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那就跟你干吧。”那么多年没吃过饱饮的人,好不容易吃上了饱饭,要说再不松口,要求就有点高了,刘元刚刚冲着她女儿那个样子,自家女儿似乎也挺喜欢她的。
  “敢问夫人大名。”得了妇人松口,刘元眼睛都发光了,朝妇人作一揖,总算有点礼贤下士的样子了,妇人露出一抹笑容,“琼容。”
  看样子,这还是从母姓的!刘元心里闪过一道念头,却没追问到底的意思,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还有将来。
  “那你看这四下的房子到底是该怎么建?”刘元记下这名字,不忘正事地上前,与琼容夫人作一揖,求指教。
  “你倒是心急。”琼容这般吐了一句,刘元笑得意味不明地道:“夫人该白我为何如此心急。”
  琼容本来是要讥笑一声的,听完刘元的话倒是不作声了,沛县如今看着太平,各州作乱都谴秦军前来平乱,此时的太平,不代表沛县果真能一直的太平。
  这些事,如琼容这样的人哪里会不看不透,但是刘元似乎也看明白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也罢,早日做好,早日安心。”琼容不过是试探一二,真临正事,也就不说其他,拿着刘元那片破布,“待我转上一圈,我再来给你主意 。”
  “有劳,有劳了。”刘元再急也不会拦着琼容四下转转了解情况,她画的图,那都是赶鸭子上架的,哪里能比得上专业的人。
  “吃饱了再来找我。”琼容朝着琼华丢了这一句就走了,琼华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记下了。
  刘元笑眯眯地送人,而曹参走过去拉了拉刘元,刘元抬头看了他,似是在无声地询问他要干嘛?
  “就这样,成了?”曹参想像着高人的样子,这完全跟想像的不一样。
  “不然呢。高人拿架子要阵势,可你看我们能有那样的东西?”摆架子要架势那也得因人而异,刘元现在的情况哪里看起来是适合摆的?
  况且,吃都吃了人家的饭了,墨家的规矩也说了有恩得报,再摆架子,显虚伪了哦!
  刘元大松一口气,朝着琼华问道:“琼华除了力气大,会武功吗?”
  也是问琼华有没有练过的?琼华缩了缩脖子很是气弱地道:“练过一点,但是不多。”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刘元算是摸透了,琼华那是一个谦虚的孩子,这所谓的一点一定比她以为的一点要多得多 。
  “那你能不能教我几招防身?”虽然刘元也跟樊哙学了一段时间,架不住现在樊哙有了新徒弟,那一堆的新兵,顾不上刘元了,刘元要是再想继续发展变强,只能另找师傅。
  “很难练的。”琼华小声地说,刘元道:“没关系,再难练也要练。”
  刘元的字典里就没有难字,打定主意往前冲,一往无前,谁都挡不住。
  曹参看到这样打了鸡血似的刘元,默默地表示怀疑,接下来该是怎么样?
  一眼瞥到刘元又往琼华靠近,小声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阿娘生平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正吃着饭的琼华差点被这一问给噎着,刘元非常体贴地给琼华递上水,“不妨事不妨事,你有什么话只管直说,我就是想完成你阿娘的愿望好让她帮我做事,没有旁的意思。”
  说得那么实在做什么呢,曹参暗暗回了一句,琼华道:“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告诉别人。。”
  这必须是好的,刘元靠近让琼华说,琼华跟刘元咬了咬耳朵,刘元听完了点了点头,“这个愿望不错,非常不错。哈哈哈!”
  瞧着刘元笑成那样,曹参不再想什么该是怎么样?果断走了,刘元这里的事,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哪怕是说了,这整个沛县的人也没几个相信他的吧。
  墨家,那是谁都知道存在的人?墨家巨子,谁能想到会是女人?还装成流浪而来,无家可归,吃不饱饭的妇孺?
  算了,要不是他自己亲眼看见的,他都不相信这些事。说给别人听,一个个怕是拿了他当臆想了吧!
  有了墨家的人帮忙,刘元那里应该能上正轨?
  怀揣好希望,刘元也同样是那么想,然而墨家巨子琼容不是个好说话的,她算是答应了刘元帮着刘元四处想相房子要怎么建,防御要怎么搞,琼容列出来的东西,刘元一看就头大。
  “铁啊,几千斤重的大石,夫人,你逗我玩呢?”刘元挑眉地问了琼容,等着她给个解释。
  琼容道:“你要想这地方刀枪不入,水泼不进,火烧不动,就得要这些东西。”
  刘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该怎么跟这位不食人间烟花的主好好说话。
  “夫人,秦律明令禁铁,你觉得你这些数量的铁,沛县能有?这得是一座矿山才能达到你要的量。至于几千斤重的大石,我就这么三百人,你是觉得我们能去哪儿给你弄来那么多的大石?”
