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祝长君身子僵了一会儿,随后丢开肥儿子,让顾时欢瞧自己身上。只见他小腹地方的衣裳颜色深了一大片,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尿裤子了呢。
顾时欢看了看在一旁大仇得报舒爽的儿子,又看了看无奈的夫君,忍不住噗嗤笑了。
......
除夕这日,祝府一家四口围在桌边吃晚饭。去年也是一家四口,只不过去年是祝长缨还在,而今年祝长缨嫁人了,祝瑾年来了。
祝老夫人倒不觉得孤单,反正她有孙儿就万事足,抱着孙儿不肯撒手,还亲自为他吃米糊糊。
小瑾年也是最近这两日才开始学吃米糊糊的,味道特别,一时还不太习惯,吃两口就用舌头顶出来,流得整个下巴都是,也糊了一嘴,模样滑稽。
祝长君看着自己的妻儿老母,觉得还是人口单薄了些。小时候他父亲还没与叔伯们分家时,除夕宴是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的,如今父亲不在,自己膝下也就一个儿子,始终觉得缺少了那么份热闹。
曾经没儿子时倒也没想那么多,现下有了儿子却觉得一两个不满足了,难怪世人皆喜欢儿孙满堂,天伦之乐确实令人神往。
吃过饭仍是他与顾时欢守岁,祝老夫人还未到酉时便已经支撑不住,被丫鬟们扶回了元安堂。
而小瑾年也玩累了,这会儿被爹爹抱在怀中睡得香甜。
顾时欢索性让人多加了一盆碳火,随后又抬了一张小榻进堂屋,让儿子睡榻上,把被褥掖得厚厚实实。自己则玩心大起,就着碳火烤地瓜。
这样的事基本大家小时候都干过,但祝长君小时候好面子,觉得烤地瓜实在有损斯文,但又喜欢地瓜烤熟后香喷喷的滋味,于是,有一次他私下偷偷的跑进厨房烤了几个。彼时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吃干抹净后拍拍屁股又偷溜回书房,没想到他脸上未擦干的烟灰出卖了他,被他父亲发现后,还假装镇定的说了一串为何吃烤地瓜的‘大道理’。这事被他父亲笑了许久。
如今再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顾时欢听了之后不可思议,“你小时候为何这般要面子?”
她实在不懂,烤地瓜抓蛐蛐这样的事多有趣啊,他为何能忍得住?
祝长君接过她手中的火钳,细细翻了一遍火盆边卧着的两个地瓜,笑而不语。
怎么说呢,他父亲就他这么个儿子,从小对他教导极其严格,其他小儿还在父母膝下撒娇的时候,他已经独自坐在书房背书了。而且他从小就在大人们的夸赞中长大,一直也认为自己是‘乖巧孝顺,斯文知礼、勤奋好学’的孩子,也是街坊邻居们教导自家孩子时口中那个‘别人家孩子’的榜样。因此,他小小年纪便也养成了爱端着身份,坚决不做逾越出格之事。
如今想来,他确实失去了许多童年应有的乐趣。
他看了看一旁熟睡的胖儿子一眼,突然说道:“夭夭,咱们多生几个如何?”
话题转变得太快,顾时欢一时有些懵愣,“生什么?”
“自然是生儿子。”
“为何?”
“多生几个,让他们愉快成长,做想做的事,人生不留遗憾。”
祝长君扔下火钳,凑近她,“夭夭,往后年年岁岁,咱们都在一起守岁如何?带着孩子们一起。”
男人微偏着头,火光照映着他的侧脸轮廓,柔和温暖,顾时欢仿佛从他深邃的眸子里看见了星河。
她也笑了,“好啊,那咱们多生几个,往后年年岁岁一起。”
说完,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下一刻,便被男人压住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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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镇国将军府。
裴寂和两个外甥还有裴大姐正在吃午饭, 武将人家,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有什么事都是饭桌上谈。
比如这会儿, 裴大姐就正在谈他的婚事。
“过几日你就要成亲了,府里头一切都准备好, 也无需你操心, 只一点,”她盛了碗汤递过去, “你要改一改你的坏毛病, 回头新妇就要进门,届时被你吓着可不好。我已单独给你劈了个屋子放你那些宝贝兵器, 回头你去看看还有哪些不妥当的地方。还有, 你们的新房我已提前布置好了, 为避免你弄乱, 这些日子你就先睡西厢房吧, 我已让人替你收拾好。另外......”
