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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_80

  “……是。”那人不甘不愿的走了。
  顾国师问:“这是谁?”
  “一个家里的晚辈,让你见笑了。”雾凇先生心下也有些羞恼,不禁又看了郁宁一眼,郁宁其他不说,眼色却是极好的,自在楼下碰面,瞧着便是个沉稳秀雅的晚辈,不复在长辈面前的娇憨之态,只这一点,能做到便已经是少有了。他长年孤寂,正想有个年少灵活知进退的徒儿相伴左右,一是为了传授一身本领,二是也是为了排解一番晚年凄凉。奈何这等良才,早就被人给捡走了!
  尤其他师傅还不是行内人!
  想到这里雾凇先生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你家的晚辈个个出色,我家的却都这么不成器。”
  “你羡慕不来。”顾国师端起郁宁殷勤给倒的茶,也不喝,就是捧着,他似乎浑然不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笑着说:“你也看见了?”
  “我又不瞎。”雾凇先生看着手边凄凄凉凉什么都没有,不禁无端有些羡慕起顾国师捧在掌心中的茶杯。“我碧天阁就在碧海天青楼里,若是这样我都没发现,那我不如趁早抹了脖子,免得留在世间丢人现眼。”
  顾国师抬了抬手,郁宁乖巧的也给雾凇先生捡了个干净的茶杯,续上了热水,顾国师淡然说:“看来这次来的同行不少。”
  “一会儿还有小会,当然来得不少。”雾凇先生看了一眼周围不少在角落落座的不急着上台去观察那山影屏的人,摇了摇头:“你也为了山影屏来的?你一来,别人怕是没有希望了。”
  顾国师微微一笑:“我这种吃公粮的,自然比你们要宽裕一些。”
  “说起来,有传言说你把国库都掏空了?”雾凇先生突然怪叫道:“传闻该不是真的吧?”
  “我若能,我还能坐在这里?”顾国师慢慢的说:“难道不该是我广发请帖,邀你们到我府上一观?”
  “也是。”
  台上管事一名锣鼓,十二名行内顶尖的掌眼供奉先生依次排开,纷纷表示这架山影屏是真品,场内顿时轰然,有人心急的高声喊道:“管事的快放我们上去看看!”
  “诸位莫急!”管事道,一旁自有侍从以红长绸隔出了一条两人宽的小道,管事扬声道:“还请诸位依次上前!”
  郁宁注意到刚刚雾凇先生用眼神所指的那些人并没有动静,依旧是静静地坐在远处,有的眼睛眯起,有的摇头晃脑,有的满目惊叹,似是在享受山影屏的气场所带来的如沐晨曦之感。
  郁宁不禁道:“这海天一色楼的风水局好生厉害,我之前见它的时候,分明气场还没有这么大。”
  “哦?”雾凇先生问道:“郁先生看出什么来了?”
  郁宁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雾凇先生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先生与我师公是好友,我这样的晚辈怎当得起先生称我一句‘先生’?”他不等雾凇先生回答,便接着说:“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直觉这里的风水格局很大,我本以为只是一个财源广进的局,看了这海天一色楼,才知道这局是环环相扣……布置这局的风水先生手笔惊人。”
  “再多说两句,让我听听你看出什么来了?”顾国师饶有兴致的问道,他又指了指雾凇先生:“他也算半个东道主,你若有猜想便说,有我在此,说错了他也不敢嘲笑你。”
  郁宁看向雾凇先生,雾凇先生点了点头,温和的笑了笑,颇有鼓励之意:“说说,说错了也不打紧。”
  “那我就说啦。”郁宁正想说说自己的想法,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师公你回头不能和师傅告状,不然师傅又要抓我背书了。”
  顾国师眨了眨眼:“那要看你答得怎么样,若是答得差了,一样告诉阿若,叫他好好治治你。”
  郁宁幽怨的看了一眼顾国师,却还是忍耐不住说:“我昨日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碧海天青楼入口处与高台相衔接的地方青石砖颜色与旁的不同,后来我走的时候也仔细看了,门口的青石砖和那一条路的青石砖是一个颜色的,青石砖呈现的灰蓝色,在门外可称为海,入门则开海成河,将财气源源不断的送入碧海天青楼中。”
  “只不过若是只是如此未免入了俗套,碧海天青楼呈现回字形,中间高台我也看了……高台是用红布挡了的,实则里面是金的,高台四四方方,正如同回字中的‘口’字,青石砖一路铺到高台下而戈然而止,如同水源被截止,本应是不吉,却因为那是一张金口,寓意将财气吞入口中……我说的可对?”
  顾国师点了点头:“大致不错,只不过你还漏看了一些……只是一个‘口’字就想吞江海之财气未免太过于狂妄了,也不怕呛死了?阿郁,你再想想你可有什么遗漏之处?”他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细节才是决定大局的关键所在。”
  雾凇先生盯着郁宁,也跟着顾国师一道叫‘阿郁’,他问顾国师道:“阿郁与你学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看了两本书。”顾国师摊了摊手:“其他还没来得及教。”
  雾凇先生赞许道:“那能说到此处,已是不容易了。”
  郁宁支着脸努力回想着碧海天青楼的布置:“对……还有两盏大红灯笼!”郁宁突然想到了,引着这碧海天青楼是坐南朝北,客人由南门进入楼中,第一眼看见的应该是楼的北面,在那处高高悬挂着两盏红色的大灯笼,郁宁之前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这样的装饰太过寻常,过目即忘,此时被顾国师一提醒,才想起来异常。
  若是寻常酒楼客栈悬挂灯笼,那也是完完整整的一个灯笼,而碧海天青楼的挂的灯笼很奇怪,只有圆乎乎的灯罩,下方什么都没有,常见的灯笼下方应该是挂着穗子的!
  这两盏灯笼像什么呢?
  “一条……鱼?”郁宁突然灵光一闪的不可置信的问道:“两盏灯笼是眼睛,高台是嘴,所以难道是一条鱼?这一局其实是鲸吞四海?”
  “已能喝形,确实是有大才。”雾凇先生赞许的说。‘喝形’是风水中的重要一个组成部分,喝形是为了取象,天地风水之玄妙,往往不能让人如愿以偿,有些风水先生便通过喝形来补足风水上的缺憾,就如同有些地方瀑布高悬,水雾缥缈,孤高清傲,本是不适宜人居住的风水,却有些能人异士能将山峦看作是腾龙,再左以其他手段,将孤绝之处化作腾龙驾云的上好风水。
  只不过这等喝形取象之术虽然听着稀松平常,却重于天赋。百样人看百样的风水,第一人能道它是腾龙驾云,第二人、第三人却只能道是此为伶仃飘散之象,天地之能,不可更改。最妙的是,这第二人说的也没错。
  故而行内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主家若是想看风水,便只能请一位风水先生,若是同请两位,而意见相悖,便有毁人招牌之嫌。
  可是风水一道,不正是改天换地以应人和之术吗?
  雾凇先生看向郁宁的眼光越发温和了起来:“阿郁已经能当得‘先生’一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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