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说书人也就是被这人称之为老树头的人,笑着拍了下桌案:“今日定然叫诸位都听个尽兴,既如此且听我慢慢道来。”
“据说,这前朝皇后原是商贾之女,家中也不过小有富贵。”
随着说书人的声音响起,周围还跟着悉悉索索的议论:“老树头莫不是在耍我们玩?一个商贾之女怎么能当尊贵无双的皇后娘娘?”
说书人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摸了一把长须,笑着往下说道:“要说这商贾之女怎么成为皇后,这可就离奇了。”
“前朝皇后一出生,胸口就有块金凤凰胎记,给她接生的稳婆还说自己听到了凤凰的鸣叫声,商贾得知此事,又激动又兴奋,偷偷藏下了这事,没让旁人知晓。”
说书人故作神秘道:“待那女孩长大,商贾找了大师给女儿批命,诸位可知大师怎么说?”
有人道:“这又是凤凰胎记,又是凤凰鸣声,可不就是皇后命吗?”
说书人听罢,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大师不仅没说商贾的女儿有皇后命,反倒说她若是为后,龙脉不稳,江山易主。”
说书人此话一出,众人皆瞠目对视。
说书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又接着道:“诸位又知晓这商贾接下来做什么?”
一莽汉立刻道:“既然都是前朝皇后了,那必然是这商贾不信大师的话,愣是把自个儿女儿嫁给了皇帝。”
不少书生文人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这女儿是商贾想嫁便嫁的?女婿可是皇帝!”
说书人也不由抚着长须笑,却又很快道:“壮士说对了一半,商贾自是不甘心自家女儿生了凤凰胎记,出生时又有凤鸣,却没有皇后命。”
“他派人害死了这位大师,又选了个假大师来,处处宣扬自己女儿是尊贵无双的命格……”
柳柳听着底下说书人吊足了众人胃口,却又将事件层层剥离开,完全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的胎记。
她身上也有一处胎记,和鸟儿很像,却又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柳柳见过旁人身上的胎记,大多是红红的一块,没个正经形状,瞅着也颇为丑陋。
要不是柳柳自个儿亲眼见着身上的胎记长大长开,越长越漂亮,估摸着会认为是旁人在她身上刺了这图案。
她自己瞧着都喜欢极了,便是……便是前世与公子欢好时,公子也总喜欢吻着她心口那鸟儿,羞人的厉害。
柳柳想着想着入了神,也就没听着说书人接下来的话,自然也没瞧见萧靳落在她胸口上的目光。
一直到店小二来敲门,柳柳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乖乖低头吃饭,萧靳也什么都没说。
醉仙楼的饭菜滋味自然好,柳柳饿得厉害,小口小口吃的矜持,却又实实在在干掉了两碗大米饭。
萧靳看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
从雅间出来,柳柳跟在萧靳和李卯身后亦步亦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刚巧这时,另一间雅间的门开了。
妇人带着帷帽,和在法华寺的打扮像了七八分,柳柳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21章 婚约
对方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之人,指不定这么久过去人家已经把她抛之脑后,柳柳犹豫了一下,没上前和妇人打招呼。
妇人也不知看没看到她,柳柳望过去时,只发现她直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萧靳,面色难掩震惊。
“太……萧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她腔调上扬,显然意外极了。
萧靳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视线落到下方已经差不多把故事讲完的说书人身上,心不在焉道:“来吃顿饭。”
妇人见他避开自己的问题,小小叹了口气:“你一声不响离开,婳儿担心极了,整日里缠着她爹要打听你的下落,我——”
“若是我没记错,林大人有意解除我与林小姐之间的婚约,既如此,劳烦林夫人回去告诉林大人,这桩婚约作罢,也无需祖父做主。”
妇人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头堆叠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萧公子!”
萧靳此前的确文武双全,智勇过人,有他当女婿,她和夫君自然满意。
可如今他断了腿,又身至险境,婳儿是她和丈夫唯一的孩子,她又怎么舍得让婳儿受苦?
可若是这般解除两人的婚约,先不说陛下会如何看待她与夫君,婳儿指定要闹翻了天去。
萧靳无意与她多说,他抬起头压下眼角冰冷的弧度:“我在这儿的事,还希望您夫人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说着请求的话,可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情态度,都处处透露着一股冰彻的冷意。
林夫人被他的目光所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靳却已吩咐李卯推着他离开。
柳柳不敢多说,不敢多想,低着头敛去心头的恐惧,飞快从她身边走过。
柳柳不是傻子,轻易就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妇人口中的婳儿就是萧靳的未婚妻,也是那个置她和廷儿于死地的大家小姐。
柳柳捏紧了手指,忍不住瞥一眼妇人的衣摆,她瞧见了那一抹素淡,心头忍不住想,这夫人瞧着和善,在法华寺还会关心她一个陌生人,怎会有那样狠厉恶毒的女儿?
柳柳不敢多想,只想完全避开那位林小姐,同样也避开这位林夫人。
萧靳遇见了林夫人,原本尚可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柳柳和他坐在同一架马车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直到送她回了铺子,萧靳都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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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看着柳柳小跑开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好一会儿没挪开眼。
半天了,她才握住身边担忧看向她的婢女的手:“阿欢,你瞧瞧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我们在法华寺遇上的那位?”
婢女阿欢点头道:“是,夫人您还说过这姑娘面善,您瞧着就喜欢。”
林夫人盯着柳柳跑开的背影仔细瞧,没头忽然皱了起来:“她怎么和萧靳在一块儿?”
