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戚展白喉咙微涩,却不上当,咳嗽一声正色道:“你如今身子还没养好,伯母拘着你,也是为了你好。”
  沈黛才不听什么大道理,只一劲儿拥着他,扭着身子撅着嘴,一声一声娇滴滴地唤:“王爷——”
  曼妙娇软的身子无意识地贴着他身体起伏,隔着锦绣衣纹,她身上的那点温度如火一般,灼烧着他的理智。偏她还不知道,仍继续在他怀里撒娇,扭得越发厉害。
  戚展白眸光微暗,怀中的小娇娇似乎变成了烫手山芋。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等不到洞房花烛夜了......
  松开手,他咳嗽一声,冷下眉眼道:“不行。”嗓音却仍掩藏不住喑哑。
  沈黛急了,也不要他抱了,甩开他的手,叉腰怒道:“你方才还说,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呢!怎么一扭头,就翻脸不认账了!死小白!”
  小......白?
  方才还“王爷王爷”叫得亲热,怎么转眼就成“小白”了?还是死的?
  戚展白眉梢抽搐得厉害,脸“唰”地拉了下来。
  沈黛却笑得一脸得逞,一点不知错,还神气地翘起下巴,哼道:“那么多人都叫你王爷,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我就要喊你小白,小白小白小白!你是我一个人的小白,全天下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喊!”
  瞧给她美得!
  越发不晓得天高地厚了。
  倘若她知道,上一个敢这样在他面前叫嚣的人,如今坟头草都已经比他膝盖还要高了,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戚展白恶狠狠咬了咬槽牙,努力在胸膛里搜索一番,却还真寻不到半点怒气,反而......还莫名有些美滋滋的。
  自打上次落水之后,这丫头就像变了个人,乖巧了,也懂事了,大家都称赞不绝。
  可他不喜欢。
  总觉得她像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天大的委屈,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因为这个,他还担心了好久。
  骄纵些有什么不好?
  他又不是惯不起。
  所有人都要她听话,要她顺从,可他不要。
  比起什么乖巧懂事,他更希望她快乐,无拘无束,就像初见时那样,花蝴蝶般迎着阳光自由飞舞。
  就像现在这样。
  日头又沉下去不少,沈黛越发着急,重新拥上来,软下语气,瓮声瓮气地在他怀里撒娇。一双眼波软糯又委屈地望过来,任是百炼钢做的心,此刻也得化作绕指柔。
  戚展白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声,隔着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啄了下,“去吧,换身好看的衣裳。为夫带你去逛灯会,让他们见识一下全帝京最好看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订婚了qwq
  这章写个纯糖的,喘口气,下一章继续搞事情。
  第30章
  为了七夕灯会, 帝京打从夏至伊始就开始筹备。
  上至皇城下至寻常百姓家,无不张灯结彩。自丰乐楼顶层眺望而去,满城火树银花, 似一张网, 直要兜住天上的月亮。
  而此间最热闹的去处,当属红鸾岛。
  传闻此岛乃是月老于人间的下榻之所。
  若是牛郎织女星相会之时, 来此处乞求姻缘,没准真能红鸾星动,遇见自己的良人。故而每年七夕, 这里都会聚集许多善男信女,甚至还有不少人专程驱车从别地赶来一问姻缘。
  沈黛之前也曾听过这传闻, 早就想过来瞧瞧,奈何家中管得严, 没有信靠的人跟着,她不好就这么贸贸然出门。
  而今却不同了,有戚展白在,她去哪儿都不用害怕了。
  苏清和原也是说要跟去的,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可才刚出门, 她就为知老爷的名字,跟“知大爷”吵了起来。四人行至渡口边,他二人又都双双不见了踪影。
  沈黛心里一阵打鼓, 提着一盏兔儿灯, 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他们该不会打起来吧......”