裴大姐操不完的心,从要他每日操练完一定要洗澡到晚上睡前一定要洗脚等等,交待得事无巨细。
裴寂这次总算不当耳边风橘子了, 他认认真真的记下来, 老老实实的点头, 也暗下决心要努力改正。
吃过饭后, 他准备去前院瞧一瞧自己的兵器摆放得如何。一路走过游廊,大红灯笼挂得满院都是, 连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也扎上了大红绸缎做成的花。到处红彤彤一片, 喜庆得很。
走到垂花门处,他突然停住脚步,盯着大门上醒目的‘囍’字看了许久, 随后渐渐笑开。
真好,他要有媳妇了。
他在兵器屋子里待了半天,下午有小厮给他送来了一个匣子。
“里头是何物?”
那小厮摇摇头,“王夫人给的,小的也不知。”
他口中的王夫人便是裴寂的姐姐。
裴寂点点头,让他放下。
那小厮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王夫人说了,让将军您务必尽快看看。”
“行,你出去吧。”
裴寂将手里的玄铁□□放下,坐在放满兵器的箱子上认真的打开匣子。
里头放了几本崭新的书。
他皱眉,看书作甚?莫不是他姐姐想让她做学问讨好新妇?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就将匣子扔下了。心想,自己就是个靠打仗起家的粗人,就算再如何做学问也比不上那些世家公子,实在没必要白费这个心神。
于是,又将精力放在琢磨兵器上去了。
晚饭的时候,裴大姐故意将两个儿女支走,问他,“今儿让人送过去的书,你收到了?”
裴寂点头,“收到了。”
“觉着如何?”
“甚好!”既然是书,哪有不好的?反正做学问的书厉害就是了。
闻言,裴大姐很满意,有些事她也不能说得太透彻,毕竟也要顾忌着些。自从父母去世后,虽然她又当姐又当母的把这个弟弟拉扯大,但洞房之事,自己着实不好开口,一切还要靠他自己多看书多琢磨。弟弟也这么个年纪了,自然是盼着他能尽快传宗接代。
“总之,那是我托人新买的书,听说当下成亲的男子们都在看,你有空多琢磨琢磨。”
裴寂咕噜噜的喝汤,一边敷衍的点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因为他的敷衍,险些误了人生大事。
......
正月二十八,吉日,宜嫁娶。
镇国将军府占地颇大,几乎占了大半个承恩街,街道上一大早人山人海,因为将军府办喜事,提前十天就请了戏班子在外头搭台唱戏,引了许多百姓前来观看,此举也是想取个热闹的意思。
但着实太热闹了,平日还好,娶亲这日就真的堵住了整条街道,可谓水泄不通。来吃酒庆祝的不得不将马车停在另外一条街上,随后步行入将军府。
裴将军娶妻,临安城熟的不熟的都来了,把将军府挤了个满满当当,尤其是那些武将们,嗓门又大,闹腾起来,几乎整个将军府都要抖三抖。
裴大姐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这些人喝醉了就地比试一番,别把府里头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花草给霍霍没了,她暗自叮嘱管家,务必要伺候好这些人。老管家也头皮发麻,他管了七八年将军府,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热闹的阵仗,着实忙得焦头烂额。
大越朝时兴傍晚迎新娘拜堂。但这些武将中午吃饱喝足后,闲来无事就开始起哄要去迎新娘,这些平日里从军营里出来的粗老爷们儿个个不讲究,办起事来却是利索得很,说接新娘那就马上去接,还管他娘的吉时作甚?先将新娘子讨回来拜堂再说。
裴寂也是这么想的,他想早点见到媳妇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几碗酒下肚,被下属们一起哄,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准备出发。
于是,一群武将们身骑高头大马,吹吹打打风风火火的就这么奔向了柳明街。
大长公主正在招呼客人呢,听说新姑爷来接人了,这会儿都已经到了门外,她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至少还得等一个时辰。
便赶紧让人先去拦着,吉时可不能乱改,否则会误大事。
但让谁去拦呢?顾驸马肯定不宜出面,于是让顾时茂去。顾时茂无奈得很,遇到这么个妹婿,他也没辙,他笑着在门口试图讲道理,可面对裴寂那唬人的气势,讲着讲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屁话,裴寂根本没认真听,只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冲进去抢人。
事实上裴寂确实想进去抢人,他一路风风火火的带着弟兄们来迎亲,结果被拦在外头,说什么吉时不吉时的。按照他们行军打仗来讲,看天气看地理看时机,就是不看吉时,压根儿就没吉时这个概念。
一旁的小舅子还在滔滔不绝,他等得有些没耐心。
眼看就要劝不住,顾时茂赶紧让人进去搬救兵,大长公主索性将祝长君请出来帮忙了。
那些武将们不看僧面看佛门,顾时茂不认识,堂堂祝丞相却是再认识不过的,但这认识里头又有些不满。他是文官之首,朝堂上没少让人给他们下绊子,这会儿裴将军要迎新娘子,这位竟然也出来使绊子,真他娘的气不过!
