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我也等着。
  我还等着靠你的书赚钱吃饭。
  傅陵似乎瞧出来了:“我给的房费不够苏老板家用?”
  够倒是够。
  但这是两回事。
  你还能在我家住一辈子吗?
  真住一辈子,那……那也不能收钱了呀。
  苏遥念起此处,心头居然泛起微微的局促。
  和傅鸽子住一辈子?
  这是什么惊悚的想法,打住打住。
  苏遥赶紧抹了这个神奇的念头,又寻个由头:“傅先生自然大方,只也并非为我。刚还有位客人来催新书,旧京喜欢鹤台先生的人可多着呢。”
  喜欢我的人多了,也没见里头有你。
  傅相默了下,望着苏遥明净的眼眸,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那行,我写。”
  苏遥霎时欢喜:“我替咱们旧京的许多看官,多谢傅先生。”
  傅陵与苏遥站得极近,瞧见苏遥温润如清泉的眸子映着明晃晃的日头,心底不由一动。
  写就写吧。
  就当哄美人开心。
  傅鸽子克服一腔不情愿,在柜台处铺开纸笔。
  落笔之前,偏头瞧见苏遥纤细的身姿,却又顿住,挑眉笑笑:“苏老板,我若是上午写完一章,有什么奖励吗?”
  傅相这话说得已有些暧昧,苏遥却没听出来。
  奖励?
  正常更新是你应该做的,还想要奖励?
  旧京满大街找找,哪个话本先生像你傅鸽子一样,还得哄着写文?
  苏遥吐一肚子槽,平复下来心情,又努力说服自己:鹤台先生和其他先生不一样,一天写一章已经很极限了。
  虽然鹤台先生更新慢,但是文好卖座。一本顶别家先生五六本的钱还绰绰有余。口碑是最好的,销量也是最好的。
  苏遥兀自顺了气,又瞧着傅鸽子面前的白纸:好不容易应下,这会儿不顺毛,万一不愿意写了怎么办?
  他琢磨一下,端起客气笑意:“那我中午,专给傅先生添道菜?”
  吃货嘛,毛好顺。
  傅相闻得这个回答,却稍一垂眸:算了,没有美人奖励,美食也行。
  傅陵便笑笑:“那吃什么菜,苏老板定吧。”
  傅陵不清楚一道菜要花多少工序,他怕苏遥累着,是不肯冒然点菜的。
  苏遥倒有些为难,可做的菜忒多。
  思来想去,方笑道:“给傅先生加道糖醋排骨?”
  正宗吃货傅鸽子从不忌口:“好。”
  许是上回卖大虾得了王伯欢心,王伯来送菜时,菜品愈发新鲜。
  今天竟然有肋排,齐伯买了些。
  苏遥起锅烧油,将挂好糊的小肋排炸至定型,在将油温烧热些,复炸一波儿。
  小排在滚油中翻腾,表皮逐渐金黄酥脆,透出诱人的肉香。
  油炸肉食使人心情愉悦。
  苏遥正在收浓糖醋汁,却发觉桂皮喵呜喵呜地来了。
  吴叔在后头跟着,笑笑:“小猫就是馋嘴。”
  哪儿是猫馋嘴,分明是鸽子。
  苏遥笑笑,抓一把熟芝麻,与小排和糖醋汁翻炒数下,利落出锅装盘。
  糖醋小排酸甜酥脆;
  苏遥还备了豆芽芹菜炒肉丝,补充纤维,也爽脆清口;
  再烧一道冬瓜海米汤,鲜香扑鼻。
  又是一桌子人。
  开吃。
  苏遥本不想和傅鸽子坐在一处了,但瞅上一圈,也无人能坐他旁边,便还是坐下。
  经过一顿晚餐加一顿早餐的洗礼,苏遥觉得,胃都被喂大了点。
  多吃点好。
  苏遥左右拒绝不动傅陵,也就随他去。
  原主的身体经年病痛拖累,索性年岁不算大,多吃吃养养,也能恢复得快些。
  傅鸽子再给盛半碗冬瓜汤:“慢点喝。”
  苏遥又是吃到最后一个放筷子,四处走走消食,溜达到柜台边,才猛然发觉:“傅先生……这是写了一章?”
  这分明是写了一张!
  谐音梗扣钱!
  傅鸽子只倚在柜台处耍赖,低眉笑笑:“可菜都吃了,午后咱们要出门,今儿便算了吧。”
  大鸽子!
  吃我的菜还不写文!
  苏遥心底冒火,只想把他摁在柜台处:出什么门,你就给我在这儿写!写不完不许吃饭!
  傅陵难得瞧见苏遥如此生动的眼神,心底倒好笑,只稍稍挑眉:“苏老板生我的气了?”
  苏遥偏头:“没有。”
  这语气。
  傅陵走近一步,微微低头,低声道:“那我错了,我给苏老板赔罪吧。”
  午后铺中人极少,唯有两个客人。
  一人埋头书中世界,浑然不知外头天地。
  另一人闻得动静,悄悄抬头望一眼,又兀自低头,抿唇笑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阳光灿烂而热烈,自大开的窗格出洒下,映出一地摇动的花木影子。
  傅陵本就比苏遥身量高,离得如此之近,苏遥对上他深沉的眸子,只觉得整颗心都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靠住柜台,正有些微地不知所措之时,却远远瞧见谢琅带着随从来了。
  苏遥一个清醒,忙跨一步躲开。
  傅陵眼眸瞬间一沉,便顺着苏遥的目光望到外头。
  不明所以的谢夫子刚踏上台阶,就瞧见两道目光,一道微微局促,一道十分不善。
  我这是,打扰谁的好事了?
  谢琅的目光于二人之间游移一下,便浮起一抹笑意:“看来,我来得时辰正巧,苏兄刚准备好出门?”
  第32章 做衣裳(二)
  从谢琅的脸上,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那刚才的情形,应当无人瞧见。
  苏遥默默舒一口气。
  还好躲得快。
  不然离那么近……旁人肯定就误会了。
  苏遥又心道,往常倒瞧不出傅先生这么会捉弄人, 果然是个千层夹心的鸽子,不接触根本摸不准性子。
  他稍微缓缓心绪, 也就压过方才的手足无措, 恢复成从容模样:“刚用完午膳, 谢兄这会儿便要出门?”
  谢琅再度笑笑:“苏兄还用歇午觉吗?”
  不歇了吧, 刚吃过饭, 精力挺充沛。
  苏遥又望向傅陵, 傅陵掩过一分不痛快, 也勾起嘴角:“我也不用歇,这便走吧。”
  早点开打。
  打完好回家陪美人吃饭。
  暮春初夏的季候有些热,太阳却并未有多毒辣, 三人与晴好的日头下前往临近的康乐坊, 家仆小厮落后一步跟着。
  地方是谢夫子挑的:“这家经济便宜, 衣料实惠,做工细致,难得的是掌柜和善会做生意,极好讲话。”
  苏遥还没怎么出来买过衣裳。
  他大病一年,就连过年时,都不怎么出来见人, 也就没做过新衣裳。
  苏家本就没几个亲戚,皆知他经年累月地身子不好, 年下遣家仆送个礼也就罢了;几个邻里倒来过两三遭,天寒地冻的,也是齐伯往来应对。
  苏遥这一年皆穿得原主的旧衣裳, 还真不知旧京哪家裁缝铺子好。
  傅相也不知道。
  傅相也没出门买过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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