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别打沈季平的主意
是啊,沈季平怎么说也是个王爷,皇亲国戚,怎会出门不带上换洗衣裳?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甘愿卑微,想要用自己所有的热情去换他一个微笑。再惊艳的人,都会沦为平庸……
她亦是这样,对二夫人,对千仪,对千和甚至对柯暮卿,都是狡黠的模样,讨喜的模样。唯有对他,回蠢笨的不知所措,更会故意耍着小聪明去讨他的喜欢,若是搞砸了,便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等他向她走过来,俯身搂他入怀,对她说不怪她。
陆千凉咬着下唇低着头看他被溪水晕湿的衣袖,半晌说不出话来。佛青色的袍袖被她握的褶皱,她紧忙慌张的放开,垂着手站在一边。
眼前,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递来一块帕子。
她接过,轻轻的揩手。帕子上绣了夹竹桃,是她最喜欢的花,却不是什么富贵花。陆千凉抬起头,望向那儒雅的眉眼:“这帕子上的花,绣的倒别致。”
“夹竹桃,是内子最喜欢的花。”他道,说道尾处,语调微微下沉。
只一句话,她的心口却在瞬间被刺的千疮百孔。鼻尖儿一酸,她紧忙抽了抽,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季平并未怪罪,只是道:“不知者不怪,千家的车驾已经上山了,千小姐怎么还留在这儿?”
陆千凉道:“山路难走,车驾颠簸的很,我便下来透口气儿。看到林子里桃子熟的好……”她想了想,反正沈季平刚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些桃核,便如实道:“看到林子里桃子熟的好,便贪嘴吃了两颗。”
沈季平扑哧一笑。
闻这笑声,陆千凉怒目,便见他一手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很是难忍的模样道:“抱歉了,千小姐。我不是有意笑你,只是内子在世时,也喜欢爬到树上摘桃子吃。我想到她昔年的模样,便忍不住……”
宁王殿下的侍从未找过来,连翘亦未找过来,二人这一身染了桃浆毛刺的衣裳实在不适合出林子,便在一旁的大石上坐着歇歇脚。
沈季平道:“内子在世时,最爱吃的水果便是桃子。昔年我与齐王殿下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便每年摘了桃子都会往我府上送一筐。那时,我还因为她吃别人送来的桃子醋了好大一阵。后来,我于齐王政见不和,这每年都有的桃子也没有了。她也曾念叨过,我当时不甚在意,只当做了耳边风……此时想来,昔年,我亏欠她良多。”
“不,王爷,其实您待王妃真的很好。”陆千凉垂着头,眼泪在眼圈儿中打转,将落未落的模样:“京城人尽皆知,宁王与王妃琴瑟和谐,但凡女子,都想嫁宁王这样能宠爱自己一生一世的夫君。”
“琴瑟和谐……琴瑟和谐。”他轻声念着,陆千凉心中亦不是滋味。
“所以说,宁王这一次来桃林,是为宁王妃摘桃子的?”陆千凉问道。
沈季平点头。
陆千凉双手死死地交握着:“对不起,我刚砸坏了你的桃子,我在摘给你……”言罢,她颇有下慌乱的想要起身。
沈季平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罢了,即便是摘了,也无人吃。往常宫中有门禁,我不能常进宫,从未给她带上一个半个。今日……想是上天有意,千小姐不必自责。”
脚下流水潺潺,冲过雪白的鹅卵石,叮叮咚咚很是好听。陆千凉抱膝,望着清亮的泉水,紧抿着嘴唇咽泪。
她就坐在他的面前,听他和她的故事,可她却没办法告诉他这一切。相逢不识,要有多无助……
“啪啪……”身后有鼓掌声传来,有人接近,她与沈季平竟然都未发现!
陆千凉紧忙抹了把眼睛转身,入眼便是一席黑色袍角,拍手之人语声轻佻:“怪不得所有人都找不到,原来跑到这里糊弄小女孩儿了。”
“王爷,小人可算找到你……”一名侍从模样的小童跑过来,见到沈言璟也在侧,雨声顿时戛然而止,脚步也顿在原地。
这人陆千凉自然认得,常年跟在沈季平身边的侍从,颇有些毛躁。
“星云,去取件外衫来。”沈季平吩咐道,那侍从应了一声,一溜烟儿的便跑没影了。见人走远,他才问沈言璟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宁王来此处做什么,不过也是,宁王好歹也是王爷,没事逛一逛皇家禁院幽会一下某家小姐的权利还是有的。只是这一片桃林是本王植下的,宁王下次,是不是看准了路,不要选错了地方?”
“沈言璟,本王可曾招惹你?”
“不曾,不过本王向来不讲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还有何意义?沈季平眉头微皱,不在同他说话,转过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对她道:“千小姐请。”
“千小姐请留步,昨日本王在你房中下的半局棋甚是玄妙。今日本想请小姐坐一坐,此时见了,还请小姐赏脸一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再随着沈季平离去,便真的不俊杰了。陆千凉向沈季平行礼,沈季平回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言璟,转身离去。
说实话,陆千凉从未见过沈言璟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好在他给自己的定位还算是准确,离阳王朝的江山落到这等人的手上,怎有不岌岌可危的道理?
刚见了沈季平,心情不是很好,她没心情应付他,便转过身子继续抱膝坐在石头上,看脚下的潺潺流水。
身后,有人渐渐走进。
陆千凉慌神了,瞧他这架势,大有一脚将她踹下去的意思啊。她慌忙起身,与他对视。
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生生捏碎一般:“别打沈季平的主意。”
真是做惯了上位者,说话都带上命令的语气,叫人不爽。陆千凉虽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但也算是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伸手挥退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凭什么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