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梦见长夜间穿梭而过的流星。
  “卧槽,我不是死了吗?我这是穿越了?”
  “这四周咋黑咕隆咚的,地上还有条长着烤翅的龙。难道是开局一条龙,骑在龙背上征战天下的玄幻爽文?”
  “喂,烤翅龙,你醒醒啊。醒醒,陪我说说话。我叫舒凫,你叫什么?你有名字吗?”
  “凫啊,凫!唐诗背过没有?‘蚕丛及鱼凫’、‘凫雁满回塘’的凫,知道吗?”
  “原来如此,镇魔,封印……虽然听不太懂,好像还有点中二,不过你是为了拯救世界,所以才被关在这里受罪吧。厉害厉害,不愧是龙。”
  “我两手空空,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就给你鼓鼓掌吧。要不,我给你挠挠鳞片?要不再唱首歌?什么,太难听了?”
  “话说回来,你和我很像啊。我也是因为救人,然后来到这里……虽然我只救了一个人,不过连命都搭上了,也算是‘舍生取义’吧。如果要穿越,希望能投个好胎啊。”
  “对了,你会变成我的召唤兽吗?”
  “啥,这里是你的梦境,我离开之后就会忘记,只记得穿越前的事?你醒来后也会忘记?嗐,那我不是白陪你聊天了,浪费感情。”
  【不是浪费。】
  【你我有缘,此去现世,终有相遇之期。】
  “也对哦。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你拼命拯救的世界吧?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顺便保护一下世界,再把你从这里救出来吧。”
  “你这么漂亮的龙,本来就应该翱翔天际啊。”
  琴心舒剑魄
  第一百零五章 回甘
  呵,转正后的男人
  魏城与魔修之间的鏖战, 从清晨开始打响,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
  说来有些好笑,这一战打到中途,无差别全图攻击的幻境骤然从天而降, 双方猝不及防, 不得不纷纷后撤, 各自运使法术和法器, 铺开防御阵法对抗。
  待到舒凫和江雪声破解幻境, 魔修们察觉风头已过, 小心翼翼地从阵法里探出一个头来, 然后只见——
  “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魔修:“???!!!”
  至于他们得知真相以后, 如何在内心将凌凤卿全家大卸八百块,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而言之,这一出唱念做打俱全、铙钹锣鼓喧天的大戏,至此终于落下帷幕, 掩去了一地鸡毛。
  ……
  就在魏城扫尾善后的同时,江雪声和舒凫坐在一件飞毯模样的法器上(自然, 这也是江雪声的作品),好像乘坐热气球观光一般, 不慌不忙、悠然自在地飘了回来。
  “唉。每逢这时, 我便有些想念如漪。”
  江雪声悠悠叹道, “若有他载我们一程,不仅节省灵力, 而且不必费心操控法器, 可以分心做些其他事情。”
  “……”
  舒凫没好气地一仰脖子, 后脑勺正好磕在他下巴上,“‘其他事情’?你还想做什么?江先生, 我们是正经修士,请你放尊重一点。”
  江雪声只当没听懂,紧跟着又叹了口气:“唉,往日里一口一个‘先生’,何等乖巧可爱,将我说得千好万好。如今翻脸不认人,好好的先生,竟然还要加个‘江’字。”
  “况且,我哪里不尊重了?”
  他顺水推舟,下颌抵着舒凫发顶,又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了一揽,双眼弯成一对明媚月牙,“我做事之前,都有好好与你说明。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动你。”
  舒凫:“……”
  论不要脸,果然还是宁更强一些——这句话我已经说腻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要与江雪声竞争这个?
  江雪声倒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在她跳上飞毯之后,随口说了句“这里坐着舒服些”,便一扬袍袖将她整个人卷过来,轻拿轻放地搁在自己膝头,而后舒展双臂,心满意足地把她往怀里一拥。
  动作轻车熟路,俨然一位老司机,全然看不出是条千年老处龙。
  舒凫: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若是换了别人,此时她多半要接一句“你究竟抱过其他女人多少次啊”。
  但对象是江雪声,他半生夙兴夜寐,半生困于浅滩,空白惨淡的感情经历一目了然,大概就只能接一句:
  “你究竟在脑海里模拟过多少次啊!!!”
  不知为什么,舒凫总觉得他这一整套娴熟操作,很像是老母鸡啄着一只小鸡崽的后颈脖子,急吼吼地叼回鸡窝里,又张开一双翅膀将鸡崽裹住,捂得严严实实。
  “怎么?”
  江雪声低头望向她,目光清澈如泉水,颊边一缕乌黑柔亮的长发垂落下来,发丝轻而柔软,如同吹面不寒的春风一般从她颈间扫过。
  “……”
  舒凫咽了口唾沫,顺便将“老母鸡”这个称呼一起咽了回去。
  唉,说什么老不老的,关心什么内在呢?
