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柳娡抿着唇,决定不再说话。
  这突然一安静下来,谢无量又觉得无趣得紧,睨了眼柳娡,傲骄道:“本王可没叫你不说话!”
  柳娡卖乖的爬到谢无量脚边,卑微得很。
  “王爷,奴婢给您研墨?”
  “嗯。”谢无量轻应了声,没再为难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无量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问了句:“最近你来藏书阁甚少,难不成得了别的趣味,索性以后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既然如此,那你也别再来了,本王明儿就叫人把窗都钉死!”
  柳娡听罢,好不委屈:“不是奴婢不想来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奴婢时刻都谨记于心的,只是琐事繁杂,东阳阁的主子娘娘,奴婢也是要伺候的呀!”
  谢无量惊诧,下意识道:“你还能伺候人?那主子娘娘没让你给气死?”
  柳娡小脸憋得通红,无言以对。
  瞧瞧,瞧瞧!她在主子爷这儿是多不受待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8章
  谢无量见她委屈的模样,自觉说话是有些尖酸刻薄了,便委婉了道了句:“我看你这性子,也不适合伺候人,改明儿给齐妈妈叮嘱声,让你只管府上的一些杂事,毕夫人身边若缺了人,再调几个机灵点的过去。”
  柳娡心湖泛起小小的波澜:“王爷就为了让奴婢多看些书?”
  谢无量想了想,对柳娡说道:“你即有这几分才智,本王也不想埋没了你,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德你怕是不适用,还不如多读些书,以后好自立更生。”
  说起来,谢无量对柳娡的感情确实有些特殊,可能之前读过她父亲的文章,欣赏过那柳怀戚,又见柳娡虽身为女子,却心思活泛,才华过人,生了怜惜之情。
  这两年多的循循善诱,亦师亦友,在柳娡心中,他也不单单只是安荣王的身份这么简单。
  柳娡难得被感动得红了眼眶:“奴婢会努力上进,多读书的,但是伺候主子娘娘奴婢并不觉得委屈,等过了这些时日便又空闲起来了。”
  谢无量瞧了她一眼,明了笑了声,也不再多管闲事。
  柳娡一边研着墨,不由好奇问了句:“王爷现在不在自个儿书房看书写字了吗?”
  提起这个,谢无量满脸烦闷:“本王才刚往书房一坐,不是王姬送茶点,就是王妃送小玩意儿,任她们摆弄完,这一下午也就过了。”
  柳娡疑惑:“可是王爷不喜欢王姬吗?也瞧着她烦闷?”
  谢无量心情不爽的放下了手里的毛笔,伸手要沏茶,柳娡眼明手快的赶早一步,给他沏上了。
  谢无量喝了口茶,有些无奈道:“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只是相对来说,与华王姬年少时相识,有些许好感罢了。”
  这么一提,当初非要纳了这华王姬,也只是对皇家的政治婚姻发出的小小抗议与不满,而并非是对华王姬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柳娡抿唇踌躇了半晌,实在好奇的问了句:“王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难道想找戏本子里说的那种倾城佳人?”
  谢无量哂笑:“大丈夫不应该只放在眼前的儿女情长上,还有许多事情值得去做。何况身在皇室,最不能做主的就是婚姻大事,每个皇子公主嫁娶,背后的势力政权,对于皇家来说,必定有所意图与目的,这么说,你可明白?”
  柳娡撑着脸颊轻叹了口气,低呐:“好难哪!”
  谢无量听罢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执过笔说道:“你有何难?抱着你的小金库,等你及笄之年,再挑个你中意的良人嫁了,这辈子不也快活?”
  “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呢?”
  “哦?那你不想嫁人?”
  柳娡想了想道:“蜉蝣朝生暮死,生命如此短暂,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么?”
