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形容虽变改
每到初冬,北越霞美城大多是晴朗干燥的好天气,可是,这一日清早,可能是为了显示宁永峻暴怒的心情,好端端的天上突然浓云翻滚,黑云压顶。
在南越北越之间的平原上,此时宁永峻正高踞马背,他身后城门大开,远远望去,真是好一幅“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重景象。
此刻,他阴沉的脸,正如头顶的天色一样,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当慕清朗英姿勃发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宁永峻的视线时,他的心神不由被对方牵引,依然是那一身银白色披挂,依然是那银白色的头盔,看到此,宁永峻不由感到心神俱颤:那一个崔锦素一生都不想再提起的名字――慕仲卿,差点让他宣之于口,眼前这个后生,简直就是当年慕仲卿的再现!
眼前之人,那英挺的眉眼,那昂藏的身姿,那睥睨众生的气度,他,无须刻意模仿,一切浑然天成!
几日前,如若不是蔚城枫前去抢人,无忧在霞美峰受伤的事,还让眼前这小子包得严严实实。
更令他气愤的是,趁着自己的沉溺失意,短短一年时光未到,自家女儿竟然被这小子迷得是非不分,差点成了抛弃自己国家的罪人!
昨夜,他去了无忧的闺房,本想证实一下,她是否真的与这小子搅在一起,若真的是,要及早收心,反正她这辈子只能嫁给枫儿。
可是,没等他与女儿面谈,却见到她在睡梦中欢笑,还一直叫着要慕清朗抱抱!
看到自家女儿在梦中痴迷的呓语,他真是感到万分震惊,真是想不到,自己涉世未深的女儿,何时懂得这些男女之间的情爱?
他的心神彻底凌乱了,他的冷静也被摧毁了。
他感到既羞耻又愤怒,明明两军敌对,女儿娇养深闺,可是那小子是到底是怎样勾搭上自己年幼无知的女儿?看着女儿梦中痴缠的表情就知道,她和眼前这人模狗样的后生,两人相识肯定已经有一段时日。
如今,他感到后怕,自己若再恍然不觉,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小子有可能给自己造出一个讨厌的外孙,那他这辈子就无法原谅自己。
宁永峻自嘲地摇头:老天到底在成就着什么孽缘,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慕仲卿的女人,可如今,慕仲卿的儿子,却要从他手中夺走女儿!
哼,反正,只要和慕仲卿有关联的人,他一律视为敌人。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制止此类“荒唐”的事情发生,一定不能让这小子如愿!
......
“想必您就是北越宁将军,晚辈这厢有礼了”
慕清朗这是第二次见到宁永峻,感觉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阴鸷。
“别在此假斯文,前几日我家忧儿如何受伤,今日便来取你狗命!”
宁永峻哼了一下,催马近前,直接抡起长、枪,对着慕清朗便是一阵讨伐。
“是晚辈无能护她不周,还望将军见谅,在下今后定会更加小心呵护!”
想起那个虚弱苍白的小身子,慕清朗的神情顿时黯然。
“你放肆!不要以为长得几分姿色,就想引诱我家忧儿。哼,只要本将军活着一天,一定不让你这厮如愿!”
慕清朗以为宁永峻还在耿耿于怀无忧的伤势,因此,心下仍是一片歉疚,他迎面而上,两人□□交接之处传来“铿”的枪鸣声,接着又各自变换招式,迅速纠缠在一起。
见到慕清朗那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令宁永峻有些应接不暇,他冷眼瞅着慕清朗,冷声说道:
“你这枪、法可是师承霍九天?可有名字?”
慕清朗见他这样一说,心下并不讶然,他如实回答:“霍九天是在下师公,本枪、法名叫‘九天飞鸿’,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宁永峻并没有回答慕清朗的不解,只是自顾在心里忿愤不平着:果然,师父你还是偏心,还是有所保留啊!
宁永峻一意孤行地在他的臆想中怨恨着别人,却不承想,这套“九天飞鸿”虽出自九月山庄,却是慕清朗独自加以改进之后,使之更适合沙场作战的一套绝学。
其实他更不知道,霍九天偏心的缘由,在九月山庄学艺八年的慕清朗那年十三岁,即可与一生都沉迷武学的霍九天大战三天三夜,直战得事后他抚着花白胡子大笑;快慰平生也!
慕清朗与宁永峻很快又缠斗在一起,不知为何,对于眼前的失意之人宁永峻,他始终控制着手上的力度,从他身上,慕清朗似乎能见到当年自己父皇曾经年少的样子。
而宁永峻招招狠辣,从慕清朗身上,他一直想着年少时,他作为当今国主景奕然的陪练,陪他在九月山庄学艺的日子,还有当年慕仲卿那讨厌的样子。
……
慕清朗与宁永峻在平原上交手的事,很快被人密报传到北越国主景奕然耳中。
他反应平淡,相对于宁永峻能否斩杀慕清朗,他更希望后起之秀蔚城枫与慕清朗两败俱伤。
毕竟,蔚城枫曾经是他一统天下的虎掌之爪,可如今,他却是他一统天下的眼中钉。
想来就有气,蔚城枫在三、五年之间,便迅速掌控了北越国三分之一重要关塞要处,就凭着他这样过人之处,景奕然浓眉深拧:看来,是时候拔掉这颗肉中刺了,否则,等到他羽翼丰满了,到时整个北越国将落入他手中!
于是,一道圣旨便连夜从盛京发到汀州城,要求蔚城枫三日内奔赴霞美城任副守将,听从宁永峻调遣。
职务上虽是被降为副守将,不过,蔚城枫却觉得此道圣旨来得及时,反正,放眼整个北越国,如今只剩江北皇城未曾拿下,其余的城池,只等自己一声令下,到时便纷纷改旗易帜,另辟新纪元。
他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去完成人生的另一件大事:拥抱他的忧儿,风光迎娶他的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