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虎啸山河

  “噗嗤，楚雄，你瞧瞧你，这才刚开学，你就要把攒了一暑假的话都丢给陆凡了。来日方长嘛，你就不能悠着点慢慢说？”
  陶雪然巧笑嫣然地走了过来，打断了楚雄那涛涛不绝的讨论。
  她因为和陆凡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去陆凡家的时候，也会经常见到楚雄，所以三个人倒也互相不生分。
  陶雪然在最开始，并不是和其他两个人分在一个班。但她那时候一直和父亲陶青松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要他想办法把自己和陆凡分在一个班。
  陶青松没办法，最后各种托关系上下打点，才把女儿调到了这个班。
  有了陶雪然救场，陆凡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抹布满唾沫星子的脸。
  “哎呀，我这不是好久没看到陆凡，怪亲切的嘛，《战五渣》这游戏，我能和他聊上三天三夜。”
  “打住吧，你看都喷了他一脸。”陶雪然白了楚雄一眼，递了个手绢给陆凡。
  “哦，谢谢。”陆凡接过手绢。
  这布手绢手感非常柔软，表面绣着一对小白兔，而且这上面还带着少女独有的香气，陆凡都不忍心拿它来擦脸了。
  “哟哟哟，这就心疼了啊，陆太太？”楚雄那张大饼脸上的小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揶揄道。
  听到“陆太太”这三个字，陶雪然的小脸刷地就通红一片，赶紧低下头，用刘海遮住自己的脸色。
  “别瞎说……”
  “哟哟哟，怎么声音越来越小了？”楚雄继续揶揄道。
  陆凡回忆起，自己倒也知道陶雪然一直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自己这边一直拿不定主意。
  原主拿不定主意，现在的陆凡就更是这样了。只得干咳一声，准备随便说点什么，抓紧结束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一个发自门口的女声响彻教室：“怎么这么吵，这都几点了？”
  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忽然就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闭不做声，抓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高二（1）班的班主任——雷娅迈着优雅而稳健的步子走进教室。
  雷娅，女，28岁，现任东海市第一中学班主任兼语文教师，单身未婚。
  因为教室门口能看到陆凡所在的角落，所以刚才雪然害羞的那一幕，雷娅也看到了。
  “嘁，一股青春的腐臭味。”雷娅不屑地在心里啧了一声。
  顺带一提，就在昨天晚上，她刚刚经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233次相亲失败。
  “一群小屁孩，你们懂什么叫爱情么？也就是现在玩玩这些过家家游戏，等进了社会，现实分分钟教你们做人，哼。”
  雷娅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一边走上讲台。
  讲台下的同学们小声讨论着。
  “我说，雷老虎的脸色不太好，挂着黑眼圈，似乎是昨晚又宿醉了？莫非又相亲失败了？”
  “噓——小声点，别让她听到。”
  这时雷娅清了清嗓子，柳眉一皱，严声厉喝：“都给老娘安静点！你们是一群麻雀么？”
  讲台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雷娅的外貌并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出众，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一头马尾长发，再搭配上略显知性的金边眼镜，按理说追求者应该是趋之若鹜。
  但问题可能就出在她这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上。按照在东海一中师生之间流传的说法，据不完全统计，有多达三位数的男士在相亲现场被雷娅当场骂哭。
  再伴随着相亲失败次数越来越多，这脾气火爆指数也随之直线飙升，最终在相亲圈子以及东海一中的师生之间得到了一个外号——“雷老虎”。
  当然，基于强烈的求生欲，他们是万万不敢在雷娅面前提这个外号的。
  “你们瞧瞧你们，男生一个个晒黑的，女生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我有必要提醒你们，暑假——”
  话说到一半，她低头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男男女女。
  一定是整个夏天都伴随着大海、烟花、邂逅渡过的吧？
  雷娅在心中碎碎念着，再想到昨天相亲失败的经历，她心中的不爽就更甚了，于是气运丹田，对着教室怒吼一声：
  “——已经结束了，渣男！！！”
  从雷娅口中发出了猛烈的气浪和声波，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变形。
  这声怒吼的能量实在是太过强烈，高二（1）班教室里每个同学都感觉到迎面吹来一股猛烈的劲风。
  坐在教室前面的同学，发型也已经被这股劲风吹乱，有的人已经被吹成了鸡冠头。
  但所有人仍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动都不敢动一下。
  陆凡扶了扶被吹歪的眼镜，心中顿时想起一个词：虎啸山河。
  班上同学虽然表面平静，但所有人几乎同时在心底大声吐槽：
  “后面那句渣男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虎啸，不但在高二（1）班肆虐，巨大的能量也穿透教室门和窗户，向校园四周扩散。
