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季老魔一向坚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那黑衣男子是冲她来的,总归还会出现。
她早晚会知道答案。
两人排队进城,城门口类似她与祁琰昱这种,结伴入城的道侣不在少数。
天音寺的尼姑们检查了下她的腰牌,又用测灵仪,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确定二人是低阶修士后,这才点头放行。
城内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两旁屋檐上。
圆月高悬正空,月光投射在绿瓦红墙之间,与灯光交相辉映。
此刻临近夜晚,天气寒冷,街道上却是人潮拥挤。
摊位边的小贩呼出一口口白气,吆喝出声。
街前街尾猜灯谜、放灯笼祈福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季君竹牵着祁琰昱的手,好不容易走出闹哄哄的街道。
正寻思着找处客栈下榻,身边男子却拉不动。他注视不远处,瞳孔有琉璃灯光涌动。
季君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街尾处,有处普通的猜灯谜摊位。
摆摊的是位老妇人,她拈着花白头发,正在为前方年轻女子出题。
女子一身书生打扮,身旁跟着位年轻小公子,小公子满脸崇拜的望着她。
书生似有所觉的侧过头,摸了摸他亮晶晶的眼睛。
宠溺道:“阿言想要那盏琉璃凤盏灯,今夜我便一定为你取来。”
书生说完,看向摊主,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应一答。
几番轮回下来,周围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老妇人取来那盏琉璃凤盏灯,递往她身边的男子手中。
笑道:“小姐好才华,公子好福气。今儿老妇这摊位上灯王便是您的了。”
周围又生出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祁琰煜一错不错的盯着那盏琉璃凤盏灯,愣在原地。
季君竹收回视线,见他满是落寞的眼。
歪头问道:“想要那盏花灯?”
他摇摇头,看着茫茫夜色,满目怅惘:“五百年前,也有一人拉着我猜了逛过花灯节。她挑战了所有猜谜的铺子,赢了很多盏灯王。”
紫衣仙君刀刻的脸侧落着斑驳的灯火。
他认真的冲季君竹比划了下灯笼个数,回忆道:“张开整个怀抱都抱不下的灯笼,但是她一个也没要,她带着我将这些灯笼放在河边,随河流游走了。”
祁琰昱唇边抿出一抹苦笑:“传说中元节这天在河上放灯笼,愿望便能实现。可是我们放了一整条河的灯笼,我的愿望并没能实现。若她还活着,我也想问问,她的愿望视线了吗?”
他目光灼灼,她眼底心虚一闪而逝。
当年胡说八道,谎话随口而说
,浪完就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记得。
被挑起回忆的季君竹,心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弥补错误道:“都是骗你的,倘若放河灯就能实现愿望,还修什么仙?去河边祈福,就能得道飞升呢!”
他如墨的眸子渐渐暗淡,蒙了层灰,眼角眉梢憧憬消失无踪。
闷闷的问:“都是骗我的吗?”
受不得他如此眼神,季君竹干笑两声,拉着他的手。
哄道:“行行行,不是骗你的。不是想要灯王?咱们去另外一个摊位上,我给你赢一个?”
“当真?”
“真的,千真万确。”
季君竹心说,你堂堂一个渡劫期大能,当年被我洗脑也便罢。如今修为如此高,迷信真的好吗?若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以为你被夺舍了。
心里这般想,却在他波光粼粼的墨眸中,将未尽的话憋了回去。
扭过头的季君竹没能看见身边人上扬的唇角,他眼底蔓着诡计得逞柔光。
—————
灯谜对于季君竹来说轻而易举,没花多长时间,在另外一个摊位边,赢了盏雕龙刻凤的灯笼,递给祁琰昱。
她拉着他的手,匆匆走出包围的人群。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妖妖娆娆的呼唤声。
人未到,话先至:“瞧瞧我看见了谁,这是……祁小公子吗,你竟然在此处?”
被称呼为小公子的祁琰昱黑着脸,扭回头。
桃夭身着一袭粉衫,现在一堆侍女之中,正笑盈盈的看过来。
只是投射而来视线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紧紧盯着季君竹的背影。
他眯着眼,翘起兰花指。
指着季君竹明知故问道:“祁公子,您今夜也与友人逛花灯节吗?”
