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敲门声不断, 江小源就当听不见,拿过耳机戴上,放音乐。
  过了会儿,莫辰敲不开, 只能回了房间。
  江小源睡得并不好,早上醒的时候天蒙蒙亮,她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她没睡, 只是闭着眼睛, 直到天大亮, 她也躺得浑身肉疼才从床上起来。
  门打开, 便闻到楼下传来的米粥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香香糯糯,引得人食欲大振。
  她抿着小嘴窃笑, 其实莫小叔除了性子冷了些,话少了些,还是挺居家的, 早晚饭都由他来煮,也从未要求过她做什么, 收拾屋子他也做, 她爸在家可从没收拾过房间, 她所认识的男人里, 没几个会煮饭的, 哪个不是跟大少爷似的,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她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回房间换衣服,再下楼。
  江小源下来时,莫辰已经把早餐放到桌上,她不客气地直接坐下,端过一碗粥,开始吃。
  莫辰收拾完厨房,在对面坐下,见她一直吃粥,夹了一颗煎蛋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她没说话,但该吃饭吃饭,再不爽,也不能饿着肚子,那样就真对不起自己了。
  莫辰动了动筷子,却是一口没吃,“小源,你不痛快可以跟我讲。”
  江小源抬头,堆起一个笑脸,“我没有不痛快啊,你快点吃饭吧。”
  她说完,低下头,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后放到嘴里。
  “文熙的事,我并不想多管,梁越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不在了,扔下一对母女……”
  “我知道啊,你不用解释,这点我明白,文熙跟小萌萌挺可怜的,特别是那孩子,长得多可爱,没有爸爸这样的童年对孩子的心灵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你和展衡照拂她们也是尽朋友义务。”其实她懂,也理解,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事。
  “你明白,为什么还跟我闹脾气?”
  “我有闹脾气?莫小叔,我这么乖,你说我闹脾气,是不是冤枉我了。”江小源夹了一小块胡萝卜放到嘴里,清脆的嚼着,味道挺好。
  “我希望不要因为不必要的人和事,影响我们的生活。”
  她点头:“吃饭,吃饭。”
  吃完饭,江小源像往常一样洗碗,洗完碗上楼,不一会便下来,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外套,“我出去一趟,晚上不一定几点回来。”
  莫辰看着江小源出门,眉间不自觉收起,叹了一口气。
  ***
  江小源跟莫子惜约好,在商场见面。
  莫子惜旅行回来,给她和莫辰带了礼物,江小源拉着她去购物,看得上眼的,全部买下来,两人走了两个小时,手里已经再也拎不下了。
  把买来的东西送到车上,回来继续逛。
  莫子惜发现,江小源今天忒反常,大有购物才能让她爽一爽的架势。
  “跟我小叔吵架了?”她买了两杯水,两人在商场的休息区找了空位坐下。
  江小源接过一杯,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冷饮进入胃里,扫退了一些闷热与烦躁,“没吵架。”
  “那你怎么了,有话快说,不怕憋死。”两人之间基本没秘密,都是互相吐苦水,什么都会跟对方倾述。
  江小源抬眼看着莫子惜,咂了下舌,“就是在津宁碰到个女人,要说这女人吧,还挺可怜,不过她膈应到我了。”
  “卧槽,我小叔ex?”
  她摇头:“比较复杂。”她把他们的人物关系简单明了的说给莫子惜,莫子惜一脸无语的表情,“是够复杂的。”
  “她生活不幸,挺值得同情,但她惦记我男人,还一副我男人欠她的似的,还有那个小孩子,居然她让孩子叫莫辰爸爸,真特么日了狗,我看出来她就是故意当我面这样做的。”
  “自己不幸,就见不得别人幸福,这种人典型的报复性心理。不过这件事儿我小叔也是被波及的无妄之灾,你跟他生气了?”
  她摇头,“不是生气,只是我会不爽吧,他都没哄一哄我。”
  以前江小源可不在意这些,现在想让莫辰哄她,莫子惜挑眉,“你俩?”
  她点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回去的时候嘛,我俩结婚也快半年了,我是很喜欢他,可是再喜欢,我也是个女孩子好不啦,都希望男人哄一哄自己嘛,他整日一板一眼,会让我有种他除了家庭责任之外,对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我感觉不到他喜欢我。”
  “我小叔给了你生活上的安全感,但是没有在感情上让你觉得被喜欢,啧,我小叔这人就这性格,你不是也知道吗。”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着实很难,特别还是莫辰这样的人。
  “知道归知道,可我现在对他有要求了,以前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没感情最好,我们各过各的嘛,可我喜欢他,当然希望他也喜欢我。没感情时都无所谓,可现在我有期待,不是无欲无求的,我又不是情薄,但他好像是。”
  莫子惜咬着吸管,她了解莫辰,从她认识小叔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生人勿近,冷情得不像正常人。她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主意。
  两人同时叹息一声,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逛到很晚,又在外面吃的饭,然后跟林笑他们一起到会所玩,江小源十一点的时候,接到莫辰电话。
  她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名字,努了努嘴,接起来。
  莫辰低沉的声音传来:“很晚了,还不回来?”
  江小源:“我跟小惜一起,她让我到她家睡。”
  “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莫子惜用肩膀撞了下她,“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我家睡了。”
  江小源:“干嘛,忍心看我流落街头?”
