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二十年前已经输过一次,不过是赌命而已,他不信自己现在还会输。
所以他必须不发一言,今天的交易绝对不能成行。
臭老狐狸,想借他清理门户,不惜把陈年旧事捅出来陷害阿沅、只为引他来新加坡跳坑?——没门!
他倒要看看各自还有什么后招,谁能玩得赢谁。
蒋成目光骤冷。
然而,他还是一看见屏幕上急得不住张望的阿沅,就忍不住心软,不得不强行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最近的风波连连,已经迫使他明白:哪怕是为长远之计,今天也定不能就此罢休。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
突然,洗手间方向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stop!stop!”
与这喊声同步而来,是满面通红的a,看向依然投向舒沅、且她手中公文包仍未放下的监视镜头,瞬间大松一口气。
“怎么了?!”
c自知暂时无法挽回,此刻终于当机立断挂掉电话,转而扭头问:“是不是……”
a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兀自点开了手机上几段录音。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蒋成耳尖一动:
“一群蠢货,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馊主意?!自己去看看你们那包东西——不信?里头的胸针上安了有录音功能的窃听器!”
“我警告你们最好安分一点,也放聪明一点,难道你们真以为自己拿到钱了就万事大吉?那可是一亿,是我为了挤压他们流动资金、准备之后狙击他们旗下子公司才故意给你们报的价!你们真以为四个人能吃得下?给我知足一点!”
“而且,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那些支票和股票需要兑换,需要有人给你们操作?只要一兑换,你们马上就会被抓,所以才让你们不要拿!马上撤掉,让舒离开!警方已经知道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听我的指挥,你们家人以后至少能稳定的每年拿到一笔钱,自作主张,就准备在新加坡受绞刑吧!”
然而,这样一段长篇大论下来,与无线耳机里后脚打开通话的b、d两人瞬间惊慌失措不同,c的重点,似乎只有第一段。
锋利目光立刻投向房间角落、那一直被忽略的装样子“赃物”。
还以为都是一伙的,那律师也就随便指挥着塞点珠宝进去,没想到还留了这一手?
果然是破釜沉舟。
当下,c也不再扮演团队里“挑拨者”的角色,瞬间便换了副嘴脸,满眼心虚和畏畏缩缩,就差没在脸上写满“我做错了”四个大字。
同时,也很快跟随进大队伍撤退加“从长计议”的潮流,后脚赶紧通知舒沅,今天的“交易”取消。
“如果还有别的计划,我们会……”
“什么叫还有别的计划!蒋成现在还好吗?安全吗?为什么不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屏幕里,舒沅站在原地,满脸无助。
片刻过后,她捂住眼睛,有些粗鲁地一擦再擦,话筒中传来的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大哥,我知道你们现在只是图钱,只要蒋成平安无事,只要他没事,我还会帮忙去凑,麻烦你让我听听他声音好不好?”
“他小时候就很怕……不是,是,反正,他不应该受这种事的,他之前受过伤还没好,你们会闹出人命的!你们要钱,绑我,绑我好不好?我是他老婆,他很爱我的,你们绑我,他会给钱的,我跟他换,好不好?”
舒沅说话带了哭腔,几近泣不成声,连一贯玩世不恭作派的c,不知为何听得也有些哑然,不顾a的白眼,又一次把话筒递到了蒋成嘴边。
虽然是不指望这个男人会——
“阿沅。”
嗯?!
c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听错吧,他好像听见蒋成这个年纪轻轻却老谋深算的精明商人,像是也有三分哽咽。
不过,果然只是幻觉。
下一秒,蒋成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带了笑意。
“老婆,没事,别哭了。”
他说。
伤口斑驳且狼狈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忽略了此刻破旧的出租屋,虎视眈眈的暗处眼目,忽视一切的一切,他好像还是那个,在瓢泼大雨的墓园里,撑着一把大黑伞,伞边向未婚妻无尽倾斜,最后自己湿透半边肩膀的少年。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
“我不会老,也不会死的。”
我会永远健康,永远挺拔,年轻的时候是大魔王,老了以后是老太婆的扶手杖。
这是他从不曾老去的许诺。
他笑,在电话挂断前,最后咕哝了一句:“我要是食言了,爸爸妈妈还不打死我?”