  “已经结束了，渣男！！！”
  “结束了，渣男！！！”
  “渣男！！！”
  ……
  余音绕梁。
  在某些教室，正在黑板上写字的部分男教师们，听到这声虎啸，手一哆嗦，手中的粉笔就掉到了地上。
  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和雷娅相亲的恐惧，其中有不少堂堂七尺男儿，被骂哭得像个婴儿似的。这声虎啸简直再次勾起了他们的噩梦。
  正在校长室里写字的东海一中老校长，也听到了这声虎啸。
  他略作思考，就在桌上那封名为《新学年教师工作备忘》的文件上，加了一句：需要尽快解决女青年教师的单身问题。
  虎啸声穿过校园，飘到了校园后方的一座教堂。
  正在祷告的神父，听到之后，继续念道：“愿主今年继续保佑东海一中高二（1）班的全体同学，阿门。”
  让我们把视角转回教室。
  吼完之后，雷娅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她整理了下教师制服，打开记事本，继续交代着新学年的一些注意事项。
  班上所有的同学终于松了一口气，前排的同学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社团活动的申报、新社团的建立以及辅导老师的寻找，需要在本月内完成。”
  雷娅在交代前面的一些学习注意事项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一直都无精打采地听着，直到说到社团活动，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陆凡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高中生活比原来自己的高中可要丰富多了。每天到下午3点左右，课就上完了，剩下直到放学的时间，都是社团活动时间。
  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参加社团或者组建新社团，社团活动的成果，将会成为期末考试成绩评估的一部分。
  所以无论是指导老师还是参加社团的学生，都很注重社团活动的质量。
  很多高中甚至都为社团活动专门修建了一座大楼提供场地，东海一中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去年高三毕业，一些旧社团搬出，所以社团活动大楼空出来一些活动室。今年高二级部也获得了一些新社团名额。
  我们班如果有人对建立新社团感兴趣的，也可以到学生会那里去拿申请表。”
  雷娅有一句没一句地交代完，抬手看了一眼表，便甩甩手，示意下课。
  她抬脚走出教室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卧槽，这简直是新学期的第一道磨难啊。”
  刚才那个被吹成鸡冠头的男生，从书包里掏出定型啫喱，对着自己的脑袋喷了又喷，终于把头发定型回来了，看来对处理类似的情况已经颇有经验。
  陆凡看了一眼这个男生，一头到肩的染黄中长发，还佩戴着耳环，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些许痞气。
  他记得，这个男生应该叫陈光耀，好像是个富家公子。
  顺带一提，在这个世界的高中，学校对学生的发型要求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是太出格，留长发或者染头发都是允许的。
  陈光耀整理好发型，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旁边的一个男同学坏笑道：
  “诶，你说，关于建立新社团这件事，我们要不要成立一个雷老虎研究部。”
  旁边的男学生听了，跟着哈哈大笑，但是他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笑容停住了。
  陈光耀没注意到对方的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比如，我们可以向指导老师申请一点社团活动经费，采购一批录音器和声波仪，分析雷老虎那虎啸的分贝数和声音波长……”
  正说着呢，陈光耀忽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何必录音呢，你想听的话，我让你听个够好了。”
  他顿时脸色煞白，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只见雷娅正站在他身后，淡定地看着他。
  “老……老虎，哦不，老师，您……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不回来的话，你还准备说什么呢，继续说来听听。我对你那个研究部挺感兴趣的，要不我来做指导老师吧？”
  雷娅那画了淡妆的漂亮脸蛋，微微一笑，但此时却没有让教室里任何男生心神荡漾。
  雷娅就算是花，那也是一朵剧毒的曼陀罗！
  陈光耀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一字一颤地说道：
  “老师您……您说笑了，我这是开玩笑的。”
  雷娅伸出手，揪住陈光耀的耳朵，像拎兔子一样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哦对了，我回来是想起来有件事和陆凡同学说一下。”
  她转向陆凡的方向。
  “一个月后，将会在全校范围内举行你的表彰大会，以表彰你今天早上救人的行为。”
  说完，她就拎着陈光耀，走出了教室。班上的同学们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
  他离开教室前留给众人的最后印象，是一张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