  “你不回去,不是更没机会让他哄你了?”
  江小源叹息一声,没说话。
  一点多,江小源回到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把东西放下,小声上楼。
  她洗漱后直接躺下,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莫辰下楼,看到楼下放着一排购物袋,知道她回来了。他煮了早餐,江小源下楼时,还在打呵欠。
  他没问她为什么没去小惜那,两人吃完饭,各自开车去上班。
  江小源下班后跟莫子惜一起吃的饭,回到家是九点多,莫辰还没回来,休假这么久,估计研究所事情应该很多,
  莫辰回来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他敲了下江小源房间的门,江小源没应声,装睡。
  早上碰到她的时候,莫辰挡住她的路,“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江小源抬眼看着他那张严肃脸,她露出一副乖宝宝的表情,“我怎么了呀?”
  “平时那么聪明,为什么这个时候较劲。”明知道文熙是故意的,她还上当,怕不是傻。
  “我这么乖巧,听话,又识大体,你可不要冤枉我。”她转身上楼,拿了衣服下来就要走。
  莫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到椅子上,“吃完饭再走。”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早饭不吃对胃不好。”他把粥推到她面前,大有她不吃饭,他就扣住她的架势。
  江小源撇撇嘴,只好拿过勺子吃饭。
  晚上她回来很晚,莫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吃饭了吗?”他问她。
  “吃过了。”她说完,径直上楼。
  房间门的备用钥匙收在哪江小源都忘了,莫辰更不可能找到,所以她每天锁门,他也没办法。
  ***
  连续几天,江小源都表现出一副我什么事都没有,但转头就变了个人似的,莫辰周五早些下班,打电话给她:“晚上一起吃饭。”
  “我晚上加班。”
  “等你,你想吃什么,出去吃吧。”
  “抱歉,我真的加班,对了,晚上我要去小惜那,不回家了。”
  江小源不加班,跟莫子惜出去玩,她喝了一点酒,但不多。
  两人回到莫小惜家的时候,一进门,江小源脚步就顿住,莫辰来了。
  莫辰一身军装,端正严肃,坐在沙发上也毫无懈怠,笔挺的坐姿,威严得很。江小源蓦地有了心动的感觉。
  她咬着唇瓣,心里这个恨啊,不争气。
  莫辰跟莫子惜的爸爸正聊着什么,看到她们俩回来,莫林新笑了下,“你俩回来了。”
  莫子惜偷看了眼江小源,小声说:“欸,你老公来找你了。”
  江小源剜了她一眼,“闭嘴。”
  两人换了鞋上前,江小源跟莫子惜的爸爸打招呼,“干爸。”
  莫子惜撞了下她,“我小叔叫大哥,你叫干爸,差辈子,不合适。”
  江小源瞪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小叔真好,知道小源没开车,特意过来接她。”
  江小源看出来了,莫子惜今天不打算让她住这儿。
  莫林新笑着开口,“要不,晚上你们都住这儿,我们一会吃点夜宵。”
  莫辰,“大哥,我跟小源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江小源只好低着脑袋,不情不愿的跟着莫辰上车,她也不是有多不情愿,只是这几天,他依旧什么也不说,弄得她心里越来越堵得慌。
  最初明明不是生气,可现在,心里已经变得有些难过了。
  莫辰开车,江小源坐在后座,她很少坐他副驾驶,以前是不敢坐,后来也没什么机会一起出门,现在,是想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浓浓夜色里,街边商店都已关门,她抬手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了。
  莫辰始终没开口,车厢内出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低气压。
  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平稳停在家楼下,江小源率先下车,径直往家走。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她先进的门,莫辰跟在身后。
  她换了鞋子上楼,莫辰也上来,她要进门的时候,被他拉住。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把她转向自己,“如果我有做错什么,我不会为自己开脱,你说,我听,你认为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想。”她撇开脸不去看他。
  “小源,如果要一直这样不说话,我可以做到我们永远不开口。但那样,你就会一直不高兴,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不想看到你闷闷不乐。”
  “问题出现,我们解决问题,如果一直这样僵着,你一直躲着我,我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她挖苦道。
  “这是两个人的事,必须两个人一起解决。”
  “你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像这样公事公办,我不是你的科研项目,我是人,你就不能带点感情对我吗?”
  莫辰微微一顿,“我没有不带感情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他要是不带感情,他根本不会想解决,也不会在意她是不是不高兴。
  “你现在这样就像对待工作,哪里数据不对,哪个分子结构不对,一一排查,找出问题根源,进行处理。”她甩开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你就没有感情,我们是生活,不需要冷冰冰的数据,我要的是温暖,你的关心我知道,但你的情感呢,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说着,心底被浓浓的酸意侵泡,喉咙有些哽咽,她不想再说话。
  她扭头要走,莫辰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带了回来,“小源。”
  她推他,双手并用使劲推他,“放开我。”
  他扣住她推打的双手扣在身后,把人直接扣在怀里,轻声哄着,“别生气了。”
  江小源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我生什么气了,我哪敢跟你生气。”
  “这件事是我不对,不应该消极处理,任你自己闷着不高兴。”他紧搂着她,低首指尖轻触着她的眼底,“你要是发脾气我也接受,别哭,为一个外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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