他说的,是舒家的爸爸妈妈。
是墓园的照片上,相依偎着,笑容温馨的夫妻俩。也是只因他亲口答应过会好好照顾舒沅,就美的喜不胜收、给他夹满了一大碗菜的夫妻俩。
那是他自八岁以后,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拥挤却热闹,平凡却温柔。
令他只想拥有那个家,再很多很多年。
屏幕上,伴着成员b的撤退,舒沅的身影,逐渐模糊成一个恍惚的白影。
只依稀可辨,她似乎抱住公文包,双手合十地蹲下身去,肩膀不住颤抖。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请一定一定帮帮我,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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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自首度交易因不明原因中途取消过后, 蒋家方面与绑匪陷入了彻底的断联状态。
警方随即秘密在克兰芝地区展开搜捕,最终,在某农场度假村附近的出租屋群中, 找到了疑似绑匪破门寄居过数天的三室一厅废弃套间, 有至少四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虽说仍被得知消息的绑匪先一步遁逃离开, 导致案件重新陷入僵局。
但至少经检测, 并没有在该房间里发现与蒋成匹配的血迹反应——这对于蒋家人来说,已经是再庆幸不过的消息。
可惜欣喜的心情尚未来得及平复。
由于媒体的过分渲染报道, 蒋成被绑传闻在国内外传得愈发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 网络上,一段“神秘录音”亦突然被好事者放出、并在各大网站大肆疯传。
【蒋, 我希望你对我诚实!如果你知道zack去哪了, 请你告诉我, 我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
即便那杂音不断的音轨,显然是隔着一定阻断物偷录。
但里头于新加坡人而言无比熟悉的男声,还是被瞬间认出:
【你应该知道zack是我最珍惜的孩子……蒋, 你应该知道!所以我希望最好不要是你,不然,就算你是阿秀的儿子,我也真的会……!】
真的会什么?
时隔数月, 再听见这段暗示意味昭然若揭的警告,联想起那时richard盛怒之下涨红的脸,舒沅仍止不住心头一颤, 诸多不妙的联想瞬间飘然而起。
“蒋先生,蒋太太,还有舒小姐。”
而正对面的警官显然也看出她表情不妙,适时委婉发问:“怎么样,你们能想起这件事,这个录音大致发生的时段,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吗?”
案情影响过大,此刻他们无疑也急需一个明确且能得到首肯的查案方向。
偌大会议室里,却忽的因这问题的落定而陷入一片死寂。
“……”
显都听出对面男声指向何人的蒋父蒋母面色凝重,短暂一顿过后,默契的哑然不语。
不是他们不想说。
只是,且不提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richard曾与自家孩子发生过如此剧烈的争吵,单单仅以这段录音作为判案准绳,联系起最近宣展车祸住院的大新闻,以及richard“恰好”因亡妻忌日去往杭州不在新加坡国内的诸多巧合,实在很难不让人与“家族仇杀报复”的可能性串联起来。
甚至营造出,仿佛是蒋成先陷害宣展出事,之后richard报复性绑架勒索的斗争假象——
纠结之下。
就在他们准备点头肯定录音真实性的前一秒。
“能不能查到是谁发的录音?”
舒沅却忽而开口,率先打断了满室寂静:“虽然这确实是richard的声音,大家都听得出来。但如果我没记错,这事发生的时候,应该只有我、蒋成,以及richard在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指向性这么明显的……证据?”
即便旁人或许不知内情。
但她毕竟是当事人之一,只是一听,就听出这正是月前在金沙酒店,宣展无故失踪,richard找来她和蒋成问责的那一次。
richard本人肯定不会蠢到出来自爆,她和蒋成更是“毫无准备”。那还有谁,能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安全无碍的拿到这份录音……?
她心中所有疑虑再度指向了某个人。
恰是时,正对面的警官,却给了她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应:
“关于这点,我们确实也查过了——录音的人据说是当时的保镖。”
“保镖?”
舒沅一愣。
“对,因为zack.l.steven在成年礼上的失踪,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事发后,据说richard先生辞退了所有的安保团队,发帖人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次失业而怀恨在心,索性把当时的录音曝光出来,也给我们提供了追查的线索。”
舒沅:“……”
意料不到的回应,把她正要说出口的怀疑一下堵死。
可如果真的是门口站桩的保镖录音,怎么会有这么多杂音?
专业的安保团队,又怎么会不检查自己工作人员身上是否装有窃听器?
她一时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