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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奕大学毕业转专业那年遇到不少阻力,诚如寻聿明所言,心理学和临床医学一样,都是非常注重系统培养的学科,跨专业申请难度非常大。
  何况他出院的时候,距离博士研究生的申请截止期限,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庄奕一无心理学基础,二来不及准备考试,三没有心理学方面的从业者背书。考虑再三,又综合了教授们的意见,他最终放弃斯坦福,转而去了达特茅斯念硕士,直至两年后才重返斯坦福读博。
  当初他迫切地想回去,主要还是放不下寻聿明,能和他在一所学校里上学,知道他正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里看书,心里漏风的那个缺口好像忽然就被填满了,即使不在一起也好。
  碰巧那年斯坦福的招生办公室里有两个教授对庄奕特别赏识,原本社会心理学的硕士课程需要修三年,二人却破例在第二年就给了他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而庄奕也不负所望,以超越第二名接近1.5个绩点的分数,考进了心理学院。
  他记得那两个人里,有一个好像就叫马修·托雷斯。世上重名的人多了,但重名又重姓,而且这两个人还都是一所高校的教授,其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庄奕关闭文件页,刚想点开旁边的文件夹,床上人却突然动了动。寻聿明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两只眼望着他,沙哑着嗓子道:“……庄奕?”
  “我在。”庄奕合上电脑,坐过去问:“你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他做的是内窥镜手术,皮肤表面倒没痕迹,但胃里放了好几个止血夹,缝合的地方势必会引起持续性痛楚。眼下麻醉效力没过,应当还不难捱。
  寻聿明中指上夹着血压仪,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拽了拽庄奕的衣摆,道:“庄奕?”
  “是我。”庄奕摸摸他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大概是刚醒来,麻醉和止痛针导致他有点犯迷糊。“是我,不信你摸摸看。”
  他抓起寻聿明右手,放在自己身上,后者眼中慢慢凝结出一层迷茫的神色,“真的是你?”
  庄奕笑笑,问道:“不是我是谁?”
  “我……”寻聿明抬起头,四顾一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在哪儿?”
  “你在病房啊。”庄奕道,“你这是吗啡打太多嗑嗨了吗?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寻聿明闻言,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皱眉,伤口隐隐传来刺痛。庄奕按着他肩膀,命令道:“别笑了,小傻子,一会儿伤口挣裂了。”
  “嗯……”寻聿明听话地合上眼,消停不过片刻,又高喊道:“啊,我好想你!”
  “……”
  庄奕忍不住白眼相加,笑问:“你想谁?”
  “想你啊哈哈哈哈。”寻聿明一张嘴又开始放声大笑,好像身体哪个开关短路了似的,不知哪句话便戳到他的神经,笑着笑着却又蓦地哭起来,“呜呜我想你……我好想吃个橘子!”
  “……”
  庄奕擦擦他眼泪,无奈问道:“我和橘子有什么关系?嗯?你说,你是更想吃橘子呢,还是更想我?”
  他也会想念吗?
  庄奕还以为他根本没有心。
  寻聿明拧起眉毛,似乎这是个比发射卫星还难的问题,他思索片刻,笑嘻嘻道:“哈哈哈哈你脑袋好像个土豆!”
  “……”
  果然是发疯,庄奕心里那点小火苗忽闪忽闪,丢开他的手,沉声道:“自己待着傻乐吧!”转身出去找大夫。
  等他和老展回来看时,寻聿明又睡了过去。庄奕叹口气,甚至怀疑他是故意捉弄自己。老展道:“小寻大夫可能是对止痛药敏感。啧,这种情况啊也不是没有,不大常见,我给他调小点儿剂量试试。”
  庄奕道声谢,送走他,屋里重归安静。他躺到陪护床上准备休息,夜深人静毫无困意,掏出手机,给当年在斯坦福念书时的一个同学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马修教授的联系方式。
  次日一早,寻聿明幽幽转醒,脑袋里一团浆糊,比宿醉后的晕眩还难受。他挣扎起身,想起昨晚与庄奕喝酒时突发胃出血,再看看周围环境,明白了泰半。
  寻聿明摇起病床床头,见他的电脑搁在沙发上,还是打开的状态,心脏猛地漏掉一拍。
  庄奕吃完早餐回来,刚进门,就听他问:“你动我电脑了?”
  “醒了啊。”庄奕放下一杯小米粥,说:“我昨天去你家给你拿来的,怕你醒了要用。”
  寻聿明“哦”了一声,看看他,装作不经意道:“你怎么不关上它,老敞着没电了。”
  他一脸心虚,庄奕也不戳穿,合上屏幕说:“忘了,昨天想用你电脑发个邮件,有密码没进去。”
  寻聿明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昨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好像每天都在跟他道谢,次数太多,他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不用谢了。”庄奕去卫生间涮了块毛巾出来,递给他道:“出院以后别忘了去海湾那儿结账就行。”
  寻聿明擦擦脸,还给他毛巾,又从他手里接过牙刷,塞进嘴里说:“你帮我结吧,我转给你。对了,我昨晚签的那个合同呢?你再给我看看行吗?”
  庄奕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份文件给他,笑问:“怎么,想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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