地打量着这朵温婉小白莲。
  姜宝珠被她笑得背后发毛:“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
  舒凫含笑不语,一脸慈爱地伸手抚过少女头顶——然后她突然发力,一手抓住她发髻,猛地向后一拉,另一手照准她娇嫩的面颊狠狠抽了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姜宝珠被抽成了一只花枝招展的陀螺,滴溜溜旋转半圈后扑倒在地,和她妈扑街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你你你……”
  姜宝珠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相信:“你打我?!你居然——”
  “对啊,打的就是你。”
  舒凫一本正经地点头,“你妈打我妈的女儿,我就替我妈打你妈的女儿。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不对?”
  然后她一闪身躲过愤怒的楚箫,撇下震惊的姜浩然,笑着冲他们说了声“再见”,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姜若水的记忆已经没入她脑海,她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那里还留着她亡母的遗物。
  舒凫的目标非常明确,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然后离开姜家。
  这一走,她就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修仙文,这可是修仙文啊!
  ——人都能上天了,连几尺高的院墙都翻不出去,还要困在里头斗来斗去,那还修个锤子的仙,求个锤子的道啊???
  ——想跟我宅斗,斗你老母啊!!!
  第二章 离家
  东边不亮西边亮,你爹啥样我啥样
  趁着姜家一家三口愣神的功夫,舒凫步履如风,一路脚不沾地地赶回了姜若水居住的小院。
  没有人阻拦,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刚一穿来就发现,姜若水这具身体灵力充盈,身轻如燕,显然修行资质上佳,而且已经有了几分修为傍身。如果用修仙小说的“境界”来形容,大约是练气圆满,堪堪差一步筑基。
  纵然拿出去不够看,但对付楚箫和姜宝珠这两个漂亮草包,其实早已绰绰有余。
  至于姜浩然,他顾忌族长颜面,也不会亲自与亡妻留下的女儿动手。
  换句话说,如果姜若水当真横下心,撕破脸,姜家根本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打不过,姜家人一样不会拦她——他们早把她当成一个碍眼的摆设,如今她自己提出要走,身份、财物、传承一样不要,省得他们挖空心思编织借口,岂不是求之不得吗?
  正所谓无欲则刚,舒凫对姜家无欲无求,所以特别能刚。
  所以这一路,她走得畅通无阻,顺顺当当,甚至还有闲心观赏一番修仙人家的庭院风景。
  姜若水在家中不受重视,住处也偏僻,委屈巴巴地挤在东北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有门口一架蔷薇开得热闹,平添了几分颜色。
  舒凫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人声越过围墙,掺杂着哭闹声、呵斥声以及男子污言秽语的调笑,有如无数钢针,刺得人耳鼓生疼。
  “……”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空气中傻逼元素浓度过高,自己好像有点缺氧。要是在这里多待一天,她可能会被熏成脑死亡。
  还是赶快走吧。
  结合原剧情和姜若水的记忆来看,眼下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楚箫买通了姜若水身边的丫鬟,让她盗取小姐私物,和姜宝珠的生辰礼一同送给“奸夫”,也就是方才对话中提及的“高师兄”。
  “高师兄”大名叫做高平,是姜家门生中一个又蠢又坏的小人物,贪财好色一样不落,既拿了楚箫的好处,又想趁机和“失了清白”的姜若水做成好事,堪称狗胆包天。
  接下来就好办了:只要姜宝珠假惺惺地喊一声“哎呀,我东西丢了”,早有准备的楚箫就会查到姜若水头上;只要楚箫一问,丫鬟就会哭着交代“是小姐让我偷的,她拿去送情郎了”;至于“情郎”呢,他就会站出来表明心迹,声称自己和姜若水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两人爱得天雷地火、不可自拔,姜若水绝对不会嫁去齐家云云。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姜若水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法分辩。
  楚箫唯恐分量不够,顺手又给她扣上了偷窃、善妒、陷害姊妹三顶帽子,宅斗操作一套一套的,不怕压不死她。
  如果是姜若水本人,就算没被压死,只怕也要奄奄一息了。
  但舒凫不一样。
  论路子野,操作骚,她从来没有在怕的。
  这会儿院子里沸反盈天,一来是楚箫派人搜查,美其名曰“寻找证据”,其实是想趁机夺走姜若水母亲留下的遗物;二来,就是高平的一群狐朋狗友找上门来,想要“和嫂子亲近亲近”了。
  舒凫站在院门口,目光从院落中飞快地一掠而过,看各人神情姿态,内心已经给他们干脆利落地打上了标签:
  垃圾,垃圾,炮灰,垃圾,恶毒女配,垃圾,垃圾,垃圾……
  以下省略垃圾xn。
  末了她忍不住慨叹:好一个修仙世家,垃圾含量竟然如此之高,可见内里早已经腐烂透了。
  姜家之所以能在原著中屹立百年不倒,舒凫能够想到唯一的理由,就是虐女主大计需要他们,给姜若水添堵的事业少不了他们。祸害活千年,他们的生命力想必十分顽强,就像蟑螂一样春风吹又生。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小姐,是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就在此时,院中一个眼尖的丫鬟发现了舒凫,惊喜交加地喊出声来,“小姐,您没事吧?太好了,我还担心夫人把您……”
  舒凫记得这个丫鬟,她名叫芳菲,是姜若水身边最忠心的一个。按照原著剧情,她本该在女主受刑之际极力阻止,然后被楚箫故意用烙铁烫伤,不治身亡,成为女主苦难人生中的第一个炮灰。
  舒凫很同情这个小姑娘,面向她的语气也相当和善:“别怕,我没事。”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功夫,院中翻箱倒柜的仆役、撒泼耍赖的青年都注意到了她。他们一心闹事,大约没想到此间主人回来得这么快,一时都怔住了。
  “挺热闹啊。”
  舒凫懒得与他们废话,敷衍了事地一抬下巴,“芳菲留下,其他人都滚。”
  “…………”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茫然,搞不清这位一向和善好拿捏的大小姐吃错了什么药。
  “大小姐,您这是哪里话?”