  凡事得要从实际出发,刘元且不说按琼容的要求弄来这些东西能地建成什么样刀枪不入的城堡,首先这些东西刘元就是弄不出来。
  “没有东西又没有人,你还想怎么的?”终于是有机会怼上刘元一回了,琼容当然不客气,与刘元横眉冷对的,一副你自己没本事搞来这么多东西怪谁,那都是你自己没用。
  意思,刘元看明白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夫人,万事起头难,世上的事都是从无到有的。咱们就用我们现成有的东西,做出一些我们能做事的这样你能明白?”
  琼容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看着刘元道:“你可以找你父亲帮忙。”
  刘元摇了摇头,“夫人,我相信你,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你,你说是吧。”
  点出这一点,琼容倒是半响没有说话。
  “你都知道我,你父亲却不知墨家巨子?”琼瑶想了想冒出这一句,刘元轻轻地道:“要不你去试试。不过先前你在沛县,在萧先生手下却不曾表露身份,现在去,怕是也不愿的。”
  虽然不知道琼容是什么原因瞒着别人她是墨家的人,哪怕她本事算不得高,怎么也是一个巨子,墨家的人就算觉得她再没用,再不认她这个巨子,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真不认这位。
  “你一个孩子家家的,心思怎么那么多。”琼容那点心思确实叫刘元给说对了,她还真没打算去再找刘邦的。
  “你父亲都不相信你,真出息。”琼华接着又讽了一句。
  “我一直觉得,嘴上说着让人相信是最不可靠。我想要父亲相信我,就该先做出成绩来,让他亲眼看到我值得他信任。”刘元一点没有被激将的意思,反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琼容看着刘元,突然掏出一块布,“既然如此,就按这个弄吧,找些男人来,让他们帮忙搭搭房子,总不至你也叫不动。”
  这一次的布上写着的东西,还真是刘元现在手上就有的,所以,刚刚那是试探,对刘元的试探?
  刘元微微一笑,也不觉得那份试探有什么,而是爽朗地应声道:“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明天就让他们来帮忙,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建好。”
  建好房子就该开荒了,春种在即,必须要捉紧时间。
  刘元拿着两块破布跑了,倒是琼华走到琼容身旁,小声地问道:“阿娘为什么给小娘子两份构造图?”
  琼容听着这一问一下子抬头看向了琼华,不客气一地戳了琼华的脑袋,“吃那么多饭有什么用,只长个子不长脑袋,连个孩子都知道的事,你都要问。”
  “那不是很正常。”被戳了脑门琼华很淡定,接着再补上一句道:“我又不是小娘子。”
  ……自认不如刘元,你要不要认得那么快?
  琼华被戳也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冲着琼容露出一抹笑容,琼容这心更塞了。
  当父亲心塞的并非只有这么一个。
  “阿爹,明天借我点人帮我建房子好不好?”刘元要借点人帮忙,还是得要找刘邦打个招呼的,瞧瞧这不就来了。
  刘邦正脱着鞋子,听到刘元的话道:“你借人管饭吗?”
  “管。”答应得倍利落,引得刘邦看了过去,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你说你在家自己好好玩有什么不好的,怎么非要把这么多人往身上揽,担那么重的担子做甚。看看你那些哥哥姐姐,天天好吃好喝的疯玩,多好。”刘邦是怎么忍都没能忍住,对比侄子侄女和女儿,刘邦很是心塞。
  “他们又不是刘季的孩子,当然可以好吃好喝好玩。我要为阿爹分忧。”好听的话刘元直往刘邦的身上砸,总而言之,就是让刘邦哪怕不支持她做的事,也不拦着。
  刘邦捏了刘元的嘴脸,实在没能忍住地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会哄人,你怎么就那么会哄人呢?”
  刘元笑眯眯地道:“都是阿爹教的,我都跟阿爹的学的。”
  ……刘邦是拿刘元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朝着刘元道:“明天去找你樊哙叔叔,让他给你领人去干活。只这一天,多了萧主吏又要说了。”
  “一天够了。”刘元也只打算请他们一天把事情都办好,多了,她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养那些人,她就只养她那三百人,在没有收获粮食之前,刘元要精打细算,当然还得另找粮路,却是后话。
  刘邦看着刘元这小大人的样子,侧过头看了刘元半响,“说为阿爹分忧,真的假的?”
  “真的!”刘元十分肯定地告诉刘邦,把他们刘家一家子护住了,就算为刘邦分忧了。要是人手充足,帮着沛县搭把手也是可以的。
  “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刘邦听着刘元的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么大的一家子,住进了县衙里,兄长也罢,子侄也好,没有一个想要帮他分忧,反而不断地想从他手里得到一些东西。
  吕雉有孕在身,刘邦心里再愁再急也没办法跟人说,没想到,说要帮他分忧的人,竟然会是他这一个才不到他腰身的女儿!