  他们俩以前可没少打过,每回都是她来当这和事佬,在苏清和与沈知确之间调停,才没出大事。这回她不在,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来。
  戚展白吩咐完关山越渡船的事,听见她这话,转过头来。
  今夜要去红鸾岛的人很多,水路上的船只一时腾挪不开,大家都挤在渡口这儿等,一时间人满为患。为免叫人群冲散,戚展白领着沈黛到旁边一株茂盛的木莲树下等候歇息。
  此刻树上也悬了帛灯,灯下的圈口泻下一地光。小姑娘在那束光带底下踮起脚尖,湘色短襦搭配妃底青碧罗裙,头上松松挽了个单髻。
  夜风一吹,齐胸束着的碎花缎带飘飘然,像只美人纸鸢,引得周围的年轻男子频频回头顾看。
  还有几个当着他的面,就敢给小姑娘飞眼。
  戚展白的脸“唰”地拉了下来。
  小姑娘不想招摇,今夜本是打算女扮男装出门,听了他的话方才继续穿女装。
  姑娘家嘛,该打扮还是得打扮,爱漂亮就得继续漂亮,没得因为许给了他,反而变得束手束脚,这个不敢穿那个不敢抹的。到时不开心了,不就成了他的错?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但现在,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有位玉冠锦衣的公子被身边的同伴怂恿着,过来搭讪,嘴还没张开,戚展白便伸手,将小姑娘扯到自己身后,极其自然地抬指帮她抿好额前的碎发,“放心,打不起来,你兄长他舍不得。”
  这亲昵的动作,一看便是一对。
  抬眼的间隙,他还不忘给来人一个浸满寒霜的眼神警告。
  那公子结结实实哆嗦了下,连连哈腰认错,叹了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周围人也都泄了气,各自悻悻散去。
  人群去了一层,留下的,全是姑娘们欣羨的目光。
  戚展白还杵在那,腰背紧绷成铁板,戒备地护在她面前,一步也不肯退。
  沈黛捧着袖子哭笑不得,抹着泪花打趣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我是不知道了。可我怎的瞧着,你倒更像是要打人?”
  戚展白轻哼了声,应得干脆利落,“他若再上前一步,我就真要打他了。”
  正巧这时候,他们的船到了,正停在岸边,戚展白便拉着她往踏板上去。
  关山越寻来的船有些大,踏板都垫得比其他船高出许多。底下江水极深,又是晚上,低头往下一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瞧不出来,却让人头晕目眩。
  掉下去可不是玩的。
  戚展白不敢放松,扶着沈黛的手臂,主动迈小步幅,配合她的速度慢慢往上走,时不时提醒她“小心”。一双剑眉紧锁着,不像去逛灯会,倒更像是要上战场。
  沈黛抬头,正好看见他肩膀,那么宽阔,足够为她遮风挡雨。心里原本存了几分惧意,这会子因为他,全散了个干净。小鸟般依进他怀里,安心地将自己交托到他手上。
  快登船时,就听一声响亮的“咚”,船像是被什么撞到,“咿咿呀呀”在水上猛烈摇晃起来,溅起的水花“哗”地将岸边的人淋出一串尖声惊叹。
  踏板跟着船身一块摇。
  沈黛尖叫着,重心不稳,人直直要往水里栽。好在戚展白眼疾手快,及时展臂环住她腰肢,将人牢牢护在自己怀中,否则她就真要去江里喂鱼。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竟撞上了湘东王殿下的船。”
  水上传来一道矜娇的女声,沈黛仰头望去。夜风吹开茫茫水雾,一艘黑漆的木船缓缓后退,离开方才相撞的地方。一个红衣少女正倚着船舷,单手托腮,盈盈冲他们笑。
  水光接天,同夜色一般浓稠。
  她这身红便格外扎眼,袒领开得有些大,能清楚看见锁骨下画着一支火红凤尾花。许是因为江边空气湿潮,又或许因为那花是新画上去的,花瓣儿上的彩墨都未干透。
  “这船夫是本公主从西凉带来的,不大认识你们中原的水性,还望王爷和姑娘多多海涵。”
  沈黛扬了扬眉,原是西凉的公主,宇文沁。
  西凉和大邺敌对了数十年,这两年才基于对戚展白的忌惮,而主动附庸交好。这位公主,便是西凉送来帝京为质的。听说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大约是许久没回家,太兴奋,才会用这种方式跟他们“打招呼”的吧。
  “相逢不如偶遇,船上备了我们西凉的葡萄酒,都是新酿的,王爷过来一道饮酒赏月如何?”