打扮不似婢女,倒像是普普通通的农女,萧靳那般身份,两人如何会有交集?
阿欢试探性猜道:“或许是萧公子新买的丫鬟?”
她才说完就连自己都觉着这话说不过去,买个丫鬟而已,也不必萧靳亲力亲为,还带到醉仙楼来。
林夫人按着心口,柳柳的模样又在她面前略过。
也不知怎的,她也不过见着这姑娘一面,这么久过去,她脑海里对方的面容不仅没有模糊,反而清晰可见。
楼下,说出人恰巧说到前朝皇后中毒而死,前朝覆灭,林夫人原就因遇着萧靳被带起些许燥意的眉宇一下染上烦闷。
阿欢伺候在林夫人身边二十余年,只一眼就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什么,连忙道:“夫人!奴婢让人去训斥着说书人,便是前朝旧事,也不该拿出来供人取乐。”
林夫人摆摆手:“罢,我们走吧!”她本就是听了楼下说书人张狂的话很是不耐,才没用晚膳就准备离开,哪知会遇到萧靳?
前朝覆灭十余年,皇族秘辛自然也成了百姓们取乐的玩笑,若让人呵斥,也无理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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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柳柳送回铺子,萧靳一声不吭回了府。
柳柳不自觉去看他,却又逼迫自己收回目光。
她这辈子不想与公子发生什么,那便不要想太多管太多,免得重蹈覆辙。
柳柳收拢心事回到铺子,立刻对上三双担忧的眼睛。
柳柳一愣,脸上笑容扯开:“怎么了这是?怎么都这般看着我?”
柳叶挺着大肚子拉着柳柳的手:“我就不该让你和那位公子出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和个陌生人出门像什么话?还这么久没回来,可叫我担心的。”
柳柳知晓柳叶关心自己,心头还暖的,忍不住伸手搂住柳叶:“姐,有你们在真好。”
若是王凤春见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来寻她,怕是早就乐开了花,怎么可能还会为她担心?
柳柳鼻尖微微发酸,柳叶回搂着她:“你这傻丫头,自家亲人说什么谢谢,中午吃了没,你这忙活了一上午,又出去到现在,定然饿了。”
柳柳被她拉着慢慢往里走,笑着说道:“吃过了,吃过了,那位公子还要让我帮他做吃食,怎么也不会把我饿着。”
柳叶听了她这话就忍不住戳她额头:“你这小丫头片,人家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会巴巴的跑到我们这小铺子里来买东西?还要和你一起出去?”
“我越想越不对,他腿脚不好,是不是娶不到媳妇,又见你长得美,家境不好,瞧上·你了?”
柳柳长得好看,是村里有名的美人,若不是摊上那么个娘,家里的门槛早就被媒人给踏破了。
如今她到城里来做生意,那位公子指不定瞧上了柳柳的美色,怀了不正经的心思。
柳柳生怕柳叶多想,连忙摆手解释道:“姐,人家公子家中美婢无数,怎么也不可能看上我?估摸着是真喜欢我做的吃食,这一路上他也很规矩,连话都没怎么和我说。”
柳柳从来不说假话,脸上也没遇着被旁人勾去了魂该有的娇羞,柳叶这才信了她,却忍不住叮嘱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最是会玩弄感情。”
“之前隔壁村的荷花你可知道?”
柳柳连忙道:“知道知道。”
荷花是隔壁村的一个姑娘,也长得好看,一次外出干活,被跑到乡下田间玩耍的富家公子看上了,纳入府中当了妾室。
当时可人人都艳羡荷花日后过的富贵日子,哪知道荷花才入府不过三月,就被那富家公子忘到了脑后,半年后,还被人从府里赶了出来。
那时,不少人都幸灾乐祸,就连荷花家里人觉得她的事丢脸,把人逼出家门。
荷花一时想不开就跳河里淹死了。
至于那位公子,到现在都逍遥自在,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妾室?
柳柳得知柳叶三人担心自己一直到现在也没吃饭,不由愧疚,也陪着几人吃了些。
好在她虽在醉仙楼吃的不少,可有公子那么个明晃晃的大冰块杵在一边儿,她也没敢吃的太饱,这会儿还能塞下几口。
吃完饭后,柳柳才知道自己回来前,李寅就已经派人把杀好的猪送了过来,还交代萧府只要做好的猪耳朵,其他全送给柳柳。
柳叶和李娘子当时听得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也正是因此,格外担心在外的柳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只猪浑身上下能卖好多银子,就这般送了,对只是普通百姓的柳叶母女来说,着实大手笔。
柳柳听了也是咋舌,她知道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儿子,从不缺银子花,也知道他出手大方,可就这么白白受人家一只猪,不正是拿人的手短?
柳柳想着把猪耳朵做好送到萧府去,要把这事说一说。
她怎么也不能平白收下一只猪。
柳柳吃完饭一个下午就在厨房忙活开了,她想到公子喜欢吃的菜,除了卤猪耳朵外,还做了一道蛋肠,取了最好看的五花肉,用来红烧。
她算着时间做好,一共四道菜,萧府小厮得了李寅吩咐来取菜,乍然闻到这阵喷香,险些流出口水来。
他咽了口唾沫,往厨房瞧了瞧,心想:难怪公子会特意跑到这铺子来,这般香味的菜色,只闻着就叫人恨不得抢了菜入口,若是菜的滋味和这香味一般美好,那岂不是要咬了舌头去?
柳柳恰恰把饭菜装进食盒,见着小厮有些许惊讶。
小厮挠了挠头道:“柳姑娘,李侍卫让我来取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