  谢无量感叹了声:“也不知那柳府吃的是怎样的水米,养出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野女子来。”
  柳娡一张巧嘴反驳:“王爷要是觉得女子这般是离津叛道,又为何叫奴婢看这么多书呢?就是因为看多了书,才野了心。”
  谢无量狠抽了口气,执笔的手顿了顿,凝在笔尖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上晕染开来,谢无量将纸揉成一团,道了句:“怪我,叫你看了这么多书。”
  “奴婢没有要怪王爷的思意。”柳娡低呐,这怎么说着说着就不对味儿了呢?
  谢无量冷哼了声:“那本王叫你多看书,是让你这般离经叛道的?我看你是野史看得多了,正经的没读几本!”
  柳娡一听这话便不服气了:“我虽爱看些野史,倒也不尽看这些的,不信王爷你考考我!”
  谢无量瞪着眼看着她,越来越放肆了!
  柳娡知道逾越,慌忙低下了头:“奴婢……没有要冲撞王爷的意思。”
  “本王才懒得考你。”谢无量知道她记性好,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考不住她。
  “王爷您生气了?”
  “哈,为你?”谢无量睨了她一眼,满是不屑。
  柳娡也不会真蠢到跟主子爷较真,又问道:“那是心里有烦心事儿?”
  谢无量默了许久,才道:“确实有些烦心事,不过跟你这小女子说了也无用。”
  柳娡:“说说吧,奴婢虽不能替王爷分担忧愁,但是可以当一个听客,心里有烦心事,找个人说说会舒服很多的。”
  谢无量也无意再做什么文章,将笔搁在了砚台上,说道:“自从府里来了三位主子娘娘,王府里暗潮汹涌,本王是知道的。”
  柳娡明亮的眼珠子转溜了一圈,“可是王爷不会为了后院这些女人们的争斗而伤神。”
  只要后院的那些女人,闹不出大事,他都能睁一只闭一只眼,全当不晓得。
  “你可别小看这斗争,小到我这安荣王府,大到皇宫后院,嫔妃之间的厮杀,又关联到皇子们之间的权势之争。”
  柳娡顿时明白了过来,谢氏皇家,说是独宠这位安荣王,老皇帝却未把储君之位给他,而是交给了另一个贵妃的长子,如今的太子。
  那这么说来,当初早早给了谢无量爵位,也只是因为那虞贵妃母家势力让老皇帝有些忌惮,先拿这些虚名安抚?
  这些年过了,皇子们都娶妻生子之年,虞贵妃不肯依了,这才逼着谢无量娶了朝中几个文官大臣之女,以便之后储君之争占一席之地。
  “那王爷不是在夹缝之中,进退两难吗?”柳娡一语中的,将谢无量心中的烦恼总结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谢无量爱与她绊嘴嗑叨,有些事情与这丫头一说,还能说到点子上。
  谢无量:“我无意于什么储君之争,想着待到眼前的事情了了,便投军跟随程将军去躲个几年,尘埃落定再回来。”
  柳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是无二法子,只是若大的王府,没了王爷,只剩下三位主子娘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谢无量:“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罢了。”即无情却又带了点惋惜无奈。
  许多事情终究是无解的,或许时间会给一个结果吧。
  柳娡似是想到什么,兴志高昂说道:“我明儿就要跟毕夫人进宫去参加您母妃的生辰宴了!”
  谢无量:“去一趟皇宫值得你这般高兴?”