但气不过归气不过,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听祝长君闲闲的说了句,“诸位,并非不让你们迎亲,只是咱们大越朝迎亲习俗大家也知晓。新姑爷若想见到新娘,至少得过岳丈家人这一关。比如,”他瞧了虎视眈眈的这伙武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比如,答题。你们若是能答上来,那就请,答不上来,那就只能等。”
众人没想到祝长君来这么一招,这可为难这帮武夫了,武将里头虽然也有饱读诗书的,但论文采哪里是他的对手?
裴寂斜睨祝长君两眼,笑了笑,行,答题就答题,他转身给后头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那人赶紧骑马办事去了。
过得一炷香,那人带了一伙年轻后生过来,祝长君不认得,但顾时茂是吏部郎中,他认得,这些人不正是今年新入翰林院的进士同僚么?甚至状元郎和探花也被拉了过来。
裴寂是这么想的,所谓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更何况这些还是大越朝的后起之秀,还怕他祝长君不成。
祝长君这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看了裴寂一眼,“裴将军,这是......”
裴寂老神在在,“出门打仗必有军师在侧,此次迎亲,自然也少不了。”
“......”
也行吧,祝长君点点头,看了看顾时茂,说道:“舅兄,出题的事就交给你了,先出个一百道,让他们答,反正谁也不能规定出题多少不是?无需太费脑子的,随意出,托到吉时便可。”
说完,老谋深算的祝大人悠哉悠哉的进门去了。
众武将:......
裴寂:!!!
总之,今日的迎亲阵仗着实惊心动魄,竟迎出了攻城的气势。
最后顾时嫣是在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上了花轿,周围的人都在大声欢呼,一阵喜悦,仿佛得了胜仗似的,惹得她一脸懵愣。
......
送走了姐姐的花轿,顾时欢颇有些不舍,往后再回娘家就不能常见到姐姐了。
祝长缨在一旁挽着她的手,“嫂嫂,先进去吧,你也歇一会儿。”
因顾时嫣是第二次嫁人,大长公主铆足了劲要给她撑场面,酒宴办得比以往还要隆重,光流水席就摆了五天。要准备的事也是复杂精细,顾时欢这几日几乎都是在娘家歇的,她跟在大长公主后头,帮着打下手,着实也累得不清,这会儿总算能歇口气。
两人进了屋子,纷纷瘫坐在椅子上,凝香端进来两碗热糖水,两人喝得满足。然而还没歇息一会儿,便到了晚上开席的时辰,丫鬟们过来请人。
今晚是正席,来的客人颇多,顾家前院都摆满了桌椅。顾时欢拉着祝长缨进花厅,席上已经坐了好些个命妇。
都是妇人家,又缝大喜日,说起话来也不顾忌那么多,尤其是年长的一些妇人就爱打趣刚嫁人不久的小媳妇。因此,祝长缨便成了众人打趣的重点对象,她脸皮薄,脸都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顾时欢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她凑过去问,“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