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答案估计是不行。
  傅陵纠结一会子,又克服一会子,终于屈服于心上人的变相催更,溜回房间挠头写文去了。
  今日果然又是大雨天。
  暴雨如注,一院繁茂草木焕如新生。
  苏遥只觉得,鹤台先生今日表现很好。
  上午跟着吃一上午,居然当真老实在房中写了半日的文。
  苏遥倍感欣慰。
  那……是不是每日先送点吃食投喂一下,这鸽子才会产粮?
  并不是。
  苏老板想多了。
  傅鸽子下午的行程是这样的——
  先坐在窗前写了小半章,嫌雨声敲打得头疼,就歪在榻上睡了半下午,醒来出去吃个晚饭,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自己认真写文了,回来抱住桂皮玩到现在。
  有些人看起来努力了。
  实际上背地里在摸鱼。
  苏遥尚不知情,瞧着人辛苦,还进厨房,又给真认真没摸鱼的阿言和只摸鱼没认真的傅鸽子,煮了鲜香滑嫩的小肉丸汤。
  烛火摇曳,苏遥挤着瘦肉丸,又好笑地念起上午时的聊天:以傅鸽子的出身,想来也没进过厨房。大抵是好奇吧,才随口一提想学的话。
  傅鸽子的出身……
  苏遥终究记得要去找他聊一聊的话。
  要不今儿去聊聊?
  苏遥只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决定后,似乎先前的措辞也用不着了。
  正要轻松地将肉丸汤送去,齐伯却于一旁接手:“公子回去歇息一下吧,瞧着又出汗了。”
  厨房还是有些热。
  一身灶台烟火也不方便寻人闲聊,苏遥便回房,打算洗个澡先。
  刚刚入夜,时辰尚早。
  雨势却颇为迅猛,大有倾盆之势。
  房间内水汽氤氲,苏遥正要于浴桶中出来,忽然听闻房中“咣啷”一声。
  苏遥一疑,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仿佛有重物落地。
  接着便是一声悠长猫叫。
  桂皮又来了。
  苏遥笑笑,披上中衣,从屏风后转出,果见圆滚滚的桂皮正卧在房间地毯上,舔着毛爪。
  瞧见苏遥,小小叫了一声,又睁大无辜的双眼。
  怎么瞧着有点可怜?
  苏遥顺着望过去,却看见衣架倒了,干净衣裳散落一地。
  桂皮偷偷抬眼,心虚地“喵”一声。
  苏遥一时既无奈又好笑,过去揉一把猫脑袋。
  你怎么这么大劲,衣架也能踢倒?
  我这衣裳是白洗了。
  秃头桂皮晃晃脑袋,又蹭蹭他的手,可怜巴巴。
  卖萌可耻,但有用。
  猫猫可不得惯着养吗?
  苏遥又撸它两下,系好衣带,笑笑过去收拾衣服。
  不过还真没干净衣裳了。
  苏遥微微有一点洁癖,散落的衣裳扑了点灰,他刚洗完澡,不大愿意穿。
  干净衣裳又得翻柜子,拿出晾一下先。
  苏遥一错眼,便瞧见康娘子的红木盒子。
  那件雪青衣衫倒是洗好一直收着。
  里头套件中衣,应当能穿出去了。
  苏遥刚一伸手,便听得敲门声:“苏老板,桂皮又在你这里吗?”
  苏遥身上的中衣单薄,不能见人,他忙穿上雪青衣裳,答一声:“是在我这儿,傅先生稍等。”
  傅陵正吃着猫醋,眼前门一开,整只鸽都傻了。
  苏遥里面穿一件轻薄中衣,素白的颜色,外头只拢一层淡紫色薄纱。
  这两件衣裳都偏薄,偏又裁得极其贴身。
  明亮灯火自他身后投来,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影影绰绰,却又分毫毕现。
  这穿得……
  还不如不穿……
  不是,不穿也不对……
  傅陵整个人的眼都不知道往哪放,稍一低头,又正巧落在苏遥一截精巧的锁骨上。
  紫色衣领压着素色衣领,愈发衬得他肤白欺雪。
  一缕乌发搭在上面,发尾尚落着晶莹的水珠子。
  大雨惶惶,傅陵一时只觉得心跳过速。
  但苏遥好似并没有察觉有何不妥,眉眼间仍蕴着清澈笑意:“桂皮在我这儿,我给您抱过去。正好我也有事想找傅先生谈谈,不如一起去您房间?”
  谈……谈什么……
  傅陵整只鸽还在凌乱中。
  这…这样……是打算和我怎么谈?
  第49章 入夏(二)傅相
  康娘子不愧是旧京数一数二的好裁缝。
  眼光和手艺都毒。
  傅相虽然行,但毕竟没有真的行过,大晚上瞧见心上人这副摄魂动魄的模样,心内轰一下就裂开了。
  大雨稀里哗啦地泼一地。
  傅相难得脑子卡壳,下意识只回道:“去……去我房间吗?”
  苏遥只觉得傅鸽子怪怪的。
  方才起便目光幽深,还略为躲闪,喉结还滚了下。
  苏遥只能笑笑解释:“我房中有些乱,还没收拾。”
  傅陵瞥见屏风后氤氲的水汽,散落的衣裳一角,还有趴在地毯上,咬线头玩得不亦乐乎的桂皮。
  桂皮你……
  算了。
  傅陵一搭眼便大略猜出始末,瞅着自家憨头憨脑的猫,不知道该骂该夸。
  骂也好,夸也罢,以后再不能让桂皮进来了。
  苏老板穿这样让我看见也就罢了,若再来一次,让别人瞧见……
  傅鸽子光想想,就喝一地窖的醋。
  念及此处,傅陵终于稍微回神,勉强清清嗓子:“……苏老板稍等,桂皮把你的衣裳弄脏了,我去给你拿件我的。”
  苏遥微微一笑:“不必麻烦了。我还有的穿,这件挺好的。”
  挺好的……
  但美人你穿成这样……我没法和你好好坐着聊天。
  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傅相飞快地跑回房间拾了件干净衣裳,把苏遥兜头一罩。
  苏遥让这衣裳盖一头,傅陵颇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裹上,又正色道:“苏老板大病初愈,穿得太薄了。我的这件厚,换我的吧。”
  夏夜骤雨,风雨连潮,是有些湿寒。
  苏遥想想有理,便关上门再去换上。
  整理衣带时,又觉得傅先生今晚略为奇怪:怎么说话老卡壳?
  傅相还能正常开口,那都得仰赖自我修养。
  从前于朝堂上,美人计也不是没经过,西域塞北江南的美人见得也不少。
  都没同今儿似的。
  慌得不行。
  大约,当真动心不浅。
  傅陵微微挑眉,雨声匝地,他复回味起方才的美人画。
  君子过后有点小失落呢。
  突然后悔方才没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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