祁琰昱向前两步,挡住他的视线,薄唇微抿,不悦赶人道:“干卿何事?”
“不若一起逛花灯啊?人多热闹!”
桃夭说完,甩开身后一大堆侍女,快步向前。
走至季君竹身侧,歪头冲蒙着面纱的季老魔露出勾魂摄魄的魅笑。
他兰花指一转,指向不远处猜灯谜的摊位。
羞羞答答,没脸没皮的求道:“可否也送奴家一盏花灯呢?与祁公子手中一模一样的便好……”
第41章
鼻端涌来浓烈扑鼻的麝、香, 季君竹唇边的弧度僵了僵。
徒手一招,手上现出一根枯树枝。
她漫不经心的斜了眼越靠越近的男子,手持树枝抵住了他几乎要贴上来的身子。
“这只灯笼倒是没法子送你。”
桃夭神色一愣, 粉红的小舌慢悠悠的舔了圈嘴唇,双眼染了层魅色。
妖妖娆娆道:“方才见您动动嘴皮子, 得来一盏灯王轻而易举,为何不能送奴家一盏呢?举手之劳,难不成奴家不够美吗?”
桃夭一边说,一边伸出白嫩的细手, 两指分开抵在胸前的枯树枝。
慢悠悠的再次凑了过来,眼看着下巴离季君竹的肩膀越来越近。
忽然横空一缕剑气射来,剑气如刀, 往他眉心射去。
桃夭眯着眼, 暗骂祁老道恶毒。
手上飞速打出一道白光抵挡剑气,身子顺势疾退两步。这才堪堪躲过剑气,头上的发簪却是被凛冽的剑锋震落了下来,碎了一地。
合欢宗一众侍女见此变故,纷纷上前, 将桃夭团团护住,拔出腰间飞剑与祁琰昱对峙。
眼看着便是不死不休。
季君竹越过祁琰煜, 勾唇浅笑:公子这不是有人护着吗?俗话说的好,求人不若求己,您身边能人异士诸多。想要区区一盏灯笼,得来何必求我?
季君竹饶有兴趣的睨了一眼众人拥簇的桃夭, 他迎着光,脸上有斑驳的灯影,唇边带笑, 却在烛光的渲染下,多了丝道不明的落寞。
季老魔没什么耐心探究,随手一枚巨力符,扔在为首侍女竖起的剑刃上。剑身倏然一震,桃粉色的飞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季君竹牵起祁琰昱的手,回头问道:“辞染饿不饿?”
本是一身冷意的男子愣了愣,他垂着眼,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低声应:“嗯。”
“那走吧,寻个地方用些晚膳。”季君竹拉着他,背过身,大步走出人群。
光影中身着桃粉色衣衫的男子收敛起一身的不甘,不紧不慢的坠在两人身后。
他唇角依旧漫不经心的勾着,眼底却是没了笑意。
“宗主,要不要手下解决了那二人?”
为首的侍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迟疑的问。
桃夭脚步忽的一顿,厌倦的扫了她一眼,艳色唇微张:“滚!”
--
北丰城最大的酒楼□□熙楼。
楼外搁着两墩一人高的石狮,石狮子口中分含着水灵珠,正朝空中喷洒薄薄水雾。牌匾是鎏金材质,在一众酒楼排列而建中,显得尤为华丽。
季君竹与祁琰昱上了二楼,寻了处窗口位置,两人刚刚坐定。
桃夭便跟着小二姐走了上来。
他修习媚术多年,眼角眉梢皆是媚意。
身着一袭鲜艳的粉衣,将如雪的肌肤衬的艳若桃李。
甫一上楼,喧闹的二楼安静了一瞬。
小二姐环视一眼四周,尴尬的侯在桃夭身后,赔笑道:“公子您看,二楼客满,不若小的在大堂为您寻出座处。”
桃夭抬眸直勾勾的看着季君竹,张了张嘴:“不用,我自有……”