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她就是善心泛滥才给姜执熬粥,他就该这辈子都和冬瓜相依为命。
  李姨愣住,“怎么突然——”
  聂星琢起身离座,李姨不知道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太太怎么就突然气成这样,下意识道:“太太,您还没吃饭。”
  她是疯了才等姜执回来一起吃,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进餐不好吗。
  聂星琢径直上楼,留下一室沉寂。
  第9章 第9次投喂
  姜执只淡淡扫了眼聂星琢离去的背影,如常收回视线,不受影响地舀了碗汤。
  李姨站了会儿,寻思聂星琢生气的原因。
  她是姜家的老人,也算是看过姜执长大的一段历程,虽不至于逾矩到妄图左右新一辈的想法,但有些寻常话总还是能说的。
  “听说太太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天还是第一次下厨呢,熬好就等着先生回来了,第一次下厨肯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太太心里一定是希望被认可的。”
  姜执情绪很淡,他久居高层,驭下没有等员工成长的善心,要做就做好,要么就别做,聂星琢熬的这碗粥,在他眼里连出世的必要都没有。
  “太太连饭都没吃非要等着先生回来,没成想等到先生却吵了架,太太现在不知道得多难过。”
  姜执不理解聂星琢难过的点,实事求是的评价都能刺到她那颗玻璃心,得是有多脆弱。
  他娶聂星琢回来护归护,没有照顾她一日三餐二十小时心情的打算。
  李姨见姜执不说话也不敢再继续,姜执愿意看她在姜家多年的份上颇为宽容,她却不能倚老卖老越了红线。
  她看姜执这里不需要她,沉默退走。
  姜执喝了碗汤,工作刚刚告一段落,他也没预想一回玫瑰湾就和聂星琢闹了不愉快。
  他靠着椅背,扯松领带,桌上的粥已经泛凉,不仅味道差,色相也不好。
  聂星琢第一次下厨他是信的,她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她这辈子不会进厨房他都信。
  她进去才让他意外。
  姜执端过粥,舀起点再次尝了口。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碗勺。
  算了,这只小金丝雀享受就好,别再糟蹋厨房了。
  主卧正生气的聂星琢还真没有难过,只是单纯气姜执不留情面,甚至气闷里更多是一种恼羞成怒。
  她众星捧月长大,自小就是姹紫嫣红里最耀眼的存在,哪里遭受过主动示好还被冷淡苛责的对待。
  第一次下厨,连流连厨房的李姨都说不可能尽善尽美,姜执怎么那么挑剔狠辣。
  聂星琢本想去画室消遣心情,没想到书房也被姜执先一步霸占,她不想和姜执共处一室,恨屋及乌,对姜执占据她画画安乐窝的行为也很是不满。
  她退而求其次看起拿到卧房的画画笔记,逐渐深入其中,时间流逝,聂星琢合上笔记时指针划过十一点,她突然又想下去看看粥。
  喝粥时那种不可置信的心情还历历在目,但粥的味道已经不怎么清晰,她升起零星半点的希望,觉得还可以再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如姜执评价的那样难以忍受,竟然直接让她别再进厨房。
  聂星琢燃起扳回一城的斗气,没再犹豫向厨房走去,李姨先前上来问她需不需要把饭菜端到卧房时顺势问了小米粥是不是现在就处理掉,她一时心疼自己下厨的首次战果就把粥暂时留了下来。
  李姨大概因为姜执吩咐已经离开,小米粥维持恒温,她舀了一小碗端到餐桌一角,没开餐厅吊灯,只留了餐桌一旁的小壁灯,温柔打亮了一块小天地,置身其中的聂星琢舀了半勺,慢吞吞塞到嘴里,下一秒没迟疑吐到了旁边的垃圾篓。
  聂星琢拿纸巾按住唇,这碗粥要不是出自她手,她还以为是要谋杀。
  她百无聊赖地拿着勺在粥里转了几圈,不理解怎么能有东西苦成这样,让她刚才恨不得当场去世。
  聂星琢彻底失去品粥为自己正名的勇气,正要起身收拾,撞见门旁站立着的修长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
  姜执刚从书房出来,工作虽告一段落,但对于掌权人来说,永远没有工作消失的时候。
  他见餐厅晕出光亮,上前查看发现聂星琢坐在微亮的角落,盯着眼前的祥云金边瓷碗,表情难言,安静思考间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小委屈。
  聂星琢看见姜执后极快地偏开视线,分明是因为不想看他,但偷看不出声的明明是姜执,她这样反倒还没姜执理直气壮。
  她又不好再把视线转回去,旁若无人地站起准备收拾,碗勺被上前的姜执先一步端起,声音也浅淡落到耳边,“星琢,保温柜里有饭。”
  聂星琢不得已正眼看他,姜执不会以为她是饿了在这儿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喝苦粥吧?
