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在厕所里立下了堪称宏伟的誓言，少女便背着包，回到检查室外面，继续等结果。
  “你是掉坑里了吗？”
  怀朝扯起唇角，不轻不重的讥讽。
  ——他都在思考要不要闯女厕所了。
  “没有噢。”长冬露出软乎乎的笑容，丝毫没有被他的语气和态度伤到。
  “让你担心了。”
  “抱歉。”
  ——还顺利的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
  怀朝轻‘啧’一声。
  “谁担心你了？不要自作多情。”青年把玩着车钥匙，避开了长冬的眼神，“而且，整天‘抱歉’、‘对不起’、‘我错了’什么的……”
  “你是道歉机器人吗？”
  他怼道。
  再任性一点不好吗？
  总是礼貌又乖巧的表达着歉意，同时从不介怀他人的错漏，巧妙的把自己与他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他已经在界限的边缘等待很久了。
  ——却一直看不见踏入圈内的希望。
  长冬歪着头，柔顺的长发滑到胸前。
  她乌黑的眼眸里蕴含着沉静的温柔，宛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使航行于其中的船员深感欢欣。
  “小朝。”
  少女的唇瓣开合，声音如涓流般润泽，透着甜意：“你不开心吗？”
  她询问。
  满脸的关切。
  “……”
  怀朝抬起左手，遮住自己的表情。
  说到底，他仍旧沉浸在无法获得爱慕之人的垂青的迷茫里，不知道该如何前进。
  ——『我喜欢你。』
  这种简单的心情也不敢表述。
  少女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对于他的悸动。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长冬说。
  ——当然能。
  只要你爱我。
  ……对啊。
  只要你爱我——
  一个坏到极致的构思跃上脑海。
  怀朝放下手，褐眸里一片暗沉：“我撒谎了。”
  他的声音不再清亮。
  有点哑，比之前更具磁性。
  “我不是你的挚友。”青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两情相悦。你答应我，解除婚约之后就来英国找我，和我交往。”
  “可你忘了。”
  “我们的情谊、约定、未来……都被你丢下了。”
  “为了避免你遭受流言蜚语，我一直不敢坦诚。”
  “所以。”
  “我非常，非常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很无耻，又忍不住期盼少女相信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主动走进自己的怀抱。
  羞愧和欲望在心中交战。
  最后统统变成了渴求。
  长冬安静的注视着他。
  “我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噢。”少女顿了顿，语气柔和的反驳，“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婚约。”
  “我会在房间里摆下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
  “我会——”
  “不顾一切的奔向你。”
  怀朝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微微的弯下背脊，像是承受着某种过于剧烈的疼痛，连咽喉都被血堵塞，发不出任何声息。
  阴暗的情绪在疯狂滋长。
  骑士总是立于公主身侧，站在她的阴影下，得不到关注或重视。
  于是他蠢蠢欲动——
  试图张开双翼，变回无恶不作的巨龙，掳走高贵矜持、永远触之不及的公主。
  “小朝，你喜欢我吗？”
  少女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低气压，自顾自的问。
  他一动不动，艰涩的挤出一个单音节。
  “……嗯。”
  ——下一秒。
  青年被一双细嫩的胳膊揽住，那张漂亮的脸埋到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
  “谢谢你。”
  少女的话语中流露出心疼和自责。
  “这么久以来，辛苦了。”
  她的眼睛里渗出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对不起。”
  “对不起。”
  少女重复道，嗓音里带着哭腔。
  ……啊。
  真拿你没办法。
  怀朝苦笑着伸出手，极尽温柔的抚摸了少女的长发。
  “没关系。”
  他回答。
  ——恶龙抬起头，迎上了公主那无忧无虑的、能将他的世界全部照亮的笑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垂下头颅，缓缓的收起双翼。
  再一次奉上忠诚。
  ……真拿你没办法啊。
  唯独你，可以让我轻而易举的丢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