  柳娡在谢无量面前倒也不藏着,下意识压低着嗓音道:“听爹爹曾说,皇宫遍地都是宝贝!奴婢想去见识见识。”
  第29章
  谢无量虽总叫她不要闯祸,但其实心里十分清楚,柳娡是个谨慎且有分寸的人,倒不怕她真在皇宫里出个什么岔子。
  “皇宫也没你想的那般好,本王在里面住了十几年,好像连呼吸都让人觉得沉重。”
  众多皇子中,说起来,谢无量是最不像皇子的一个。
  他自小喜武,又经常跟着程征去教场练兵,常常借着出宫的空闲时间,骑射奔走,跑得最远的时候,错过了借宿,也能在山林里与那些个兄弟们凑和一晚,睡得挺香。
  皇宫是一座围城,用高高的白墙红瓦圈着,里面的人想出去,外边的人想进来。
  虞贵妃设的是晚宴,所以王府的女眷有足够的时间梳妆准备。
  柳娡那日早早起来,给毕夫人脸上又敷了一层药膏,依着六姨娘记录的配方调制,对于皮肤的创面愈合有奇效。
  又做了好些补救,已是下午。
  洗净了脸,柳娡端祥着毕夫人脸上依旧泛红的伤,暗自抽了口气,拿了一盒蜜粉与膏脂,说道:“夫人,奴婢给您上好妆,这膏脂厚重,可能涂抹在脸上不是很舒服,但能完好的遮掉您脸上未愈的伤。”
  毕夫人担忧不己:“我脸上这伤,会不会一直不好了?”
  柳娡细致的将膏脂涂抹在毕夫人脸上,说道:“不会的,这三日不是已经好了许多,待新皮肤长出来,消了红,便会如初一般看不出来的。”
  听到柳娡再三保证,毕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没有一直追着柳娡问了。
  这上妆是个细致活儿,毕夫人的肤色很白皙,与膏脂的颜色整好融成一体,如果不是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再擦上桃红色的密粉,整个人更显妩媚动人。
  毕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勾起了嘴角,这柳娡果真是个宝贝,只要有她这双巧手,别说脸上这些伤疤,估计再丑的人,都能让她妆扮出几分靓丽。
  怪不得她如此讨那齐妈妈欢心,这样的一个妙人,又有谁会不喜欢,不想留在身边用着?
  只是……
  “这膏脂能将我脸上这些伤疤遮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必能将你脸上那斑块遮掉,你此次跟我进宫去,需得体面些才好。”毕夫人如是说道。
  “是,奴婢先给夫人妆扮好了,再把自个儿弄得体面些,定不叫夫人您丢脸。”
  毕夫人掩嘴一笑:“其实你五官精致,若是没这斑块,再打扮打扮,必然也不差的。”
  柳娡脸上端着笑容,默声给毕夫人灵巧的绾着头发,梳妆台上好几盒名贵漂亮的发饰珠钗、簪花,看得人眼花撩乱,又有些羡慕。
  待给毕夫人梳妆完后,毕夫人吩咐了声:“我没用的手饰珠钗,你尽管挑上两三件儿,挑上的都送你了。”
  说罢,走到偏房去挑新衣裳了。
  柳娡福了福身,“多谢夫人赏赐。”
  此时内室只剩下柳娡一人,毕夫人这是十分看重并信任她啊,竟留她一个人在屋内,梳妆台上这些名贵物件,还能任她挑上俩三。
  虽说不是很喜欢毕夫人性子,但是柳娡绝不是个薄义之人。毕夫人既然待她好,那她也必也倾馕相助。
  柳娡捡了捡梳妆台上的饰品,又往镜子里照了照自个儿的脸,她有多久没有细致看自己的面容了呢?
  她拿过膏脂,揩了一小点往脸上擦了擦,随后眼尾吊着一丝傲漫又丢在了梳妆台上。
  用帕子沾了水后,她将脸上的大块青黛擦了个干净,一张完美无暇的脸,照映在镜中,眉眼自染风流,微翘的唇角似笑非笑,天生一股子妩媚不经意的似在勾人。
  若是再好好妆扮,也不知该是怎样的妖媚众生。
  柳娡只是沾了点胭脂,抹在了红唇上,竟是太过艳丽,怕抢了主子娘娘的风头,赶紧拿手背擦了唇上的胭脂,尽是挑了几样儿十分素净的饰品。
  说是要妆扮,其实跟没妆扮一样,只是擦掉了脸上的青黛,稍稍收拾一下衣着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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