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阿芙朝郑松和戚嘉南吐了吐舌头,然后便跟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宋辛走了。
又要去哄少爷了。
这真是她阿芙每日都练习,已经再熟练不过的事情了哩!
第26章
郑松和戚嘉南如愿以偿, 都拜在了匡正的门下。
行过拜师礼后,大家就都算同窗了。
阿芙喜滋滋的,和戚嘉南各拿了一盒心爱的点心出来分享, 以庆同窗之谊。
宋辛却还是没给他们一点儿好脸色看。
毕竟,阿芙一口一个哥哥喊得那么甜的, 都是他们。
而他。
只配一句“好的少爷”。
想想都气。
再想想从前, 阿芙喊他哥哥都没这么甜,就更气。
戚县令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能拜匡正为师, 高兴得一整夜都没睡着, 亲自送了张金丝楠木书桌和一整套顶顶好的笔墨纸砚到容庄来,花了许多积蓄都不在意, 只千叮咛万嘱咐戚嘉南要好好学习, 不要再似从前那般混日子了。
郑松买不起桌子, 宋辛也不同意他搬下人用的破旧桌椅进来拉低他书房的档次。
他本意是让郑松站着听课, 刻意为难。
不过戚嘉南却大气得很, 直接分了一半的桌子给郑松。
两人就这样坐在了离宋辛不远的后方,也成了同桌,不过没有划宋辛他们桌上的那条分界线, 倒显得这俩同桌之间感情更好一些。
只有郑松知道, 来容庄是戚嘉南强行跟着他过来玩的。
换了先生还和戚嘉南当同窗, 他是有些郁闷的。
和戚嘉南从同窗进一步成了同桌, 郑松这心里头就更加七上八下了。
戚嘉南的性子,他最熟悉不过。
读书是万万不可能读书的, 换个先生也没可能。
反倒是个祸害。
果不其然。
第一天上课。
宋辛和戚嘉南都坐在靠窗的那一边, 齐刷刷头偏向左边地睡着了。
姿势十分整齐,睡得也都极香。
甚至郑松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戚嘉南嘴角流出的一丝晶莹口水。
郑松:......
他没想到,在这儿上课是这副光景。
在郑松心中, 学堂是十分神圣的地方。
可是被这两个纨绔子弟如此亵渎,他心里莫名不爽。
然而阿芙好像对这一切接受良好的样子,小身板坐得笔直,眼睛直盯着先生,时不时声音清亮地回答问题,完全不把这睡觉的两人当一回事儿。
而匡先生也好似完全不在意,只对着醒着的两人讲课。
要换了郑松在私塾里的先生,那戒尺早就挥得老高了。
听了一整日的课,郑松终于适应了几分。
这京城来的名师,果然就是不一样。
随着匡正最后一句“今日的课就到此处,你们可以走了”,宋辛和戚嘉南同时醒过来,睁开眼坐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郑松:......怀疑他俩根本没睡着,合着躺了这么久就等着先生的这一句是吧?
和两个学渣一起上课是什么体验。
学霸郑松表示心里极其难受。
尤其是看到戚嘉南坐直身子后露出的桌上那一滩晶莹。
郑松心里更难受了。
宋辛的睡相倒是极好,醒来依旧好看得过分,甚至脸上都不似戚嘉南那般留了几道压出来的印子。
阿芙似乎早就习惯了宋辛这样,笑容甜甜地将手里的书推过去,“少爷,先生说今晚的功课便是把一篇背熟。”
“好。”宋辛的声音睡得有些沙哑,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阿芙的肩膀上,“扶我回房吃饭。”
“好的少爷。”阿芙点点头,认真地履行丫鬟的义务,全程都无暇回过头来看郑松一眼。
郑松瞧着她和宋辛相互支撑着离开书房的背影,心里更更难受了。
叹气。
叹气。
戚嘉南这会儿有精神了,打趣似的看着郑松,“你的小媳妇儿都要被人拐跑了,啧啧啧。”
郑松剜了戚嘉南一眼,平日里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谦柔不见了,就好像在戚嘉南面前褪下了那层伪装的面具。
戚嘉南弯起唇角,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郑松,我发现宋少爷说得没错。你这人......确实挺装的。”
说罢,戚嘉南起身,找匡先生吃饭去了。
在这儿读书唯一的乐趣,就是可以在吃完饭后听先生点评饭菜,再顺便讲讲这天底下的其他美食。
接连几日下来,都是如此。
郑松也渐渐有了心理建设,可以熟视无睹地听课了。
而阿芙,自然是更高兴的,又多了两个同窗,热闹许多。
虽然宋辛还是偶尔地冒一两句冷嘲热讽的话,但是看在匡正和阿芙的面子上,还是没有真赶他们走。
只要他们不与阿芙有过多的接触,那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到了一个大日子。
宋辛的生辰。
京城里来的两架马车早两日就到了,装满了给宋辛的生辰贺礼,还有一封用金皮烫出来的书信。
乖乖,两架马车的贺礼,看得阿芙眼睛都直了。
戚嘉南也发觉一个小小县令的儿子完全威风不起来,与宋辛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松则默默走开了,去凉亭里读书多好,何必在这儿浪费光阴。
宋辛懒懒倚在廊下,勾起唇看着下人们清点从京城过来的贺礼。
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不过都是花银钱就能买到的,也不必费心思。
像极了宋家待他的一贯作风。
反正是个过几年就要消失的死人嘛,对他太好反倒生离死别的时候伤感情。
宋辛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讥诮,双手抱胸,就这样不冷不淡地看着。
阿芙捏着那封金皮信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宋辛,“少爷,您的信!这金子烫出来的信,阿芙还是第一次见呢!”
很稀奇的口吻。
宋辛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道:“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阿芙愣在原地,杏眸眨了下,“可是少爷,这是您父母给您的信呢。”
“我不想看。”宋辛站起来,一副拒信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扔了吧。”
乖乖。
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怎么说扔就扔呢?
少爷就是少爷,一如既往的阔气。
可是......
阿芙将信揣在怀里,第一次意识到少爷和父母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他的心里还横着许多事,但是都没提起过。
阿芙望着宋辛有些单薄的背影,抿紧了唇,晶亮透澈的杏眸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
宋辛不喜欢他的生辰。
他从小就想,父母为什么要将他生下来。
生下来受苦么?
若是他们生他要经过他的同意,那么他一定不会同意。
他的生辰,是他一切苦难的开始。
苟延残喘求生的每一天,都让他备受折磨。
可他也没有寻死的念头,就像是潜意识里有人在告诉他。
他还有该做的事没做,还有该见的人没见。
不能就这样离开人世间。
所以宋辛一直是要死不活地度过每一日。
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任何欲.望。
就只是重复而无聊地艰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