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若是庶子,她今儿断不会来。
  “不就是他吗?这孩子老实本分,从小我就教育他,不可以貌取人,看人得看本质,他能看上池初,定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人就是再会伪装,心里一旦有了隔应,几句话下来,也会露出马脚。
  不可以貌取人,偏生白池初身上就只有貌。
  白夫人眼眸微闪,笑了笑,也跟着夸,“贵府大公子,可是汴京城里难得的才子,相貌随了夫人生的风流倜傥不说,满腹文采在京城颇有名望,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周夫人嘴角扬起,还未落下来,白夫人的话锋就转了一个弯,“倘若我家丫头知书达理,这桩亲事今儿也就成了,坏就坏在,那丫头是个野性子,像大公子这样的好苗子实属难得,将来要是被那丫头给耽误了,你我两家岂不都痛心?”
  周夫人怕的就是这点。
  教化的好就好,不好,就是一颗老鼠屎误一锅饭。
  周夫人一时语塞,接不下话。
  待反应过来才明白,她今儿算是被人彻彻底底地给拒绝了。周夫人脸色挂不住,一阵尴尬,心底里佩服白夫人的这招实在是高。
  错倒不在她白家,是她周家生了犹豫。
  周夫人也没了耐性。
  这桩亲事不成也行,原本她就没想着成,但话得说明白,既然两家都没有这个意思,往后那祸害精就休要再来勾她儿子。
  事情的起因,得从元夕说起。
  周大公子心仪白池初,元夕那日约了人出来,人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其他几位世家公子,这一番询问才知,一堆人居然都是来会白池初。
  遇上这等荒唐之事,那姑娘本该名声狼藉,受人唾弃才对,可周大公子回去就发了疯,非得要周夫人早些来白府提亲,说什么晚一步就会被别人抢了先。
  起初周夫人当是他是着了魔,直到后来,周大公子绝食几日,滴米未进,周夫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周夫人就一个亲儿子,总不能同他拧到底,让他真饿死了,不得已才来了白家提亲。
  周夫人虽说的委婉,但这样的事情说的再委婉,也不是什么体面事。
  白夫人的脸色也沉的厉害。
  正在这当口,正主儿就到了。
  人未至,门口先是一串银铃笑声传了进来,“滢姑,怎么样,好看吗?”声音酥软干净,谁听了心头不得一荡?
  周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不就是个妖精吗。
  “给我滚进来!”
  白夫人说完,直接去了门口截人。
  白夫人这一走,周夫人也只好跟着。
  前儿个皇上赏赐的银丝线,一落到白池初手里,便迫不及待地让绣娘绣在她新添的那件银白斗篷上,说银丝线绣在斗篷上能发光。
  如今斗篷绣出来,还真如她所说,满地寒霜一衬,白池初周身便裹了一层银辉的光晕,宛如画中仙。
  周夫人一看到门口的人,心凉了半截,活了这些年,她就没见过如此美貌之人。
  风姿娇娆,容颜绝色,那张脸精美的竟无一处可挑。
  周夫人才知,自己那句妖精骂的太早,这活脱脱的现世狐狸精啊,她那儿子单纯如纸,又怎可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周夫人暗自盘算,这儿这事怎么着都得说清楚。
  白夫人也明白她意思,瞧了一眼白池初,劈头就质问,“你好好给我交代,元夕那夜,你把人周大公子怎么了?”
  白夫人问完,周夫人眼珠子瞬间瞪直了。
  哪,哪有人这样教育子女的。
  什么叫把她儿子怎么样?她儿子确实是深受其害,可如此一问,她儿子成什么了?
  这还不算啥。
  白池初刚叫了一声冤枉,白夫人又呵斥道,“你冤枉?你要是没招惹人家,人周大公子能不活了?”
  “白,白夫人。”周夫人面色白里透青,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终究是丑事,白夫人怎能当着孩子的面,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白夫人没理她,继续教育孩子。
  白池初倒似个无事人,眼睛往周夫人身上一瞟,不咸不淡地说道,“他不活,关我何事?”
