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梅朵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温度从头顶一路往下退,身心俱冷,冻僵了她。
  原来梅时与同她一样,也会渴望家庭,会寂寞。
  一个有妻子儿女的完整家庭刚刚好能填满那个缺憾,给予他恰到好处的慰藉,让他细腻丰富却无处安放的感情,得以涓涓舒泄。
  她愿意火中取栗,给他……婚姻,愿意为他永远心有凄惶。
  但是,她怎么能给他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梅时与将来的落寞、抱憾,可以想见。
  他们关系,或许会像寻常夫妻一样,因为孩子而不睦,甚至破解决别。梅朵握着零碎枝叶的手,发凉发颤。
  梅时与意识到自己带给她的不安,轻轻搓揉她微僵的胳膊,让她放松,“抱歉,我一时情不自禁,现在不该跟你说这些。这些都给我。”
  从梅朵手中接过枝叶,丢进垃圾桶里。
  一转身就撞上梅朵贴上来的身体,手臂柔曼,踮脚抱上他的脖子,凑上唇吻他,非常主动,非常炽烈。
  问题重重,她越来越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反正将来都会洪水滔天,那现在可不可以肆意一点儿,占有他的爱,他的人,凡是他愿意给的……
  梅时与圈护住她的腰背,年轻骨骼的软润,搂起来,真是熨帖着整个胸腔,动情地陪她厮吻。
  许久,察觉梅朵在拉扯他的衬衫,刺激得他腰腹酥麻、呼吸粗重,冲动几乎难以自制时,抓住在他腰间乱作的手,推开了她,气息不稳道,“梅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小……”
  “我愿意……”
  男女独处的房间,那样一副绵哑轻柔的嗓音,那样一双水灵迷蒙的眼,满是对自己柔韧的坚定、不悔。
  钩住他的眼、他的心、他的魂都深溺其中,身体不能动弹,充沛的情感却被闷在四肢百骸,不安分地冲撞翻涌、升腾。
  这种无法左右自己的感受,梅时与痛快亦莫名颤惧。他强迫自己拔开视线,不敢再沉溺,手臂却狠狠抱住人,摁在胸口,生出不堪言状的充实感,声音颤抖,“梅朵,我不准你这样。”
  静静的亲密拥抱,最终,让梅朵无法再做纠缠的是,梅时与需要接电话。
  最近,她和梅时与在一起常有人打电话进来。最多的一个人,梅时与说他叫沉从谦,是他极为信赖的同学,她习以为常了。
  梅朵把玫瑰花拿进来,放在餐桌上,动作轻微,依旧震得它们摇晃不休。
  妖艳茂簇的花影,在梅朵久望失神的目光里摇曳,渐渐朦胧,萎谢,褪色,产生时光变迁的眩晕错觉。
  那天下午叁点多,梅时与才从书房出来,推醒伏睡在桌子上的自己,坐在桌子另一方,说他要出差五天,就走。
  那个场景,梅时与的神情,他的眼,他的声音,他离开的时刻,在梅朵的印象里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睡意,回忆费力,晦涩不清。
  以往都是梅时与自己来找她,并没多有多少功夫与她聊短信或电话。
  一分离,梅时与似乎忘了,异地可以用手机来维系感情。╭(╯^╰)╮
  梅朵跟他出去参加过会议,知道出差的忙碌。于是自觉做个主动者,估摸着他的空闲时间,找他。
  可惜她的估摸,全部不准确。
  虽然梅时随后会回复她,梅朵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失落,特别想霸有他更多的牵系、在意。
  “才知道学校和耶鲁的培养项目有了公费名额,很开心,大一的学分绩点应该不会拖后腿,我大二还要继续努力,争取拿到。”
  发送完短信,梅朵握住手机,心有惴惴,辨不清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由衷之言,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样的答案,是想要梅时与的反对挽留,还是他的支持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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