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节
而其他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数十根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仿佛在嗤笑着,你也有今天!
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小贺氏的心底油然而生,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叫嚷道:“端木朝,你敢!”
端木朝还真敢,便是他原本心底还以后那么一丝不确定,此刻也都变成了冷漠。
不能再让小贺氏在外头丢人现眼了!
“拉下去!”
听端木朝又是一声斥,婆子们再也不敢拖延,手下愈发用力,赶忙拖着小贺氏下去。
“放……”
小贺氏还想叫嚷,婆子生怕她惊动了老太爷,连忙用肥厚粗糙的大掌捂住了小贺氏的嘴,口中小声道:“二夫人,得罪了。”
没一会儿,小贺氏就被拖出了院门口,不见了影,正堂里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只是气氛有些古怪。
端木珩还站在原处,面无表情地看着院门口的方向,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幽沉幽沉的,喉底泛起一抹唯有他自己知道的苦涩。
四夫人与五夫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照她们看,小贺氏那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十有八九是嫉妒端木纭会嫁的比端木绮好,那将来可有的她气的,如今端木家的姑娘们可是首辅府千金,将来找的夫家怎么也比杨家强吧?!
不过……
四夫人与五夫人悄悄地看了看端木纭,心里像是有一条虫子在爬似的,很想去打听打听,那位曾公子到底是谁。
这京中姓曾的大户说多不多,说少应该也不少,端木纭能看上的总不会是商户,至少是个勋贵世家吧?
各房的人皆是暗自思忖着,却是没人敢问,屋子里再也没有人说话,更没人在意端木绮是何时讪讪地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
端木纭完全不在意周围那一道道打量的目光,径自饮茶,偶尔与端木绯说说茶,说说点心。
没一会儿,端木宪和杨旭尧就一前一后地回来了,端木宪的脸色不太好看,而杨旭尧泽是一脸的恭敬,嘴角挂着一抹殷勤讨好的笑,就差搀着端木宪过门槛了。
端木绮几乎无法直视杨旭尧,脸上火辣辣得疼,觉得丢脸极了。
她是出嫁女,难得回娘家,亲娘却被这般折辱,无论是端木纭,还是父兄都丝毫没给自己面子,现在她的夫君又如此卑躬屈膝……落在别人的眼里,尤其是落在端木纭和端木绯的眼里,指不定怎么嗤笑她呢!
她的脸都被丢光了!
端木绮蓦地站了起来,对着端木宪说道:“祖父,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们是该回去了。”端木宪漫不经心地说道,根本就没注意到小贺氏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夫妻俩行礼后,就退下了,端木绮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那身影近乎落荒而逃。
杨延旭自然察觉到端木绮在生闷气,皱了皱眉,心道:他这个妻子模样是还不错,出身也好,可就是脾气大了点。
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黯淡的灰蓝色,露出一弯淡淡的银月,夜幕很快就要彻底降临了。
杨家的马车从端木府驶出后,就加快速度,一路疾驰,这个时间,外面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什么路人。
坐了两人的马车里还算宽敞,可是端木绮却觉得车厢里有些闷,将一边的窗帘微微挑开了一些,晚风钻了进来。
“绮儿,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杨旭尧从她对面坐到了她身侧,虽然心里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哄了。
端木绮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致,嘴角紧抿,没理他。
杨旭尧拉起了端木绮的小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指尖,声音更柔了,“绮儿,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他含糊其辞地说道,“也只能求你祖父相助了。”
端木绮收回了目光,转头朝杨旭尧看去。
马车里点着一盏纱灯,里面的烛火随着马车的行驶摇摇晃晃,以致车厢里也是闪闪烁烁的。
端木绮嫁到杨家也有一阵子了,她知道杨家虽然钱财不短,过得比端木家富足多了,但是自打失了庆元伯的爵位后,如今是树倒猢狲散,曾经的故交早就翻脸不认人,因此在朝堂之上,束手无策,现在也就是杨旭尧还在北城兵马司当着差。
端木绮也想过求祖父给杨旭尧换个差事,可是祖父还在为端木缘的事生气,根本不愿理会她。
现在,杨家又出了什么事?
“夫君,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端木绮单刀直入地问道。
杨旭尧的眼神游移了一下,避重就轻,“绮儿,你也知道现在杨家式微,总有小人趁人之危拿着一些旧事故意借题发挥……”
谁家没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端木绮并没有怎么在意,随口应了一声。
对她而言,杨家有求于端木家是一件好事,如此,她在杨家才能过得更好,无论是婆母妯娌还是夫君,谁都要敬她三分。
杨旭尧见她脸色稍缓,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再次问道:“绮儿,你是不高兴我去求祖父?”
原本被挑起一角的窗帘落下,将晚风挡在了马车外。
端木绮倚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中,那红润的樱唇微微撅了起来,想起方才在永禧堂发生的一幕幕,眸色又变得幽深阴沉起来。
“都怪端木纭!”端木绮咬着后槽牙道,想起当初杨旭尧曾对端木纭的念念不忘,心口就像是有火焰在灼烧着般。
她眸光一闪,也不打算替端木纭藏着掖着,总要让杨旭尧看看他曾经恋慕过的女人到底是什么玩意才好!