  宇文沁一双媚眼幽幽睇到戚展白身上,丝般旖旎绵长,转向他怀里的沈黛,惊艳了一瞬便锋芒毕露,“王爷见多了中原的姑娘,想来也是腻了。不如......”她从髻上摘下一朵鲜花,亲了一口,抛到戚展白脚前,“不如多结交几个我们西凉的女子?”
  她这装束在大邺本就少见,行事又如此大胆,不拘一格,与中原女子截然相反。岸上众人颇觉新鲜,旋即爆发出一片起哄吹哨声,“答应她!答应她!”
  甚至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去抢踏板上那朵鲜花。
  沈黛太阳穴一阵“突突”,咬着牙正要帮戚展白拒绝,他就先冷着眉眼,斩钉截铁道:“不必了,本王还是更中意身边的女子。”说完他便低头,缱绻地望住沈黛,“走吧。”
  余光瞥见踏板叫水花打湿,变得湿滑难行,他皱了皱眉,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往上走。行过那朵鲜花,他也不低头瞧,若无其事地踩在上头,走了过去。
  跟踩踏板没什么两样。
  沈黛叫这毫无征兆的一抱吓了一跳,两手下意识环抱住他脖子。
  原以为这样的环境,双脚不着地,她会更加害怕。不料抱着她的那双手宛如铁铸铜浇而成,牢靠得,比她自己走路还令她安心。
  她索性也偷了懒,依赖地在他怀里全身心放松,蹭着他的胸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宇文沁脸上笑容却僵住了。
  若问她为何要邀请戚展白?倒也不是因为倾慕。她脑子又没敲伤,怎么可能会倾心一个害她远赴异乡为质的人?
  说白了,她不过是好胜心作祟,想见识一下这个连她父兄都不敢提名字的、所谓的战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一向自诩美貌,男人们见了她,无不魂牵梦萦。若是能让戚展白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岂不也算是为西凉报了仇?
  可现在......
  望着他不屑一顾的身影,宇文沁咬紧下唇,原本那颗只为逗趣闲玩的心,逐渐燃起了女人的征服欲。
  两人快走出她视线,她一扯衣襟,提着裙子追到船头,半幅身子往下探,“我这艘船更大,王爷当真不上来瞧瞧?”曼妙的身段因这动作,胸前景致尤其壮观。
  这“大”,就更多了一层别的味道。
  岸边的男人纷纷禁不住看直了眼,戚展白也停了脚步。
  到底是男人......
  宇文沁心头涌起得意,不屑地瞟了眼沈黛,转过身,举起巴掌大的小扇,转身对着后头的丫鬟,在半空软绵绵地点了点,“去,把那夜光杯取来,本公主今夜要和王爷不醉不......”
  “既然宇文公主再三邀请,本王若一直推辞也不好。”戚展白微微一笑,“来人,照公主说的,收了这艘船,还有你的葡萄美酒了。刚好,本王缺一艘船装杂物。”
  说完,他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沈黛皱着眉在他怀里不停扭动身子,像是窝得不舒服,他便挪了下手,让她躺得更安稳些。
  却是一个余光都不往上分。
  什么意思?要船不要人?羞辱谁呢?
  想她千宠万爱地长大,追捧她的人就算没有一万,那至少也有八千,她一个也没瞧上。这回主动跟人家抛橄榄枝,他竟是这个态度?
  宇文沁脖子都气粗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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