  有个胆大的仆妇上前,仗着自己是楚箫面前的红人,阴阳怪气地撇了撇嘴角,“我们都是夫人的人,哪儿能由着您差遣?如今您做出这种丑事,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姜家大小姐,可还说不定哪!”
  “不劳费心。我觉得‘姜家大小姐’这个头衔是一种侮辱,还是留给你家夫人的宝珠比较合适。”
  舒凫客客气气地回答,冲她摆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你把这句话带给夫人,现在你可以滚了。”
  “你……!!”
  那仆妇脸上阵青阵红,又不敢冲她发作,表情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堪,“大小姐,您别把话说得太满。先夫人过世多年,您的母家童家早已衰微,放眼天下,您还能倚仗谁去?没了姜家小姐的名头,您又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
  这话倒是切中要害,舒凫想。
  生母逝世,母族衰微,父亲不闻不问,继母和妹妹虎视眈眈,手下的丫鬟离心离德,只有芳菲这么一个憨头巴脑的实诚人。
  都说“人生如棋”,无论怎么看,姜若水这盘棋的开局都烂透了。
  不过,好在也不算一无是处。
  “就是啊,你凭什么!”
  那几个纨绔模样的年轻人见她沉默不语,不由地气焰大涨,也一个个凑上前来唾沫横飞,“我们都听说了,你和阿平有私情,被夫人抓了个正着是吧?既如此,你就是阿平的人了,我们都该叫你一声嫂子才是。”
  “恭喜啊,嫂子。”
  另一个姜家门生不怀好意地接过话茬,乌溜溜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嫂子这般相貌,阿平真是好福气。往后你过了门,可要与我们多亲近亲近。”
  “不错。要我说啊,什么大小姐,呸!真当自己是个稀罕玩意儿,等你嫁了人,就得仰仗阿平的鼻息过活了。”
  第三个人抢着道,“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们和阿平情同手足,以后该是你讨好我们。”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这群不要脸的下作东西!”
  芳菲是个火爆脾气,转身就要去墙边拿笤帚,却被一个纨绔拉住衣袖,流里流气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舒凫面色一沉,但嘴角仍是抿着一点好脾气的微笑,对眼前人的恶言恶语恍若未闻。她摩挲了一下指尖,转向方才带头发难的仆妇,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你方才问我,凭什么对你们颐指气使,对吧?”
  她的神色实在太过平静,仆妇无端泛起了一点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错!如今的姜家,宗主是天,夫人是地,大小姐若是与他们离心,便没一个人会向着您。”
  “放屁,我不算个人吗!我看你们才不是人!”
  芳菲又要跳起来大骂,舒凫一抬手止住她,而后五指并拢,掌心向天,以一种近乎散漫的姿态伸出右手,仿佛要接住一片飘零的落花。
  满院乌烟瘴气之中,少女笑容明媚,更胜灼灼春光。
  “好。”她微笑道,“我告诉你凭什么。”
  话甫落,只见主屋中骤然光华大盛,满室生辉,又有一阵清越而悠久的龙吟之声直冲天际,回响不绝,竟有响遏行云之势。
  而后便有一道青光,带着慑人的寒意破窗而出,有如疾风横扫一般穿过院落,在每个人头顶盘旋游走一圈,直骇得众人惊慌失措、人仰马翻之后,方才掠过数丈距离,稳稳当当悬浮在舒凫掌心上方,任由她一把握住。
  那赫然是一把剑。
  剑身细长,剑锋雪亮,一眼望去寒光湛湛,握在手上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灵力流转,无疑是不可多得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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