“你和祖父刚刚不在,所以不知道,方才有一位曾公子造访,我那位大姐姐还特意去前头见了人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与他勾搭上的,还不肯认。”
“现在家里都向着她,我娘怕坏了家中姐妹的名声,好意训斥她一两句,结果我爹反而让人把我娘带走了……”
端木绮越说越恨,秀气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
杨旭尧怔了怔,温暖宽厚的大掌在端木绮柔软的腰身上摩挲游移了两下,这才想起方才他和端木宪回正堂时,好像没看到他那个岳母。
原来他们离开的那会儿还发生了这桩事。
“绮儿,岳父也是一时在气头上,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很快就没事了。”杨旭尧有些心不在焉地哄了几句,心念飞闪:曾公子又是谁?!
杨旭尧立刻就想起方才他上马车前,小厮在他耳边悄悄禀过,说方才岑隐来过。
难道说的是岑隐?!
杨旭尧眸底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锐芒。
他们杨家的那点事,要是岑隐肯帮忙,那根本不算什么事。
岑隐是端木家那位四姑娘的义兄,他来端木府到底是为了端木绯,亦或是他真的看上了端木家的大姑娘?
倘若是后者……
砰砰砰!
杨旭尧心跳猛地加快,眼帘半垂,掩住眸底的异色。
在规律的车轱辘声,马车很快就驶出了权舆街。
黑夜彻底笼罩了京城,但是永禧堂中还是座无虚席,众人都端坐在原位,目光全都落在了端木宪和端木宪跟前的端木珩身上。
“……孙儿没能及时劝阻母亲,还请祖父责罚。”
端木珩恭敬地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久久没有抬头。
第500章 死路
端木珩说完后,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端木宪的面色难看极了,即便他没说话,众人也看得出他的愤怒。
空气越来越沉重压抑,就仿佛暴风雨欲来,其他几房的人即便是事不关己,此刻也不敢随意出声,以免招惹了端木宪。
“啪!”
端木宪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在此刻寂静的屋子里尤为响亮,连带各房的其他人心口也跳了跳。
端木宪可是堂堂首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平日里府里便是出了什么事,也鲜少见他气到这种几乎要失控的地步。
“老二,”端木宪阴沉严厉的目光射向了端木朝,“你把你媳妇先送去老家住一阵子吧,免得在京里总惹事!”
“是,父亲。”端木朝立刻就作揖应了。
端木珩的面色微微一变,薄唇紧抿,那种苦涩的感觉从喉底一直往下涌入心口,再蔓延至全身。
近来母亲越来越无状了,也许回老家好好静上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其他人三三两两地面面相觑,四夫人与五夫人心里暗叹小贺氏果然是自寻死路。
而一直沉默的端木缘却是微微翘了嘴角,慢悠悠地卷着手里的丝帕。二伯母也好,二姐姐也好,她们母女俩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自己都记着呢!
这善恶终有报,她就等着看端木绮的下场!
端木宪揉了揉眉心,挥手把大家都散了,只留了两人:“珩哥儿,四丫头,你们俩跟我去书房。”
端木纭闻言却是微微蹙眉,忍不住提醒道:“祖父,蓁蓁才刚回来。”妹妹一路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好呢。
被端木纭这么一说,端木宪反倒是眉头略略地舒展开来,有些好笑,“放心吧,累不着四丫头。”
眼看着端木宪对长房的这对姐妹如此亲昵,其他人的心头还是有些复杂,颇有种今非昔比的感慨,各自散去了。
端木绯、端木珩则乖乖地跟着端木宪去了他的外书房。
夜晚的草木中隐约有虫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反而衬得四周愈发幽静,书房里服侍的丫鬟早就点起了两盏羊角宫灯,把屋子里照得一片敞亮。
祖孙三人各自在书房里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丫鬟又给三人上了热茶。
端木宪把丫鬟打发了出去,一边用茶盖轻轻拂着漂浮在茶汤上茶叶,一边问道:“四丫头,你知道些什么?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端木宪那双精明的眼眸中精光四射。
刚刚杨旭尧跟自己说,他的祖父杨羲之前犯了错,听说皇帝要清算了,想请端木宪帮着去皇帝跟前美言几句。
端木绯慢悠悠地抿了口热茶,这才开口道:“祖父,您肯定也知道了江南那边出现了先帝遗诏的事吧?”
这件事皇帝肯定是藏着掖着不许人提,江南又离得远,除了这次随驾南巡的府邸外,京中恐怕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端木宪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堂堂首辅,即便是端木绯不说,他也自有门路知道这件事。
“……”端木宪沉默了,面色微凝。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也知道皇帝就是因为这事越闹越凶,才在腊月时送来八百里加急匆匆把岑隐宣去了江南。
没了岑隐坐镇京城,给端木宪添了不少麻烦。
这段时日,朝堂上下本来也是多事之秋,南境战事未熄,北境战事又起,两头的战事涉及到的援兵、粮草、兵器等等,还有几地的救灾事务,都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没有岑隐震慑,下头这些官员时有推诿,以致他办起事来事倍功半。
此刻再回想起来,端木宪都觉得自己这过去的四个月撑得太不容易了!
端木珩看了看端木绯,又看看神情复杂的端木宪,眉头微动。
虽然他不知道遗诏的事,但是四妹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莫非遗诏与杨家有什么“干系”?
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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