  刘邦笑了笑,“那你好好干,阿爹等着你为我分忧。”
  “一定!”刘元握紧了拳头十分肯定地回答,刘邦想啊,就冲着刘元这份心,就让人给她帮个两天忙,这粮食就不用刘元出了,刘元这还借了吕家的粮的。
  刘元是不知道刘邦正给她精打细算,累一天了,她这是体力脑力都超支了,累极了,刘邦一不说话,她已经睡了过去。
  吕雉端着水进来,正好看到父女都躺在榻上,刘邦睁着大眼睛在想事情,一边的刘元却已经沉沉地睡去,吕雉赶紧将水盆端了过去,刘邦听着动静一下子惊醒,赶紧坐了起来接过。
  “你身子重,这些事我来。”将盆接过放下了,转头想招呼刘元,这才发现刘元已经睡着。
  “这孩子,累一天了,倒下就睡。”刘邦今天是一天都没见着刘元,放了脚进去,回头给刘元拉了被子盖上,叫刘元别给着凉。
  “还不都是你,给她那么多人让她只管胡闹去。”吕雉嗔怪了刘邦一句。
  “这人啊,我是给她要给,不给也得给,你是没看出来,咱们这女儿主意正得很,心里打定主意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信不信我就算不给她人,她也照样想办法把要的人拉拔到手里。”
  刘邦这两天细细一品,看刘元的模样,妥妥是样样都已经想到,而且准备充分的架式。
  吕雉说他不应该把人给刘元,刘邦是得认了,这人刘邦就算不给,刘元也照样想办法弄来,谁都挡不住。
  听着刘邦这般说,吕雉哭笑不得的道:“哪有你这样说。”
  刘邦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孩子跟萧何还有曹参读了书之后,真是大变样,你是没听见曹参在我面前夸她的样子,赞不绝口,我都要以为那说的不是我女儿了。”
  “萧何吧,对元儿要养这三百人的事是不同意的,曹参倒是觉得元儿想做就去做,还会搭把手。”说到萧何跟曹参,刘邦也想到他们对刘元的事情那不一样的态度。
  “两位先生都是读书知礼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对的元儿都有他们的原因,你也别为这一件事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元儿自己都不觉得,你也别管他们当先生的怎么教徒弟。”
  看出刘邦那点微妙的心思,吕雉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劝着刘邦。
  “也是,不一样的师傅对不一样的徒弟,又不是都一样的。”刘邦听听也是,萧何是站在沛县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曹参是考虑完了,事情还是得要做,那就照着那样的方式做去。
  两个处理方式不同,也是因为性情不同。
  “哎哟!”吕雉突然惊呼一声,将刘邦的思绪拉了回来,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这孩子踢了我一脚。”吕雉抚过肚皮,为肚子好动的孩子而欢喜,刘邦高兴地凑过去,“踢你了,我看看,他还动吗?”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父亲,胎动,刘邦还是第一次碰见,而且,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儿子。
  “动了动了,这边,这边。”吕雉看着肚子鼓起的泡告诉刘邦在哪儿,
  刘邦放了过去,伸手搭在吕雉的肚子上,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打在他的手上,刘邦欢喜道:“还真是有劲,来,你爹在这儿,你踢,你再踢……”
  父亲对于新生孩儿的期许,盼着血脉的传承,总是分外的与众不同。
  吕雉看着扒在她的肚子上,想听听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要怎么闹腾的刘邦,再看着榻上睡得很香的刘元,这一刻,她是前未有的满足……
  刘元累得什么都顾不上,一觉睡到天大亮,睁眼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刘元起床只看到吕雉走回来,喊了一声阿娘。
  “醒了,昨天你是做什么去了,累成那样?”刘元一向都早起,不用人叫,天一亮就起来,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一觉都快睡到中午了。
  “好多事情做,等我做好了再跟阿娘说。”刘元自己拿起小衣服穿起来,吕雉看她还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帮她穿戴好,刘元亲了亲吕雉的脸颊,“谢谢阿娘。”
  吕雉叫她亲得心都软了,与刘元轻声地道:“你在外头怎么玩怎么闹也得记得照顾好自己,该吃饭吃饭,困了想睡就睡。”
  “嗯嗯,阿娘说的我都记下了。”刘元由着吕雉帮她穿好了鞋子,跳下了榻,回头与吕雉道:“阿娘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说罢与吕雉挥挥手就跑出去,吕雉喊道:“去厨下拿些吃的,别饿着。”
  “好。”刘元应声着,人已经跑远了,厨下是要去的,还得打水洗脸漱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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