  姜执垂眼,聂星琢穿鹅黄色睡裙,身形纤瘦,脸蛋白皙漂亮,灯光落在身上显出几分模糊的脆弱感。
  毕竟是自己太太。
  姜执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手里的小米粥,语气温和,“不用勉强自己。”
  “……?”姜执这在说什么话,不就是让他喝了一口粥吗他至于特意上前二次嘲讽吗,她下回厨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情。
  聂星琢险些没忍住抢过碗一饮而尽告诉姜执她一点都不勉强。
  她忍住冲动,郁闷地瞪了眼姜执,错身而过时声音气恼,“不用你管。”
  姜执本就是随口一提,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等聂星琢走路带风地去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星琢。”
  聂星琢脚步不停,不管姜执这张罪恶的嘴里说出什么鬼话她都绝不要听。
  姜执顿了下,“婚纱刚完工,我们三天后去拍婚纱照。”
  聂星琢一只脚踏出餐厅又生生刹住,她的婚纱只用于婚纱照拍摄所以没选择周期过长的设计款式,一个月的制作周期她勉强接受,但是——姜执就给她三天时间,这是让她什么都不准备直接上镜吗?
  姜执通知完就端着碗向厨房走去,聂星琢伸回脚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姜执把粥倒掉,走到洗碗台,清水流下,聂星琢在旁边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姜执逐渐接受他和聂星琢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的事,对她的质问也不再解释,根据以往经验,不管他说什么,聂星琢都能呛出朵花来。
  他略略抬眼,“有区别么。”
  姜执简简单单四个字在聂星琢眼里通身写满无所谓,她虽然不满意这个结婚对象,但婚纱照无辜,怎么能忍受自己仓促上镜。
  聂星琢觉得姜执根本不能理解她心中所想,不明白女孩子为了婚纱照的美丽需要付出多少,知道后说不定还要出声嘲讽。
  她又跟着姜执移动到碗柜,颇为强硬道:“改成七天后。”
  姜执放好碗,拿毛巾擦净手,“随你。”
  第10章 第10次投喂
  婚纱采用雾里看花式的设计,内里贴合身材曲线尽显曼妙,外层又特意罩了层轻盈的薄纱,薄纱的设计也颇具匠心,大胆取用透明度低的纱料,掩住美好,却恰巧营造出勾人的暧昧。
  婚纱通体雪白,转动间又有金色暗光流动,光芒潺潺,夺目耀眼。
  法国定制完成的婚纱被运回玫瑰湾后聂星琢先进行了试穿,裙摆并不过分宽大,盈盈一握的细腰仍旧凸显。
  只聂星琢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一月来增加了五两体重的事实,婚纱贴合身材,镜中玉人仍旧美的一颦一笑皆可入画,但聂星琢看秀多年养出的品位,自然知道哪里因为这五两不该存在的罪恶源头有了变化。
  她为婚纱照的拍摄详细定下计划,每日保养必不可少,饮食控制变得严格起来,在酌情添加的运动量栏目这一块,外公家公司组织策划的义工熊活动正巧开始试行,聂星琢也加入了志愿者的队伍。
  聂星琢被安排去扶老人过马路,义工熊活动第一次试行,虽旨在为居民提供帮助,但大家接受度并不高,这些天各个试行点都颇为萧条。
  她在路口左顾右盼,董氏分配给她的地方人流量不多,她见志愿时间结束也没有需要帮助的人再出现,退回人行道。
  志愿者穿的玩偶装并不臃肿,保证了灵活性,但透气性不太好,戴了这么长时间玩偶帽有些闷热,聂星琢扶住玩偶帽慢慢摘下来,正举过头顶时身后传来方恬的叫声:“星琢!”
