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然而小舟已行至湖中心,秦青正考虑着在并不和暖的天气里跳下水遁走会不会着凉的时候,云兮叹了口气:“你不会是想跳湖吧?你果然还是在生气。”云兮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拉住秦青的胳膊,“对不起,青儿。”
  秦青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让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下。云兮又握住她的手:“其实你被诏兰关起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将军府,也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在你离开以后,我找了你很久…”
  秦青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你真的找过我?”
  “当然!”云兮认真地点头,“我还买了一支簪子,想着哪一天再见到你的时候送给你。”他从怀里掏出簪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秦青认得这支簪,当时云兮去郊外查看暗道出口,她跟在后边帮他扫除尾巴,在回去路过集市时,云兮买了这支簪。
  “是送我的?难道不是给诏兰的?”秦青问。
  云兮皱着眉头颇为无奈:“为什么又是诏兰?她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将簪子戴在秦青发上,左右端详了下,“好看,我的眼光不错。”
  秦青看着云兮的眼角眉梢,觉得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云兮又回来了,她今日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场误会,云兮从没有不信任她,也从没有不去管她。她又开心起来,觉得所有辛苦都没有白费,所有疼痛都烟消云散。
  恰在此时隔壁船上发出一声欢呼:“看!那边有烟花!”只见天际一片姹紫嫣红,像朵朵鲜花瞬时绽放,美不胜收。
  第168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一早秦青醒来便发现自己居然在客栈,她明明记得昨晚自己和云兮在湖上喝酒看烟花,可是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她却一点都不记得。她有些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否真实,经历许多,太过美好的东西她总是不敢相信,直至看到云兮送自己的簪子安然躺在桌上,她才终于安心下来。留在桌上的还有一张字条,是云兮的笔迹,内容是:“你醒来可去厨房喝粥,是我煮的,我今日先去老师那里,帮忙搜集搜集证据,争取早日翻案,白天无事的话帮我绣个香包。”
  孙达和秦萧然搜集证据的过程并不顺利,当年魏府的那名所谓证人早已死去。客栈的日志只能证明当日并未有人来此送信,但不能就此证明魏参政就没有通敌。
  众人一筹莫展,证据链的缺失将导致案子搁置下来,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秦萧然发愁道:“怎么办?明明知道是姓叶的干的,却碰不到他一分一毫,这如何是好?”
  孙达安慰道:“这个事急不来,我将案卷翻来倒去看
  了好几遍,我觉得还是可以从老师府上的那名仆从入手。我调查过,他虽然是个单身汉,三十好几也没有成家,但他却有个相好的,是个住在城东的小寡妇,他没有家人,有什么事也许会找小寡妇说说。”
  秦萧然道:“你把她住处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找小寡妇说说。”
  “你一个人去可不行,因为你是个纨绔。”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一名俊朗的白衣男子踱步进来。
  秦萧然十分惊喜,跑过去拍着云兮的肩:“精神头不错!看来姓叶的对你还算客气。”他探头又朝云兮的身后瞅了瞅,“咦?小蘑菇没跟你一起来?”
  云兮诧道:“你已经知道她是黎姑了?”
  “自然!我那么聪明,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她是。”秦萧然取出孔雀石手串,“后来我看到她的包裹里有我送她的这个,就更确定了。”
  “你送她的?”云兮皱着眉拿过来塞进了自己衣袖,“太难看了,而且她已经有我送的簪子了,就不需要这个了。”
  抢不过云兮,秦萧然也无可奈何,以至于在去往城东
  的路上他都憋了一肚子气。
  小寡妇姓苗,单名一个伊字。云兮叩开她的门时,她十分警醒。
  “你们是什么人?”苗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秦萧然嬉皮笑脸道:“小娘子,我们有些事情想请教你。啊,这屋里真整洁,你看我们坐这里行不行?麻烦你帮我们倒杯茶。”
  苗伊没有动,仍充满了警惕道:“我不认识你们。”
  云兮没有多说,只是亮明了身份,道是孙达府上派出调查当年的一桩悬案。苗伊似陷入沉思:“什么案子?”