  真正重要的是外表啊!
  简单来说就是脸!
  只要脸年轻,其他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好像哪里有问题,不过无所谓。
  “好了,先生,莫要胡闹。我们好好谈谈。”
  舒凫对江雪声本就有一肚子疑问,目睹幻境以后,其中一部分获得了解答,但又增添了许多新的问号。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只怕今晚都难以入睡。
  江雪声爽快点头:“不错,是该好好谈谈。择日不如撞日,凫儿,我们一切从简,你今日便出师吧。你不是一直想拜明潇为师吗?我为你引荐,不必客气。”
  舒凫:“……我不是想谈这个!”
  而且你变脸也太快了?!
  这就是男人转正之后的嘴脸吗,太真实了!!!
  “这很重要。”
  江雪声从善如流,立刻配合地换上一副庄重表情,眉梢眼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流泻,“我不在意世人眼光,但若是这样回去,掌门只怕又要愁掉好些头发。眼下我心中快活,便愿意为他考虑一二,做些微不足道的表面功夫。”
  ……怎么,你还有不愿意的时候?
  舒凫越听越觉得他不是东西,没忍住揪起他一束头发,用力往下拽了一把:“先生,虽然你不是人,但掌门都这么苦了,你还是做个人吧。”
  “哎,冤枉啊。”
  江雪声被她拽得向前一倾,一边笑着向她告饶,一边抬手将她拥得更紧,“我都这般为掌门着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凫儿,你如此偏帮其他男子,可要提防着我拈酸。”
  “不了吧。我看你现在就酸得很,我不信还能更酸。”
  舒凫不接他话茬,抬手将他的脸拨向一边,以免自己中了这所向披靡的色.诱之术,“再说,那可是掌门啊,掌门能算男人吗?他是圣父,是佛子,是人间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你不要用‘性别’这种肤浅的概念,拉低了掌门崇高的灵魂。”
  千里之外的秋掌门:“阿嚏!!!!!”
  “……怎么回事,昙华又在骂我?”
  ……
  之后一段时间里,尽管舒凫极力将对话扳回正题——也就是五凤、封印以及天魔,但江雪声此刻心情大好,满心都是“我有一只鸟,可以慰风尘”,半点也不想让赵九歌这条千年单身狗打扰自己。
  就这样,他拉着舒凫说笑了好一会儿,才像个被父母撵去写作业的小孩子一样,不情不愿地收敛笑容:
  “唉,赵九歌有什么好谈的。与我们的事相比,他实在……”
  舒凫冷冷横他一眼:“先生,我讨厌恋爱脑的男人。”
  江雪声:“我们现在就谈赵九歌,你想问什么?”
  舒凫:“……”
  ……呵,男人!
  “从头说起吧。”
  虽然江雪声依然像个背部挂件一样紧挨着她,但舒凫几乎感觉不到分量,只觉得他像是一片轻飘飘的花瓣或羽毛,倒也不甚在意,一口气抛出三个问题:
  “封印完成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龙凤血脉凋敝,是不是与天魔转世有关?关于凤和鸑鷟的下落,你现在了解多少?”
  “……”
  江雪声春风得意的笑容微微一滞,沉吟半晌,只好无奈叹道,“你倒是聪敏,一开口便切中要害,让我搪塞不得。”
  “也罢,我说过从此不再瞒你,今日便与你好好理一理。”
  舒凫这三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就是填补了三千年间的空白,将过去与未来串连在一起。
  三千年前的五凤,以及如今流离失散、各自凋零的五凤后人。
  ——在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
  江雪声缓缓道来的答案,印证了舒凫的猜想。
  不仅说来话长,而且让人有点想骂娘。
  话说当年,江雪声、风远渡,以及其他四位族长投身封印,以龙凤的天生灵气,生生抑制住了肆虐五州大地的魔气,将其锁入地脉之中,千年来未曾泄漏一丝一毫。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都说“造化弄人”,造化这东西,在凡人的语境里,就是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变态。
  应龙君百密一疏,没料到“天魔”这玩意儿不仅强悍难缠,还是个自带金手指的外挂玩家,死后投胎转世,竟然并非前尘尽忘、万事皆空,而是保留了一部分前世记忆!
  盖因如此,天魔转世为赵九歌之后,立刻便转入暗处蛰伏,同时开始着手调查龙凤后裔的下落,暗中设计加害。
  根据江雪声的推测,赵九歌多半还不知封印秘辛,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些个五颜六色的小彩鸡,都是他不死不休的仇敌。
  比起百年前才苏醒的江雪声,赵九歌绸缪已久,起码领先了九百九十九步。
  幸好,天魔外挂力度有限,一身浑厚修为都随着转世归零,据说投的胎还不太理想,不得不从lv1开始练级,老老实实地引气、锻体、扎马步,光是升级就花了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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