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账本风云
纯白色的帕子一晃,盖在未执一物的手掌上,再掀开来,只见一支开的正艳的牡丹花枝盈于指尖,芬芳四溢。
陆千凉笑的清浅,将花枝递给大夫人,将手伸向二夫人:“二娘,接下来这个戏法,还得借您的镯子一用。”
二夫人腕上套着的那只翡翠镯子金贵得很,这么多年来从未看她褪下过。此时听说要借,二夫人的脸上虽有不悦,却还是乖乖的取下来,递给她嘱咐一声小心。
翡翠通透,水头极好,一看便是难得的好料。这等品类的镯子,若是卖出去足够一个中等人家吃喝不愁的生活一世了。
陆千凉将翡翠镯子递给柯暮卿,道:“哥哥且替大家看一眼,这镯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柯暮卿一头雾水,还是接过置于光下仔细看了看,道:“是真的。”
“好,那千凉接下来便要拿这只镯子变一只小动物出来。”她摩挲着镯子,衣袖一挥,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正趴在掌心,正蹬着两只后腿试图逃离。
瞧兔子这一身雪白的绒毛,再瞧柯暮卿的一身白衣,还真是般配呢。陆千凉也不知心中怎的突然便涌上了这样的心思,托着兔子放到了柯暮卿怀中,笑道:“我这位小朋友娇气的很,哥哥可要帮我好好看这些。”
小兔子似乎挺喜欢柯暮卿,激动地蹬了蹬后褪,在他雪白的襟袍上留下了一对儿蹄印儿。柯暮卿手一抖,差点儿将小东西给丢出去。
戏法表演了几个,众人也尽兴了,陆千凉便招呼着几个侍女将东西都带下去。二夫人捏着她的兔子不放,硬是叫她将镯子变回来。
她踱步到千仪的身边,在她肩上一拍,一只翡翠镯子应声出现在掌心。她递给二夫人,问道:“二娘,你瞧这镯子,是不是你的那一枚?”
二夫人前前后后的看了两遭,这才将镯子带回到了腕上。
从始至终,千仪都未说话,恍似是个透明人儿一般站在一旁。可一双眼却明亮有神,不知道肚子里酝酿了些什么坏水儿。
果不其然,陆千凉刚一转身,身后她的声音便传来:“姐姐今日出门,可是忘佩了什么东西?”
果然来了!
陆千凉温婉一笑,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千仪岿然不惧,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逝,不时地扫向她的腰间,生怕谁不知道他少佩了块儿玉似的。
“还是妹妹心细,你若是不说,姐姐险些忘了。”她向坐在桌边淡然饮茶的千和一礼,又道:“父亲,眼看着便要到秋分了,千凉觉着,今年添给道观的香火钱倒不如省下来,添给医馆乞营。”
千和掂起茶杯,以杯盖儿刮了刮茶水上浮着的茶叶沫子,道:“何出此言?”
陆千凉道:“爹爹可还记得当初那个送了玉佩来,称不可离千家嫡女之身,否则定会影响家族气运,佩者死于非命的道士?”
话音刚落,堂中皆静。千和望向她的腰间,声音重了三分:“你怎么将那块玉佩解了下来?你可知,那块玉佩有多紧要?”
一旁的千仪微微弯了下唇角,似是怕被别人发现,紧忙低下头以瓷杯掩口,轻轻抿了些润喉。
陆千凉也未着急,继续道:“爹爹且听我说,千凉早就觉得那道士是不靠谱的。前几日,千凉无意间解下那玉佩沐浴,没想到不仅未感觉到身体不适,还浑身通泰宛若新生。当时千凉便想啊,那道士是不是骗人的,那玉佩真的有效用么?当日,我便将它砸烂了,爹爹你猜怎么着?”
“什么,你将那玉佩砸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玉佩要么捏在千仪的手里,要么不知所踪,定然是回不到她这儿的。若是千和叫她取来看一眼,她还能寻些什么理由?
倒不如直接说是被自己砸烂了,一了百了,还省得那些麻烦事。
陆千凉继续道:“当时正值夜间,千凉砸烂了那块玉佩,却见绿光莹莹,恍似一抹神光一般瞬间没入到千凉的眉心之中。一时间,多年不曾开窍的脑袋像是干涸的土地沐了雨露,一下便开窍了!连以前看不懂的账本都看得懂了呢。”
她招招手,唤连翘将账本呈上:“爹爹您瞧,没了那玉佩,咱们千家的生意起运不仅未落,还堪堪上升了几个台阶,您说奇怪不奇怪?”
千和闻言,结果账本仔仔细细的瞧了起来。陆千凉望向千仪,只见她正抿着唇望着这方,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将话咽了下去。
半晌,千和放下账本,点了点头:“没想到,我竟被一块玉佩左右了这么多年。”
陆千凉顺杆爬:“倒不是爹爹的错,怪就怪在那江湖术士危言耸听,任谁都不会拿自己的家业做赌注。现在千凉蓦然得了灵智,日后倒是可以多帮衬上父亲了,岂不是喜事?”
“是喜事!大喜事!”千和捋着须子笑道:“为父本还以为你注定是没有经商的头脑,看这账本上的一条一页,字迹干净调理清晰,委实是难得的经商奇才。日后千家的商路交给你,为父也就放心了。”
辛辛苦苦做的账,此刻却为她人徒做嫁衣裳。千仪气的两眼发直,上前两步道:“爹爹,这账本明明是千仪熬了数夜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此刻怎么就都成了姐姐的功劳了?”
陆千凉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应卯道:“妹妹这是何意?爹爹走时将陇西的生意与账本都交给我,我为了做这账,确实将妹妹请到碎雪园中请教数次,可这每一个数字都是我亲自算出来的,妹妹当日不是说,不会同我争功么?”
一时间,姐妹二人各执一词。
千仪急得不行,指着账本儿道:“爹爹大可以看一下上面的字迹,再派人取来我与姐姐平日里写下的东西,便知千仪有没有说谎了。姐姐,千仪待你真心,你为何这般待我?”
糟了……
陆千凉隐在袖下的手蓦地握紧了拳头,她送来的账本是她在有空的时候誊撰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字迹没错。可她的字,却与千凉亦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