  “你可记得八年前有一个叫做吴江的人,曾在魏参政府上当差?”云兮开门见山道。
  苗伊的面色倏然变化:“我…我…”
  秦萧然插嘴道:“你不要说你不认识,他是你的相好。”
  苗伊咬了咬唇:“认识是认识,但是他后来病死了。”
  “他当年卷入了魏参政通敌的案子,你可知道?”云兮继续问。
  “我不知我不知!”苗伊慌张起来,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向屋内退去。
  “你在怕什么?”云兮拉住她,“可是有人威胁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我们会保护你。”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苗伊的眼中带着惊恐,“当年就有人告诉我不要乱说话,昨晚又有个陌生人来警告我,他蒙着脸我不知道他的样貌。”
  “你不用怕。既然我们找到了你就不会让你有危险。”云兮拉着她坐下,声音稳定低沉,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苗伊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她想了一会儿道:“其实吴江的事并没有和我说多少,只是他有一天突然跑来我家里,很兴奋地说他可能要赚大钱了,还说等赚了大钱后就娶我过门,那时我还挺开心的,不过具体做什么他并没有跟我讲。”
  云兮很耐心,将秦萧然递过来的茶水放在苗伊手中:“不着急,慢慢想,比如他提到过什么人,或者见过什么人都行。”
  苗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平时来我这儿很少
  提他自己的事,啊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他本来是要来看我的,结果跑来后又说是有人找他,他就匆匆离去了,我还抱怨了他两句,他当时怪我不懂事,说这个事很关键,做成之后大钱就到手了。”
  “你可知他要去见谁?”
  苗伊想了片刻:“只听他称呼那人为福大爷,没有听他说过名字。”
  “福大爷?”云兮与秦萧然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个福大爷的名号在京城其实挺响亮,不是因为他自己本人有多能耐,而是因为他是叶太师府上的内务总管。
  这个案子,终于第一次在明面上与叶太师挂上了关系。
  离开苗伊的家,孙达安排的人已在周围暗暗保护。秦萧然凑近云兮:“下面怎么办?福大爷是个突破口,我们得撬开他的嘴。”
  “没那么容易。据说这个福大爷在叶太师府里已经呆了十几年。”云兮思忖着,“再忠心的人也有弱点,萧然,这个弱点交由你去发掘。”
  秦萧然苦着脸:“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把难事交给我了
  。”
  “因为你能力强啊!”云兮拍着他的肩膀,“努力,我看好你!”
  秦青呆在客栈发愁,绣香包这种事需要针线,需要布料,这些东西她都没有,都得去集市上买。然而京城的集市她并不熟悉,转了两圈不但没有找到卖针线的店铺,还迷了路。迷迷噔噔的秦青在街上乱逛,逛着逛着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诏兰。
  诏兰来了京城?这个云兮没有跟自己说过,莫不是诏兰听说云兮被困,也赶来京城救助?可是看诏兰逛街逛得这么悠闲的情态上,她似乎并怎么不担心云兮的安危。
  诏兰的侍女轻轻和诏兰道:“那边有个傻妞一直看小姐呢,肯定是因为小姐你太美的缘故。”
  诏兰掩嘴笑了笑:“就你嘴甜。”她朝秦青的方向望了一眼,大惊失色道,“那哪是什么傻妞,那是黎姑!你忘了,我把她关起来的时候看过她的脸!”
  “小姐你作甚这么慌张?”侍女懵懂,“难不成小姐你还怕她不成?她不过是个下人…”
  诏兰顾不了那么多,拉起侍女就跑,谁知刚刚跑过一条巷子,就被秦青撵上:“怎么,才这么些日子没见,表小姐就不认得人了?”
  诏兰警惕地躲在侍女身后:“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秦青道,“不过就是过来打个招呼,你怕什么?”
  诏兰定了定神,从侍女身后走出:“谁说我怕的,我做什么要怕你?”
  秦青笑眯眯地看了看巷子一边的高墙:“你说把你放在那上面怎么样?喜不喜欢?”
  诏兰惊恐地跳开:“这里可是京城,你敢胡来?!你敢胡来的话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说让谁生不如死?”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秦青回头看去,阳光下一白衣男子缓步踱来,他挡在秦青身前,“诏兰,你还想要耍什么手段?”