  方恬今天在附近一家店直播试吃,先前还问她要不要一块去吃,在知晓她正在控制体重后不忘连发大笑的表情包,后发现两人连分别要去的地方都离得极近,更是扬言要带着食物来刺激她。
  聂星琢闻音回眸看去,耳侧的两根麻花辫还调皮的蹦了下,后又温顺落在两侧,方恬双手举着手机,单眼眨了下,聂星琢意会到她在录制视频,配合转身,带了点轻快的小蹦跶,回了一个wink。
  志愿者的玩偶服虽尽量利落,但毕竟叫义工熊,制作上还是较为宽松,棕色的熊装随着她的跳动也跟着蹦了下,整个人柔软又俏皮。
  方恬停止录制走上前来,边走边欣赏,“这是什么仙女下凡我要发到微博分享仙女的美貌让大家知道我是多么宠粉你不要阻止我!”
  聂星琢也过去看了两遍,美貌在线,她大方应允。
  方恬朝聂星琢比着心,突然道:“星琢,那辆车停那儿好久了。”
  聂星琢看了过去,隔着褪去绿意的枝桠树木,似乎与看不到的视线相撞。
  她忽视掉那点不自在,方恬尤在分析,“这儿人少轻松,但万一有坏人作祟就不好了,不过明城应该不会吧?”
  明城会不会不知道,但聂星琢身边配着平常几乎隐身的保镖,原来从聂家调配,现在姜执给她配备,若真撞上坏人,那也是坏人自认倒霉。
  而此刻坐在车里的正是为聂星琢调配保镖的姜执,工作暂告段落,姜老爷子让他带聂星琢回老宅吃饭,他来这里接人,正巧撞见聂星琢回眸浅笑,清淡的阳光拂照落下几点惊艳。
  惊艳过后聂星琢蹦跶转身的画面久久不散。
  姜执揉揉眉骨,莫名轻哂。
  方恬没见过聂星琢身边的保镖,一时忘了这茬,觉得不能侥幸,就要拽着聂星琢离开,聂星琢抬脚欲走,手机传来姜执的消息,简单利落,“在那儿等我。”
  聂星琢回头看去,对面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姜执踏出车厢,隔着不长的一条街道,两条视线切实相接。
  方恬眼疾手快地戳她低声询问,“姜太太,你连姜总的车都不认得吗?”
  “……”聂星琢感受到方恬称呼里的揶揄意味,微偏头瞪了她一下,余光见姜执已经快走过来,抿唇没回话。
  姜执走近,聂星琢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爷爷让我们去老宅吃饭,我来接你。”姜执拿过聂星琢抱着的玩偶帽,玩偶装较闷热,聂星琢即使脱下帽子脸上粉意也迟迟未褪,姜执垂眸见她白净的皮肤上浮起零星半点的水珠,淡声询问,“有纸么。”
  聂星琢正要开口跟姜执去姜家老宅,思绪猝然被姜执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打断,还懵了下,下意识回答:“在右边的口袋。”
  姜执本想叫她自己拿,见她这样索性向前一步探进聂星琢毛茸茸的右侧口袋,两人距离突然拉近,聂星琢没来得及后退姜执就主动拉开距离,手里多了一包纸巾。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聂星琢,“擦擦脸。”
  聂星琢理解了姜执意图,有点不好意思,状似自然地接过纸巾擦脸,姜执视线落她脸上,还指道:“左边太阳穴那里。”
  她恍惚觉得自己在面对高中班主任,人不太自然,擦得也就不尽心,最后姜执似乎耐心尽失,重新抽出一张纸巾给她吸去脸上那小小一点她却怎么都擦不上的水珠。
  默默围观了全程的方恬:“……”
  方恬在两人擦脸结束后见缝插针地告别,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后不带一片树叶的离去。
  是糖不够甜美食不够多吗,她为什么要吃狗粮。
  聂星琢对小闺蜜的离开速度叹为观止,思绪刚起口袋传来重量,姜执把纸巾放回去,稍稍退远看她,“先去换衣服。”
  两人先把玩偶服送到了董氏活动点,后又回了一趟玫瑰湾,聂星琢穿着玩偶服几小时,先进行了全套梳洗,护理结束后还是扎了麻花辫,换了身白色长裙。
  聂星琢以前跟着聂承誉见过姜老爷子数面,对姜老爷子不算陌生,只是这是她和姜执婚后第一次要见姜爷爷,心情还是颇为微妙。
  她想起姜执在外面表露出的对她的喜欢,聂星琢觉得姜执是要在外维持他们恩爱夫妻的人设,但姜执自顾自定下也没有和她说过,她一时捉摸不透去了姜家老宅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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