  周夫人僵住,看着白池初的目光如避毒蛇。
  “我要是这般站着,也算招惹,那我无话可说,就当是我招惹了。”
  白池初数了一下,那她招惹的岂止是周大公子,宫里的太子,二皇子,墨相家的两兄弟,未知名讳的各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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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白池初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周夫人往儿个只是听说,今日亲自见识到了这位白大小姐的性子,算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就没见过如此不知羞的人。
  周夫人被气到语结,紧绷的嘴角一阵猛颤之后,冲白夫人丢了句,“今儿是我不该来。”说完气冲冲地跨出了门槛。
  脚步走的太快,两条裤管子刮的呼呼直响。
  白夫人连唤了两声周夫人,却也没见她追上去挽留。
  都快到门口了,周夫人又撞见了白府的三位少爷,白绣侍家的两位公子和白二爷家的大公子。
  高大俊朗的三个大小伙子迎面走来,个个衣着利落,神采飞扬,周夫人想起自己的儿子,已经裹在被窝里关了好几日,顿觉胸闷气短。
  什么白家没有人气,只不过人气不在火堆跟前。
  周夫人今日这亏吃的,就如哑巴吃黄连,只能自个儿吞。
  出了白府大门,周夫人一股闷气卸下来,心肝子仿佛都气走了位,“回去告诉那混账东西,白家这门亲,他就是死了也别想。”
  **
  周夫人一走,白夫人也变了脸。
  还真当她是个好脾气,就周家那位半罐子水叮当响的大少爷,也配。
  白夫人平日里再如何训斥自己的女儿,也是关起门来自家人的事,岂能容得旁人找上门来侮辱,不以貌取人?那上她家来为何。
  谁不知道她女儿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白夫人回头再瞅向白池初,单看皮囊,鹅脸蛋儿,星眸粉唇,温柔似水,说她美若天仙也不为过,偏偏就......
  白夫人心力交瘁,懒得看。
  面子和里子反差太大。
  “元夕节你还约了谁?”今日来的是周夫人,明日还不知道是哪家夫人。
  “忘了。”白池初没骗人,若不是今儿周夫人找上门来,她连周大公子都不会记得,约人的又不是她,她哪记得。
  原本也不该成这样。
  要怪就怪元夕那日,她那条绣金蝶的衫裙误了些功夫,没错开时辰,等她到时,人已经扎成了堆,她哪敢往上凑。
  她是一个都没见着。
  也不对,后来见了一个,不过这事她不敢说,说出来免不得会被暴抽一顿。
  “我一个都没见。”白池初坚决不认,“不信你可以问倚遥。”
  倚遥是她的丫鬟。
  白夫人压根就不想问,指了门前的一个石墩子,直接给了结论,“站那去,站不好就跪着。”
  白池初已经习惯了。
  不分季节,不分天气,只要犯了事,都会去那。
  起初还有效果,白池初要面子。
  后来站的次数多了,皮也糙了。
  横竖过会儿就有人来救她。
  白夫人进屋前,忍不住又回头斥了一句,“你说说,汴京城里的公子,你哪个不敢去招惹?”
  白池初脊梁瞬间绷直。
  有,安王。
  又渣又狠。
  这就是她不敢说的元夕夜后半段。
  白池初不吭声,
  乖乖地站着。
  没人护着的时候白池初在白夫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然而一旦有人,她绝对不是这样。
  等白家的三位公子一出现,白池初的一身骨头说软就软,瞬间就站不直了,适才当着白夫人的面,她从未说半句冷的话,如今却是蜷缩成一团,娇着嗓子瑟瑟发抖地叫了一声,“哥哥。”
  声音酥进了骨子里。
  白池初撒娇的本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需加任何修饰,就能食人心骨,再配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白家老少爷们无一能逃过。
  白家大公子白清泽率先进屋求人,刚到门槛边上,屋内的白夫人冲出来直接一鞭子抽在了白池初身旁的石墩子上,抽了个粉碎。
  “白池初!好好说话你会死?”白夫人气地牙痒痒,周夫人前脚刚走,屋里的凳子还热乎着呢,她就不知道长记性。
  又来勾人!
  白夫人想不通,自己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怎么生出个女儿就是这幅娇滴滴,黏糊糊的德行!
  白夫人鞭子抽出来的那一瞬,白池初肩头猛地颤了一下,随后就镇定了,这石墩子三天两头就要换,全当是给她白夫人练手用。
  要真抽到自己身上,保准她又舍不得。
  但白池初从不和白夫人明着对干,要斗也是暗里斗,她懂的服软,有时候示弱更能解决问题。
  白夫人再准备骂时,就见白池初缩着脖子,恐惧戒备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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