  是云兮,眼里犹带了怒意。诏兰瑟缩了一下,这样的怒意,即便在将云兮囚禁在墨叶山庄里她也没有见到过,可是今日他却为了别的女子生她的气,她不仅怕,更多的是伤心。
  云兮不再看她,转向秦青的时候,眼中的寒冰瞬间消融:“你没事吧?是不是迷路了?”
  秦青打着哈哈:“迷路?怎么会?我方向感那么好…”
  云兮笑起来,仿佛拨云见日:“好吧,那你带我去买些针线,回去好绣香包。”
  秦青:
  云兮拉起她:“走吧,别硬撑了,我已经买好针线和红布,跟我回客栈。”说完竟旁若无人地牵着秦青的手走出了巷子。
  诏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在与云兮认识那些日子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云兮露出过如此温暖的笑容,魅惑人心。可是这样的笑容却对着另一个女子绽放,且是一个她从来没有看上眼的女子,诏兰觉得恍惚。侍女在一旁安慰道:“小姐你别在意,依奴婢看,刚才云将军其实是想要救小姐,那个黎姑不是要威胁把你扔墙上么?幸亏云将军出现才解了围。”
  “是这样么?”诏兰茫然地望着前方,默默自语,“不,云兮他恨我,我仍然记得他当初赶我走的情景,也记
  得他在墨叶山庄时对我的冷淡,可是我…又怎么能放弃他?”
  对于云兮大白天在街道上牵着自己的手这件事,秦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轻轻将手抽回,手心里有濡湿的汗水,她不自然地往衣服上蹭了蹭。
  云兮回头看了她一眼,假装生气道:“嫌弃我手里有汗?”
  “啊没…”秦青莫名地抬起头,又莫名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难道不是我自己的汗?”
  “我就不嫌弃。”云兮作势又要拉起秦青的手,她跳着躲开,云兮捡起一枚石子打在秦青脚前,她一个趔趄就要扑跌,却被云兮一把拉起,“你看,要是不拉着我,你走路都会摔倒。”
  看着云兮耍无赖的模样,秦青目瞪口呆:“小白,你学坏了。”
  云兮思索了一下:“有可能,整日和秦萧然那个纨绔在一起,难免会沾上点坏习气。”
  “谁在说我的坏话?”正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方才云兮口中的纨绔秦萧然,他看着笑闹在一起的二人,
  心绪有些复杂。
  第169章 平反
  秦萧然带来了一个消息,福大爷的情况已经摸清,他平日里不嫖不赌,唯独爱喝个酒,若是碰到好酒,他定是不醉不归。秦萧然分析:“这个人嘴硬的很,直接撬开他的话估计难,但是灌醉他再让他说估计可行。”
  云兮摇摇头:“那有什么用,关键是他要肯作证才行,倘若他到时候反悔你又能怎么办?”
  秦萧然挠挠头:“那怎么办?吓唬他?可是这种老狐狸什么没见过,我吓得了他么?”
  秦青在一旁静静听着:“说不定可以吓得了,不过,我又要拖人下水了…”秦青面前闪过落离无辜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你可以么?”云兮问,“不勉强,不要累着自己。”
  秦萧然也道:“是啊小蘑菇,跟叶太师作对这种事,还是我们男人来好了。”
  秦青不服气道:“墨叶山庄都闯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再说吓人这种事我也是有丰富经验的…”她望着秦萧然,“那只旋龟你带来了么?”
  秦萧然道:“在老师那儿呢,每天跟一个守卫一样坚守老师身边,我现在看它越来越顺眼了。”他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让它帮你吓人吧?哦,它长得是蛮吓人的。”
  客栈的伙计敲了敲房门:“几位客官是都楼下吃饭还是送到房内吃?”
  云兮站起身来:“我到厨房煮点粥,其他的菜式就送到房里吧。”
  秦青想跟过去帮忙,却被秦萧然叫住:“小蘑菇,和我说会儿话。”
  秦萧然有些委屈的模样,道:“其实我看到你丢下的孔雀石手串就知道你是小蘑菇了,你怎么把我送你的东西随便这么一扔呢?”
  秦青发着呆:“啊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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